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五章 夜闖食人谷遇故人
岩頭古鎮,夜,伸手不見五指。
山谷里,幾十個火把閃爍,慢慢移動,遠看如散落的星星。火把下,一少女急拉着燈籠褲子,急匆匆跑向對面山坡上着急的叫道:“穀子哥,那邊也沒有,你說我們這麼多人,找了這麼多天,卻連淡淡一個影子都沒有找到,這可怎麼辦呢?”
火光下,這個叫黑雲的小夥子被燈光一照,皮膚顯出古銅色,卻看着壯實健碩。他眼神透露出一股堅毅,語氣也堅定自信:“線線,淡淡不會有事的,無論如何,我都會把她給找到。”
“對,淡淡武功不弱,沒有壞消息,就是好消息。”說話的是穀子。
“可是,我們幾乎找遍了方圓十里的每個角落,像這種深山老林,平常都沒人來過,我想淡淡一個人應該也不會來,淡淡只是一時不開心了,出去躲着我們,如果她不想讓我們找到,我們再怎麼找也不會找到,不如大家回去把書院給修蓋好,說不定淡淡自己想開就回來了……”草兒一手拿着火把,一面用手掠了下掉下來的髮絲又拿出手帕擦額頭的汗水。她這些天也一直跟着大家辛苦的找淡淡,她正說著,看線線正閃碩這那對圓圓的大眼睛,盯着自己看。突然便打住了。
“我們確實找遍了方圓十里,但前面的……,”說到這裏黑雲突然停住。其它人也都不約而同地心中一凜。彷彿大家都知道他要說什麼,又是大家都不願意提及。大家一直心照不宣,但他終究提到了。
黑雲目光炯炯,咬牙繼續道:“如今,淡淡母親因過度傷心生病在家,肖叔叔又要照看她一時不能出來尋找,如果我們現在放棄了,淡淡萬一真有個三長兩短,可叫他們怎麼活……。”
“這不她外婆跟弟弟……。”草兒道。
“草兒,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人多力量大,光靠她外婆跟弟弟不行,如果你累了可以先回去,書院已成廢墟,我看這書是念不成了,”線線啪的打斷了線線的話。
穀子找了個石頭坐下,搓搓腳道:“我跟淡淡……,情同兄妹,淡兒一日找不到,斷然不可放棄。只是這……。”穀子說著轉向黑雲,倆人默契的點了點頭。
雖然伸手不見五指,但線線藉著火光,非常清楚的看到這倆個男孩子眼睛裏說的是什麼。
正在這時,一股輕柔的涼風掠過,一個人影抵到:“孩子們,你們真的想好,你們對我家淡兒如此義氣真讓我感動,但這事非同小可,淡淡安危固然重要,但是孩子們我可不能讓你們冒這個險。”此人正是淡淡的外婆阿玖,雖看不清容貌,但通身自有一股風流,身材勻稱,絕難將她與郝色連在一起。這輕功,足見不凡。
穀子子馬上站了起來:“外婆,我們已經決定了……。”
“可是食人谷萬分兇險,近十年無人敢進。該進也是我去,怎麼能讓你們去冒險。”阿玖柔聲道。
“人多力量大,我們武功雖不才,但我相信合我們眾人之力,總比您一個人去好些,外婆就讓我們跟你一起去吧,起碼,起碼我跟穀子是要跟着你的,”黑雲說著轉向線線跟草兒,“你們女孩子,可以在外面等候我們消息。”
“誰說女子不如男,外婆,你看黑雲歧視我們,淡淡是我姐妹,我豈能坐視不理,草兒你說對吧?”線線說著舉了下手中劍,看着草兒。
草兒不假思索的抬頭笑道:“那是當然!”
大家都將目光轉向外婆,期待她最後的決定。
阿玖沉吟片刻道:“事已至此,既然你們如此深明大義,我也不能再加勸阻,我為淡兒有你們這麼仗義的同窗深感欣慰,此去非同小可,或有生命危險,只是你們要答應我,一定團結一致,關鍵時刻保全性命為本,不可過於要強。”
“嗯,外婆所言極是,我們自當小心。”眾人道。
眾人朝食人谷走去,此時颳起了一陣大風,更讓人心中覺得陰深恐怖,但風也同時吹薄了天上的雲,視線瞬間清朗起來。
“你們看月亮出來了,”線線抬頭看天上一輪圓月在黑雲中轉了出來,分外明亮,不覺心中一朗,人有時候就是這樣,在灰暗的心情下,外界的一絲明亮,都能給自己以慰藉。
然而黑雲卻道:“這不一定是好事情,月光越明亮,我們更容易暴露。”
“但也總比我們什麼都看不到的強,像先前那樣,伸手不見五指,就算淡淡在近旁,我們都未必看到。”線線辯白,她好不容易把這心情寄託於明月,不想卻被黑雲一盆冷水,儘管她也覺得黑雲說的不無道理。
“你們說的都有道理,既然現在天空開始放朗,你們的火把也可以收起來了,否則目標太過明顯,”外婆觀望了下四周道。眾人都照做了。
說著已經進入一個峽谷,藉著月光,可以看見前面山嵐突兀,直上雲霄,像巨大的海浪鋪面而來,又似張牙舞爪的怪獸,大家雖然心中一陣陣寒意,卻誰也不肯在這方面進行溝通,深怕越說越怯。
還是外婆先開了口,但聲音低沉,她這是以身作則,暗示接下來溝通,已不比在谷外,需小心謹慎,只見她道:“此谷深的很,距離食人谷還有半里路,不必過於緊張。另外大家路上也警覺點,淡兒若是想不開,也無需到此處,我們外面定早就尋到了,況她留的紙條,並非顯得絕望,我之所以同意你們進谷尋找,怕是讓這谷主擒了去,所以我們此去必然要驚動這谷主。”
穀子也壓低了聲音:“外婆說的極是,我們都有心理準備。我們年輕,未曾見識過這谷主的厲害。但聽長輩說來,此谷幽而深遠,峭壁如削,卻長着各種奇花異草,先人或醫者多有來此採集稀罕之藥物,若在谷口,武功好的,倒也能得葯全身而退,若不巧進入裏邊,或遇到這谷主,便會有進無退。”
“那這些有進無退的人,都是死了么?”線線不自覺握緊了手中劍,突然感覺身上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卻也未必,多年來失蹤人數眾多,有去無回,一人前去不見回來,家人前來尋找的也沒了音信,有一批青壯年不信這邪,集體組織入谷一探究竟,卻都遭遇不測,此後這谷越傳越玄,都稱此為食人谷。”外婆說著託了下幾欲跌倒的草兒,“小心。”
“外婆,你說的這谷主,到底是人,是妖?”草兒聲音有些打顫。
“這個我竟是不能肯定的回答你,我也並未親眼所見,我們到時候藉機行事,不可莽撞,能偷偷進去查探究竟最好,若是淡兒果然在裏面,我們也需想好對策施救,倘若並無找到什麼線索,務求全身而退!你們可都聽好了。”外婆口氣威嚴,不容分辯。
“嗯嗯,知道了,我們一切聽外婆指揮。”眾人道。
就這樣又走了些路,月光慢慢被山巔遮掩,眼前出現一種似逆光般的不明快,好似即將到了峽谷的絕境,並無前路可走,四面環山,竟然全是如削一般的高崖,眾人在外婆的帶領下側身依在一塊大石頭旁,屏息查探着四周。
線線輕輕拉了下外婆的衣角,大家順着她的手指看去,只見不遠處的崖底,長着一棵十分罕見的千年古樹,樹榦有稻穀通搬粗壯,就在這樹榦靠崖壁的一側,有光影忽隱忽現。
“這可能就是一個入口,你們先獃著別動,我過去看看,”外婆說著展開輕功,非常輕盈的落在大樹上。但聞裏面隱隱有聲響,逼近了看,果然洞的內側有倆個守衛,正半打着瞌睡。這倆個若不除掉,絕難進去,或許裏面關道重重,想要闖這食人谷,絕非如此容易。但這種小羅羅,對外婆來說,輕而易舉。只見她從腰間撥弄一下,已有倆顆東西同時分射出去,正擊中倆守衛的額頭,倆人便癱倒在地。外婆轉頭示意他們,穀子會意,帶着眾人悄悄跟隨外婆潛入。
原來這大樹後面,竟然藏着一個人字形的小峽谷,裏面越走越大。才走着,前面又有幾個守衛,又被外婆不費吹灰之力給滅了,如此這般,過了好幾個關口,裏面豁然開朗起來。但卻出現了好幾個岔路,一時不知道該往哪裏走。
正在這時,前面走來一人,嘴裏還念叨着:“媽的,說好的閉關修鍊,又……。”這人似乎發現了什麼異常,突然止步不語,查探四周。事不宜遲,外婆又將手伸向腰間。正要動手,卻被線線一把抓住,而正在這時,這人卻已將目光朝這邊投了過來。外婆掙脫線線的手,一顆石子已然飛了出去,被這男人側身躲過。男人反應極快,一邊躲過嘴裏已大呼:“是誰?不好有刺客,有刺客!快來人!”
一時,各岔口出來好多人,揮舞着刀像蜂一樣涌了過來。事出突然,雖這也是意料之中,但沒想到暴露的這麼快,這邊自然沒得選擇,只得應戰。
大家見狀,分頭迎了上去,只見線線一劍擱開迎面砍來的大刀,飛身一躍,方才那男人卻緊步逼了過來,線線一旋身躲開,那人卻緊跟着一拳逼到,虎虎生風,動作迅猛的緊,武功竟是不弱。線線差點沒躲過,就在這時,倆人四目相對,那人另外一掌又已過來,逼的線線退入旁邊的小路上,說是小路,其實就是比較大的岩縫,能並排三人左右,人還沒站穩,那人乘機欺到,一手竟已抓住線線衣服,隨之另外一隻手舉起一掌又已劈到,打落線線手中長劍,掌又變拳眼看就要直逼胸前,線線斷沒想到對方如此厲害,但這人何等眼熟,急忙叫道:“你可是風信!”
那人聞言,吃了一驚,落下去的手差點便有些收不住,好在他控制力極好,就在拳頭將要接近曹線線身子的時候,收收住了手,睜大眼睛打量眼前的姑娘,問道:“你是何人?怎認得我?”
曹線線轉頭目不轉睛的看着他,眼中閃過一絲驚喜舒了口氣:“你……你果然是風信!”
那人仍然一頭霧水,眯起眼睛,側了側身,好讓光線照到曹線線的臉上,仔細看了看線線,“沒錯,快說你是何人?”
線線喜形於色,急忙用手收拾好弄亂的衣裙和髮鬢笑道:“風信,真是你,太好了,多年不見,沒想到我還能認出你來,你不記得我了嗎,我是曹線線!”
那人聞言,再仔細看了她一眼,轉身一把將她拉到僻靜處,方才壓低了聲音道:“線線,怎麼是你,什麼情況,你來這裏做什麼?”
線線顯然非常激動,她看這風信,藉著燭光,她看到對面這個男人目光明亮俊美,心底想着,所謂目若朗星,便是這般吧,心中有說不出的東西悄然泛起漣漪,說道:“此事說來話長。外面的都是我同窗好友,我方才一眼就認出你來,只是沒時間解釋,差點被你傷到,如今外面已經打的雞飛狗跳,你得趕緊想辦法才好。”一雙期待的眼睛,在這夜間看起來更是水靈靈的。
“你若不說,我就沒辦法可想!”風信顯得有些不高興。
線線探頭看了看外面,他們武功都不錯,想來目前都沒有什麼危險。
“你說不說?他們暫時應該不會有事!”風信略略提高了嗓子,顯然,他沒那麼有耐性。
“我說,我說,”線線其實很擔心外面人的安危,然而她感覺自己似乎深怕風信生氣,發現這點連她自己都吃了一驚。
於是她簡略概要的將尋找淡淡的事情說了一通。
“你說的淡淡不在我們這。”不等線線問,風信接了話過來。
“不在這,你為什麼這麼確定,那,你是怎麼在這裏當差的?”線線小心的壓低聲音。
“你話真多!”這風信回答的毫不客氣。
其實這也沒有什麼,不過是個故人,多年不見,但風信的態度,讓線線感覺好大的失落,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有這麼大的反應,彷彿他的反應比外面的廝殺更重要一般,她有些為此自責。
“你讓我想想。”風信突然語氣緩和。
線線感覺隨着他這語氣的緩和,自己內心剛剛冰冷的感覺,也開始回暖。她望着眼前的風信,陽光俊美,現在略微鎖緊的眉梢,更是好看。他有穀子的俊美,又有黑雲的健壯。在這崖洞裏,大有蓬蓽生輝之感。
這讓她憶起年幼時,風信本就陽光清秀,這些年,她幾乎忘了他這樣一個少年同窗,此刻她有些不肯原諒自己似得,彷彿這些年都不算數,她想把此刻跟少年有風信一起的時光,給銜接起來。因為她分明記得,當初他們關係亦算的上不錯,為何此後多年全無聯絡,也無念想。今日偶遇,自己一眼便認了出來。但沒有想到自己,內心會泛起這樣的漣漪來。一想到這,不覺羞紅了倆靨。
“你跟我來。”她正想着,風信說著一把拉起她的手就走。這手,溫暖而有力,這還是第一次有男孩子拉自己的手,她感覺說不出來的興奮和嬌羞,但跟着他卻又有一種莫名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