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怪柳
留了幾分注意在身旁的林酒身上，原柯繼續向著那氣息傳來的方向移動。
半個小時之後，鼻尖環繞的味道越發濃郁起來，而在她身側，“林酒”開始躁動不安起來，越是接近那氣味的源頭，她的動作就越是靈活，嘎吱嘎吱的金屬摩擦聲也就越小。
那樣子，就像是在頃刻間給疲憊不堪的零件們倒了一桶潤滑油進去，但本就已經老化的零件，倒再多的油也於事無補。
“林酒”的動作越發流暢，聲音雖時有出現，但已經不像最初時候，走一步卡幾次，現在的她，除了關節運動稍有異樣，一眼看上去已經和常人無異。
她的頭仍舊沒有抬起來，低垂着，黑髮垂下遮擋了所有視線，原柯見此，眉頭微皺，有些不確定自己的猜測是否正確了。
於是她停下了腳步，很是認真地觀察起來，但“林酒”這一次竟沒再停頓，反而腳下生風，快速向著源頭走去。
“奇怪……”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就算以原柯眼界見識，也不一定能全部認出來，眼前這詭異的一幕就是如此。
能以一己之力影響周邊幾千里的環境，原柯見過。但如眼前這樣，將人變成機械物什，再聯繫陸宇之前說的情況，原柯就搞不清楚了。
若說是幻境，以她的精神力怎麼會這麼輕易就陷入進去，但若說是特殊的能力，這東西進化出來的能力未免也太多了。
想太多也無益，原柯還是快速跟了上去。
不管是什麼東西，今天晚上還是要把林酒保護好。不論是出於自己的好奇，亦或是少點麻煩都是必須的。
沒有“林酒”的慢動作拖後腿，兩人一前一後前行的速度快多了。沒出幾分鐘，原柯視線中就出現了一株怪模怪樣的柳樹！
那柳樹高度不過十米，卻極為粗壯，樹榦部分最粗的地方目測超過三人合抱！通體呈黑色，比黑夜更黑，明亮的月光照耀下，樹榦上浮現出一張張扭曲的人臉，每一個都像是生前遭受了非人的折磨，每一張人臉都面含驚恐與絕望，而這樣的人臉花紋光是原柯能看到的一面都至少有上百張！
這還不是最詭異的，只見那柳樹樹榦的中間，還有一張內凹進去的人臉。
與其他如浮雕一樣的花紋不同，這一張人臉面容平靜祥和，雙眼緊閉，嘴唇卻大張成了一個圓形，裏面隱隱約約能看到有一隻眼睛！
原柯只看了一眼就感覺到了一種針對靈魂的吸引力，但這種引力對於她來說實在是有些無趣。
與漆黑如墨的樹榦相對的是那漫天飛舞的翠綠柳枝，柳葉纖薄細長，卻在月光下散發出一種瑩瑩的玉石色澤。
柳葉間還有一簇一簇的白色絮狀物，並未脫離本體，它們緊緊黏附在枝條上，像是捨不得離家的孩童。
此時，“林酒”正在一步一步向著那怪柳走去，但這一刻，她的動作又一次遲緩起來了，像是有一股力量在她體內抵禦着那來自柳樹的吸引力。
原柯自然不會真的讓她靠近這怪柳，見她好像還有一些自主意識，便立馬上前兩步，手中火神出鞘！
剎那間，一道百米火浪向著那怪柳橫掃而去，血一般的火焰在半路上就鋪散開來，但這並不意味着消散與虛弱，反而這火焰化作海浪一般，一浪接着一浪，一浪更比一浪高，一浪更比一浪強！
三四次翻滾之後，便來到了怪柳身前，浪潮如同海中巨獸，張開血盆大口就要吞噬它。
但怪柳在此地經營大半年，自是大有收穫，此時便見那些原本在“林酒”面前招搖舞動的柳枝大多收了回來，層層疊疊，柳枝像是女子的頭髮一樣，無窮無盡地增長出來，再被一層一層編織穿插在一起立在火浪之前。
除此之外，怪柳樹榦上那一張張痛苦的人臉花紋全部一陣扭動后，脫離了樹榦。一張張人臉，代表着一條條人命，一個個靈魂。它們在怪柳的控制下，死後也不得解脫，一個接一個爭先恐後地衝進那洶湧而來的火浪中。
每衝進去一個靈魂，便在恐怖的高溫中破碎消逝，然後散發出大量的陰寒之氣使得周圍的溫度瞬息降低熄滅。
短短時間，那道火浪竟在千百條靈魂的衝擊獻祭下，消失了大半，那滔天的氣焰也被壓了下去。
但即便如此，剩下的血焰仍舊不是那麼輕易能抵擋的。
怪柳結成的柳條盾牌在血焰的衝擊燃燒之下，被迅速破壞，碧綠青翠的葉片迅速變得焦黑落到地上，再無靈性。
血焰恐怖的附着能力，使得它們如跗骨之蛆一般，沾上了就息不掉，此時的怪柳也不例外。
雖然它接連編成的枝條還是擋下了火浪的衝擊，但剩下的火焰卻根本無法剔除，就算用斷尾之法，那火焰也會莫名其妙的重新出現在新生枝條上，繼續向著主幹蔓延！
眼看血焰就要接觸到光禿禿的樹榦部分了，那張位於中心的平靜人臉竟睜開了眼，接着一道嘶啞的叫聲從柳樹中發出。
隨着這聲音，那人臉口中含着的眼睛也一併睜開！
猩紅如血，其中充斥着千百種各不相同的負面情緒，暴虐，絕望，痛苦，嫉妒，瘋狂……令人見之即狂，不敢多看。
同時一道道黑色的影子也一併從眼睛中飛出，如暗夜幽靈，尋到一片火焰就飄然而上，鑽進血焰中，就會立刻爆裂，從中釋放出一大片黑霧，帶着刺骨的寒冷，那彷彿是能直接作用於靈魂的冷。
一道道影子飛出，幾分鐘后，終於完全消滅了原柯隨手打出的火浪。
怪柳樹榦上的人臉眼睛也再次合上，但它嘴裏的那顆猩紅眼球卻沒有，它死死地盯着原柯，一滴血掉落下去，落在沙地中消失不見。
那彷彿是從九幽地獄中取出，融合了千百年中怨魂怨氣的液體，僅是一滴，竟然就製造出了一整片怨靈血海！
原柯抱着此時已經昏迷不醒的林酒，饒有興趣地看着從怪柳身下突然冒出的汩汩血泉，那不斷冒出的血水中，摻雜了不知道多少東西，一副污穢的樣子，若是有人不小心沾了一點，恐怕立刻就會被污染，被從血水中伸出的手拉進去，最終成為血水的一部分。
血水湧出的越來越多，短短几秒鐘，就形成了一片血海的樣子，其中不斷有透明的人影沉浮，像是溺水的人在拚命撲騰，但同一時刻總會有成百上千隻手在下方拉扯它。
誰也別想逃離！
血海緩緩上漲，慢慢地淹沒了怪柳，而在原柯的感知中，竟然突然間不見了它的氣息？！
有意思。
原柯冷笑一聲，抬劍唰唰兩劍劈出，兩道凝練的紅色弧形劍光呈交叉狀，能量沒有半分溢出，全部凝練在了這道劍光之上，讓它們看上去好像普普通通，並無異處。但那劍光邊緣震顫破碎的空間則表明了這兩道劍光究竟又多麼可怕！
紅色劍光眨眼功夫就出現在血海上空，接着毫不留情地劈落下去。
看似恐怖詭異的血海就這般被劈開成了四份，血海悄無聲息地分離，倒卷，露出了位於中間的怪柳，這時候，它已經有一半身體沉入沙地之中了。
兩道巨大的十字裂口從它身體中段穿過，血色汁液從它身體中流出，血海被劈開后也緩緩的褪去，消失不見。
人臉口中那隻猩紅的眼睛終於閉合，怪柳身體中的生命氣息也緩緩消散，漆黑樹榦順着劈開身體的裂口慢慢倒下，裂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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