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書被狗啃了
齊木終於到了學校，操場上空蕩蕩的，因為馬上就要上課了。
“好像還來得急，抓緊時間！“
他一口氣衝進教學樓，可鈴聲還是無情地響起來了。
叮鈴鈴……
齊木在初二一班，教室在二樓，還是拐角處，他知道自己上學第一天就要挨罵了。
伴隨着響徹全校的鈴聲，齊木腦中想着的教室，他多麼希望能馬上到達那裏。
齊木感覺有些發暈，眼前的景象模糊起來，他以為是一路被狗攆一路狂奔累的，可他使勁兒晃了晃腦袋，驚呆了。
景象重組后，他竟然在一瞬間就出現在了教室門前，那上面清楚地掛着二年一班的牌子。
“這……這到底是怎麼會事？幻覺？我是不是被野狗嚇懵了？嚇出精神病了？”
叮鈴鈴……
齊木沒有注意到，自己是瞬間過來的，甚至這鈴聲還沒有響完。
一個手掌忽然搭在齊木的肩膀處拍了拍，齊木嚇得身子一墜，差點沒攤在地上。
“齊木同學，你要是再這麼堵着門口，恐怕我們倆都要遲到了。”
“葉，葉倩老師。”
葉倩老師是一位大學剛畢業的女教師，溫柔漂亮、身材高挑，人美字也美，她用食指頂了一下眼鏡，微笑道：“怎麼？一路跑過來的？腿都軟了？”
齊木喘着粗氣，道：“今天第一節不是班主任張老師的課么？”
“你們班主任有點事，我跟他串課了，快進去吧。”
齊木和葉老師一起走進了教室，同學們看見他滿頭大汗，甚至校服的後背都濕透了，難免悄悄嘀咕。
齊木心裏也嘀咕：“哎呀，早知道是第一節課是葉老師，我就犯不着這麼拚命了。”
葉倩老師是教地理的，很快第一節課就下課了。
因為齊木的腦子裏一直懵着呢，整節課下來，他只記得講台上葉倩老師曼妙的身姿以及那黑板上端秀的粉筆字。
第二節課是語文課，班主任張播老師的課。
張播老師是個中年人，教學經驗豐富，出了名的嚴厲，尤其是那暴躁的脾氣和大嗓門是出了名的，同學們在私下裏都叫他“張大喇叭”。
張播老師的腳還沒邁進教室的門，只是身影出現在門口，教室里原本嘈雜的熱烈氣氛就一下子冷卻凝固了。
這會兒，張大喇叭簡直就是個消音器。
也不知道是講台高，還是張播老師的個子高，齊木總覺得張播老師的下巴抬得老高，自己總得仰視着對方的鼻口。
“開學第一天，同學們長時間沒見面，聊一聊正常，可是……現在是什麼時候！？現在是上課時間！上課時間誰允許你們張嘴瞎白話了？上課用嘴啊？老實豎起你們的耳朵就夠了！”
張老師原本的語氣還算低沉，可突然就吼了起來，張大喇叭名不虛傳，把同學們的脖子都吼得一縮一縮的。
齊木倒是沒縮脖子，開玩笑，張大喇叭雖然厲害，再厲害也沒有那兩條野狗的咆哮兇猛啊，那可真是要命的嘶吼呢。
張播一眼就鎖定了彷彿一臉輕鬆、毫不在意、渾身還沒幹透的齊木。
那凌厲的眼神，那壓迫的氣勢霎那間襲來，齊木有些後悔了，這好像根本不比禿毛野狗差勁啊。
而第一節課下課間，齊木一直琢磨神秘銀光石頭的事情，正在不停地摸着自己的右胳膊。
張播老師喚道：“齊木。”
“到！”
齊木立馬站了起來，張搏老師對這個舉動倒是比較滿意，說道：“怎麼？開學第一天就跟人家打架了？”
“沒有啊。”
“還敢說謊？！”
“我……”
“你看看你這造的一身臟，全是汗，胳膊還疼着呢吧？還想蒙我？這校服都弄這樣了，不是滾地上打架弄的，難不成是從狗洞裏鑽出來的？”
“老師，我這不是鑽狗洞，而是被狗攆的。那野狗跟瘋了似的追着我咬，一共兩隻，我跟野狗還肉搏來着，所以校服才髒了，還滿身是汗……”
“？？？”
老師愣了兩秒鐘。
老師心想：“被狗咬？齊木啊，你這是在侮辱我的智商么？”
“算了，你還是先編一個靠譜的理由吧，下課再跟我解釋清楚，不要耽誤了同學們上課。”
齊木坐下后，就聽班主任老師講了許多話，什麼今天你是開學第一天，大家要有新氣象，刻苦學習，給新學期開個好頭；什麼自己今天因為家裏有事，沒能第一時間跟同學們見面，跟大家道歉；什麼學生要有學生的樣子，校服要乾乾淨淨的，書本要整整潔潔的，頭髮要清清爽爽的，這是學生的朝氣，是精氣神兒。”
齊木心裏不太舒服，這怎麼好像又是說自己呢。
張播老師嚴厲歸嚴厲，可是他經常苦口婆心地跟同學們講一些道理，而且他的教學水平是非常高的，在全市都很出名，可惜，齊木沒能得到什麼真傳。
因為他上課總溜號，這會兒，又溜號了。
“齊木。”
齊木又被點名了。
“把我剛才講的話重複一遍。”
“這……”
“又沒注意聽講是不是？”
齊木無奈嘟囔着：“呃……好吧，齊木，把我剛才講的話重複一遍。”
張播老師：“你……”
張播老師強壓着將要爆發的大喇叭，道：“今天講的是杜牧的詩《赤壁》，剛講的是赤壁之戰。”
“赤壁之戰，就是……光着膀子打架？”
“？？？又是打架！”
張播老師直接將身子移開，讓出了後面的黑板，上面的板書正寫着一行字，他用教鞭一點，齊木跟着讀道：“赤壁之戰，是指東漢末年，孫權、劉備聯軍在長江赤壁一帶打破曹操大軍的戰役，這是三國時期‘三大戰役’中最為著名的一場。
齊木讀完，醒悟道：“哎呀，我知道這個，這個不是葉倩老師歷史課上講的么？”
張播老師感覺自己好像受了內傷，不過很多時候，這樣反而會加深學生對知識點的印象，於是他用心良苦地道：“希望你能夠記得清楚，那麼現在你用赤壁造個句子，或者念一首關於赤壁的其他的詩。”
“呃……赤腳醫生不靠譜。”
“嗯？？？”
“赤腳醫生不靠譜”
“畢竟學藝不規範”
“知識駁雜不系統”
“站着說話不腰疼”
“這是啥？”
“詩啊，藏頭詩，赤壁（畢）之（知）戰（站）。”
教室里頓時傳來一陣同學們的鬨笑。
而張播老師被噎得胸好悶，咳嗽了起來，齊木心裏想：“老師是不是粉筆灰吃多了？還是經常喊喊的？這以後可得注意了啊。”
張播老師正在努力給自己做心理建設：“怪不得這孩子學習成績上不來，這思維也忒清奇了，為師教不了哇。”
“算了，你先坐下吧。”
齊木鬆了口氣，坐下了。
“好，現在同學們把書翻到第5頁，自己大聲朗讀幾遍。”
嗡嗡聲四起，大家認真地誦讀起來，而老師趕緊趁這時候不斷調整自己，他捂着胸口，內傷太過於嚴重。
齊木打開書本，想要翻到第5頁，愣住了。
因為他的書已經沒有了頁碼，那頁碼部分全都被禿毛野狗給扯爛了。
好在頁數不多，他數着數到第5頁，仔細一瞅，要哭了，這第5頁的整首詩，就剩下個殘屍了，這是“殘詩”啊。
齊木無奈，只能去瞄同桌，又瞄了瞄黑板，恰巧張播老師朝着這邊走過來了。
齊木連忙低下頭，盯着自己的書看，有模有樣地朗誦着：“折戟沉沙鐵未銷，自將磨洗認前朝……折戟沉沙鐵未銷，自將磨洗認前朝……折戟沉沙鐵未銷，自將磨洗認前朝……”
他不知道後面是啥，只能不停地念前面兩句。
張老師走過來，瞧了瞧，猛然間，大喇叭再次發威吼道：“齊木！你這詩都不全了你念啥呢？！”
這一吼好強大，震得全班的誦讀聲戛然而止，把齊木的同桌都嚇壞了。
看來，老師的內傷好了不少。
張播老師直接將課本扯了過去，他越看越氣惱：“開學第一天，好好的新書，怎麼就成這副樣子了？”
齊木一臉無辜地回答：“那什麼，這書，被狗給啃了。”
“被狗……？你就不能想個靠譜點的理由么？”
張播老師感覺自己差點一股氣兒沒搗上來，站在那裏沒說話，憋夠嗆。
齊木一瞧這架勢，自作聰明地站起來：“我知道了，造句或者念詩是吧？這回我不來‘四不’的了，我來個押韻的。”
“狗把我追拚命跑”
“啃了我的新書包”
“輸贏我難見分曉”
“本來我就不知道。”
“狗啃書（輸）本，咋樣？哎呀，我才發現，這不僅押韻還是‘四我’的呢。”
張播老師深深吸了兩口氣，一字一句緩緩地道：“齊木，你很不一般啊。”
齊木的眼睛一亮，好像又明白了：
“狗追飛快我跑慢”
“肯定我得把牆翻”
“書寫一段驚險史”
“本來我就不一般。”
“咋樣？是不是這個意思？”
叮鈴鈴……
鈴聲響起，張播老師一手扶着書桌強撐着身子，另一隻手抬了抬，艱難地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下……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