第169章：倒水侍女（2）

()海倫成了宙斯神殿裏最年輕的倒水侍女。每天清晨，她會手抱銀瓶跟隨美洛去藍泉水旁打取清晨的第一縷甘泉，然後用來澆灌宙斯神殿裏的一棵月桂樹。夜幕降臨，她就坐在月桂樹下淺吟低唱，用曼妙的歌聲打發寂靜漫長的黑夜。

這個時候，一切都靜了下來，風兒、雲朵、花草樹木，甚至，奧林匹斯眾神的呼吸都變得輕盈無比，大家都屏住氣息，只用一顆純凈的心靈來聆聽海倫澄澈而婉轉的幽美歌聲。

阿波羅總是打趣說：“奧林匹斯山有了海倫的歌聲，我這個專業琴師也該失業了。”

要知道，阿波羅的里拉琴幾乎稱霸了奧林匹斯山幾萬年之久，就連牧神潘恩的的笛聲也遠遠不及。但是現在，眾神一致認為，海倫的聲音才是天籟之音，里拉琴要排在第二位了。

宙斯也非常喜愛這個溫柔可人的小侍女，他准許她隨意出入自己的神殿，准許她坐在月桂樹下唱歌，准許她用絲羅瓶里的幻影來觀看火樹林及人間凡事。

她喜歡跟美洛一起圍在絲羅瓶旁，透過幻影看火樹林、看鳥后，還有自己的十五位姐姐。美洛卻喜歡把幻影轉向世間百態，看高聳雲端的巒巒山脈，晴空下的愛琴海，陽光普照的特洛伊城，巍峨的王宮，以及熙攘熱鬧的人間集市。

“海倫，你看，人間特洛伊城裏也有一位美女叫海倫。”美洛點了點幻影中美麗女子的身影說道。

那女子總是一身純色長紗裙，金色的長發簡簡單單地綰成一股又長又粗的麻花。她矇著面紗，看不清她的臉龐，那雙海藍色的眼眸彷彿會說話，美目流轉、晶瑩剔透，宛若兩顆陽光照耀下的澄凈無暇的藍寶石。

“好美的女子。”她喃喃自語。

美洛輕笑：“你也很美啊。”

她輕輕搖了搖頭，“她的美很真實，因為她是實實在在的人。我不一樣，我不過是一隻不死鳥的幻化。”

“你沾染了天後的靈氣，這還不夠嗎？怎麼還說自己是一隻鳥兒呢？”

“美洛。”她幽幽地嘆息一聲：“你不會明白，我想要的是什麼。”

她的眼睛透過幻影中的特洛伊城，透過那座清雅幽靜的美麗花園，輕輕落向那個一直瀠繞她夢中的俊美少年。

幻影中還是那個午後的景象，即使她閉起眼睛，依然記得清清楚楚。

特洛伊王宮的花園。

午後的陽光總是顯得慵懶而冗長，稍稍在陽光下曬上片刻，便會被那些繾綣糾結的光束纏繞住，令人綿軟無力，更加無法輕易地掙脫。

伊凡無精打采地趴在涼亭的欄杆上，微微抬頭，眯起雙眸望向花園深處那條潺潺的小溪，小溪一直延伸到那座大大的花池，池中妖嬈的睡蓮正悄悄地綻放，晶瑩如玉，嬌俏魅人。

就在花池中的其中一朵睡蓮上，一隻通體雪白、頭頂翠色的美麗鳥兒撲扇着絢彩的雙翼，小心翼翼地落在睡蓮的翠綠色大葉子上，隨着水波的輕漾，小巧豐盈的身體左右搖擺、哆哆嗦嗦，甚至可愛。

“呵呵。”他遠遠地望着那隻鳥，輕笑起來。

身後的侍衛聽到他的笑聲，微微上前，俯身在他耳邊說道：“王子殿下，如果您喜歡那隻鳥兒，我這就去把它捉住。”

他搖頭，嘟囔一句：“用捉的就不好玩了。”

“那，王子殿下的意思是？”侍衛不明所以地問道。

“這隻鳥兒已經連續很多天飛落這裏，它大概喜歡上王宮的花池了。你去拿些米粒過來，我試試看，能不能讓它自投羅網。”

“是，王子殿下。”侍衛立即領命離去。

他緊緊地盯住睡蓮上的鳥兒，唇角浮起一個淺淺的壞笑，“小東西，等一會，你就是我的了。”

“王子殿下，米粒拿來了。”侍衛恭敬地將一隻小布袋捧到他面前。

“嗯。你們都退下吧，別嚇壞了我的鳥兒。”他壓低聲音命令道。

“是。”侍衛領命依次退了下去。

涼亭里忽然就變得安靜極了，四周靜悄悄的，空氣中瀰漫著微微的燥熱跟几絲緊張的氛圍。他拎着布袋，貓着腰，躡手躡腳地走下台階，盡量不發出任何的聲響出來，緩緩靠近花池的邊緣。

“啾啾，啾啾。”鳥兒似乎察覺到了他的意圖，警覺地繃緊了小小的身體，兩隻小爪子在蓮葉上輕顫。

他立刻頓住，小心地蹲在花池旁，定定地注視着蓮葉上的小東西。它不安地瞅着他，淡紫色的眼睛忽閃忽閃，陽光下，竟顯得流光溢彩，靈氣逼人。他看得有些痴了，有那麼一刻，他幾乎以為那是一雙少女的眼眸，閃爍着慌亂、無助、窘迫、驚愕的光束。

就這樣彼此對視着，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將小布袋裏的米灑在掌心，望着它，呢喃自語着：“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來啊，給你東西吃。”

那隻鳥兒歪着小腦袋，定定地望着他伸過來的掌心，潔白飽滿的米粒陽光下散發著誘人的光澤。

他笑，沖它動了動手指，柔聲說道：“來，別怕。”彷彿它可以聽懂他的話似的。

鳥兒試探地撲扇着絢彩的翅膀，見他依舊一副笑嘻嘻地模樣，遲遲疑疑地飛落他的掌心。它尖銳的小爪子緊緊地扣住他的手掌，立刻，一陣痛而癢的異樣感覺流入心底深處，它尖銳的小嘴啄着那些米粒，沙沙作響，惹得他忍不住笑出聲。他拖住手心裏那小小的溫熱的身體，從未感覺這樣的快樂跟滿足······

“海倫，海倫？”美洛在一旁推着她的肩膀，說：“你想什麼呢？海倫？”

“哦。”她回神，收回心底深處那些隱秘的記憶，這才發現絲羅瓶里的幻影已經模糊成一片，水波一樣盪起了陣陣漣漪。

“奇怪，為什麼這幾日的幻影總是出現特洛伊王子，還有王宮的花園跟那隻奇異的不死鳥。”

她微微漲紅了臉龐，掩飾地說道：“呃，那誰知道呢？大概是絲羅瓶的記憶出錯了吧？”

“也許吧。哎，海倫，你覺得特洛伊王子好看嗎？聽阿波羅大人說，他可是人間少有的美少年。”美洛挽住她的手臂，好奇地問她。

她心頭一緊，旋即垂下眼帘，將絲羅瓶的蓋子蓋好，說：“我們走吧，晚宴馬上就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