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其實,何朔應該早點料想到這兩個人不一般,為什麼會對城北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那麼感興趣,尤其是孤兒院的,或許他們真的和它存在着某種關聯。
當然,他也有感覺,他們的出現不是偶然,都是安排好的一切,當何朔踏入城北這片土地以後,有些事情就感覺註定了,他會與這些案件糾纏不清。
“我們倆的身世你也就別研究了。”徐朗看着何朔驚訝的表情,反而淡定地勸他,“我們倆個可從沒糾結過這個,本來就是生來無一物的,現在還能活着,干點自己喜歡乾的事情,就不錯了。”
何朔看着徐朗,還有身後鎮定自若的陳堅說:“所以,你們倆才會對城北這些事情感興趣,是嗎?”
“當初好玩也是因為說孤兒院的事情好玩,所以一起玩玩的,但是越做發現這裏面的事情越來越蹊蹺,就更加來了興緻。”
何朔問:“你們離開孤兒院的時候幾歲?還記得嗎?”
“不小了,我有八九歲了吧?”徐朗說完,看了看陳堅,“我們倆差不多。”
“那你應該記事了吧?”何朔問。
“當然,記得很多。”徐朗說,“但也不是全部。”
“怎麼說?”
徐朗突然笑了一聲說:“跟你說個好玩的事。”
何朔洗耳恭聽。
“我們都是從小被遺棄的,但是說來可笑,也是五六歲的時候被送去城北的孤兒院的。”
“你們原來不是那裏的?”何朔驚訝。
“對啊,並不是,大概是因為大了點,所以清楚地記得自己是被送過去的。”徐朗回答,“當時迎接我們的是葛正飛。”
“我們原本所待的孤兒院並不在楊城,也不知怎麼地就被人接到了這裏。”徐朗繼續說著,“我感覺並不是只有我們是如此,應該被送來過好幾個吧,所以王霞才會生氣。”
“生氣?”何朔忍不住皺起眉頭:“所以,你們認識葛正飛和王霞?”
“認識是認識,但是感覺很奇怪。”
“奇怪?”何朔問,“王霞為什麼生氣?”
“你先聽我說。”徐朗回憶着,“我們感覺是被交易過去的,所以後來葛正飛就又突然帶着我們回去了,還給了之前的人。”
何朔也覺得奇怪。
“以前不懂,現在想想,或許明白了些什麼。”
“明白什麼了?”
徐朗做了個手勢,指了指上面:“我們就是用來掩飾樓上關着的那些女孩的。”
“你知道?”何朔又一次被徐朗的話震驚到,“你為什麼一開始不說?”
徐朗笑了起來:“第一次見面就全盤托出,那還有什麼意思?再說了,我們也要看看你這個人值不值得信任啊。”
何朔遲疑了一下:“所以,我也算是得到你們的信任了?”
陳堅在徐朗身後,看似在玩遊戲,實則也在聽他們的對話,忍不住笑了一聲:“其實,這樣的身份本來就沒什麼好隱瞞的,現在只是覺得這件事情快瞞不住了,我們也想湊個熱鬧。”
“湊什麼熱鬧?”何朔還獃滯在剛在的事情里,一下子有些轉不過彎來。
徐朗前傾了身體,與何朔靠近了一點:“王霞死了對不對?”
何朔睜大眼睛,看着他說:“你們知道了?”
“怎麼能不知道呢?”徐朗又靠到了椅子上,想必這樣更舒適,“我們就在城北混的啊,老早就看到有人上傳了帖子,只不過……”徐朗頓了頓口氣,“伊甸園一點也不讓外人進,就連想偷偷摸摸地混進去也不行。”
“嚴加看守了?”何朔問。
“對啊!難道你不知道?”
何朔嘆了一口氣:“我今天來找你們,也是為了這個事情。”
徐朗和陳堅眨眨眼睛,看着他。
何朔有些失望:“我現在被停職,而且不能靠近伊甸園,要等案子處理完才可以進去,所以,我今天來找你們,原本是想請你們幫忙,看看能不能混進去打探一些事情。”
徐朗聳聳肩,說:“那看來是不行了,我們還沒有證實的信息都不會回帖,現在過了一天,這條信息基本上沉了。”
何朔抿着嘴,仔細想着,這件事情如果真的是李維負責的,那麼為什麼突然對這件事情如此看重?他心裏是知道李維也想破城北的那些案子,但現在突然封閉了所有的信息,和李維一貫的作風,似乎又不像。
“你被停職了?”看來徐朗也很意外了,“為什麼?”
何朔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才算合適,只是假裝輕鬆地說:“因為是我發現的現場。”
徐朗再次回頭看了一眼陳堅,陳堅停下了手裏的事,面對何朔,看樣子是要加入進來了。
“是什麼樣的?”徐朗問。
何朔想了想,說:“很安詳,一襲白衣,像睡著了似的。”
“又是這樣啊。”陳堅默默地說了一句。
何朔看向了陳堅。
陳堅看了眼自己的電腦,說:“你應該知道吧,在城北發生過類似的事情,白衣。”
“對。”何朔點了點頭。
“有沒有想過,裏面有什麼關聯?”陳堅繼續問。
何朔低頭思考,隨即又抬起頭來說:“想過,但是現在還沒有完整的證據來證實是同一起案件。”
“手臂上,有針眼嗎?”徐朗突然問了這麼一句,何朔一愣。
“你怎麼知道?”
“我只是在排除,是不是真的相似。”
“有。”何朔肯定地點點頭,看着他們倆的表情,應該是知道些什麼。
“之前城北的那對外來打工小夫妻,死在出租屋的,就是這樣。”徐堅說,“只不過這件事情很快就結束了,沒人追查。”
“其實最早在城北醫學院那條小路上,有個癮君子的事情,你聽說過嗎?”陳堅補充。
何朔默默地點了點頭。
“這些事情後來都不了了之,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查出什麼來。”
“嗯。也不是說你們警局不好,但至少說,楊城也算是太平的。”
“對啊,亂七八糟的事情也就這兩幾件,仔細想想都能扯上點關係。”
“所以,我們懷疑,不管是伊甸園別墅還是城北孤兒院,這些事情都是關聯的。”
聽徐朗和陳堅兩個人你一眼我一語的將這番話抖落出來,何朔也認真地聽着,這確實讓他感覺到,存在着關聯,不過……他好像也是沒有從任何一個同事嘴裏說過,要把這些案子放在一起看,而是將這些當做了茶餘飯後的消遣。
何朔深吸了一口氣,將話題回到王霞身上。
“那你們,是知道王霞的吧?”何朔問。
“記得。”陳堅雙手交叉在胸前,說,“時間不長,但是看她的樣子有些奇怪。”
“奇怪?”
“嗯,這就是對她一直以來最深刻的印象了。”陳堅說,“因為我進入孤兒院的年紀不算小,都是有自理能力的,當時第一印象是裏面的小朋友和我們差不多大,還有就是王霞一直神經兮兮。”
“能具體說說嗎?”何朔問。
徐朗接過話題,說:“我記得很清楚,我們剛被帶進孤兒院的時候,王霞就跟葛正飛吵了一架,說為什麼還要帶孩子來。”
“我們以為是王霞不願意帶孩子。”陳堅補充,“她很少管我們,有時候還會自言自語。”
“自言自語是小事。”徐朗說,“她還會和葛正飛吵架,說要結束,一切都要結束,她受不了了。”
“嗯。”陳堅點頭,“我們只是認為他們兩個因為年齡差距,所以容易吵架,直到後來有一天,有一個男人來孤兒院,和葛正飛說了一番話后,事情就都變了。”
“怎麼了?”何朔坐直了身體,問。
“那一晚上,葛正飛都在和王霞說話,說什麼聽不清楚,他們應該是壓低了聲音的。”徐朗回憶,“那棟小樓隔音差,但是具體說什麼,我那時候小,也不會注意聽。”
“我也記得。”陳堅說,“當時我們就住在樓下,他們在隔壁說話,像是在交待什麼,好像說什麼給誰,什麼送走。”
“第二天,葛正飛一早就不見人影,王霞整個人都失魂落魄的樣子。晚上我們吃飯的時候發現,整個孤兒院就好像只剩我們兩個了,樓上沒人送飯,更沒有動靜。”徐朗說,“天黑了,也沒讓我們睡覺,叫我們自己收拾好東西,等葛正飛回來,就把我們帶走了。”
“帶走了?”何朔問,“去哪裏?”
“我們當時怎麼知道哪裏。”徐朗笑了笑,“就知道跟着一起走了唄。”
“就葛正飛帶着你們嗎?”
“對,帶我們到了火車站,有人來接我們,之後就沒有了任何聯繫。”陳堅說,“到後來,如你所見,我們在別的城市生活了,還生活得挺好的。”
“嗯,感覺要是一直留在這裏,會發生什麼不幸的事情。”徐朗說完,突然爽朗地笑了起來,好像是在嘲笑着什麼。
“所以,你們知道王霞精神不正常?”何朔問。
“精神不正常不知道,但是肯定是有問題的。”徐朗收起了笑容,“樓上有一個很漂亮的妹妹,和我們相差不了幾歲,王霞一直逼着她唱歌給她聽,但是她唱的真的不好聽。”
“妹妹?”何朔疑惑。
“嗯,我覺得,有時候半夜都會拉起來練習唱歌,但是就是唱不好。”陳堅說,“她後來怎麼樣了,就不知道了。”
何朔聽着,怎麼就覺得有些奇怪呢?
“這個女孩,叫什麼?”
“叫什麼?”徐朗問陳堅,陳堅也搖搖頭。
“是不是叫小魚?”何朔着急地問。
“小魚?不是啊!”陳堅說,“小魚是她妹妹吧?被領養走的那個。”
“是啊。”徐朗好像想起了什麼,“被領養了。”
何朔突然陷入了謎團似的,眼前浮現了田語熙和小魚,兩個一模一樣的人,難道何朔在她們之間有什麼誤解嗎?
“這兩個人是雙胞胎。”徐朗說,“但是,好像發生了點什麼,然後葛正飛和王霞大吵了一架,還動手了。”
“動手?”何朔問。
“嗯。”陳堅說,“當著我們這些孩子的面打起來了,然後把王霞拖進了小黑屋。”
“也就是從那時候起,王霞整個人就更加不對勁了。”徐朗補充。
何朔想着,莫不是因為那個小黑屋裏,是她埋的屍體,所以……這或許就是促使她發瘋的最主要的原因嗎?
“也是從那個時候起,王霞逼着那女孩唱歌的?”何朔問。
“對啊。”徐朗回答。
“所以,我看有人在網上寫帖子,說孤兒院有鬼,八成就是聽到那歌聲了吧!”陳堅笑着說,“確實不好聽。”
“聲音很細很小,好像叫喊不出來,在半夜聽起來真的很瘮人。”
何朔愣在座位上,思考着這裏面的關係,是不是哪裏搞錯了?他明明記得小Q說過,小魚姐姐唱歌很好聽,如果那個被送入別墅的是小魚,那麼不至於唱歌會這樣吧?
而田語熙,何朔也確實在直播里聽過她唱歌,唱得很不錯。
小魚和田語熙,她們究竟……那這裏是不是存在着什麼問題是他不知道的,或者是現在的田語熙刻意隱瞞的?
“我們本來也不打算說出我們的真實身份。”徐朗說,“但是後來想想,其實這些問題跟我們也沒太多關係,所以,說了也無妨。”
“因為我們是被‘借’過去的,是吧?”陳堅補充一句,兩個人相視笑了起來,像是習慣了開這樣的玩笑。
“不過,應該對你有所幫助吧?”陳堅回過頭來對何朔說。
何朔點了點頭:“是的,有點。”他低下頭,忍不住思考起田語熙是不是對他隱瞞什麼,或者欺騙了自己什麼。
“那不如,我們一起來理一理這兩件事吧!”徐朗突然站起身來,打斷了何朔的思緒。
只見徐朗來到牆面前,對着滿牆的報紙碎片、照片和記錄便簽順手就將它們一一摘了下來,留下一面空白的牆,然後笑着對它說:“好了,現在可以重新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