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黃昏時分,何朔剛喘了一口氣后,陶澄便心急火燎地趕了過來,一進屋就往沙發上一攤,好像今天幹了什麼大事,累得不行的樣子。
“有飯吃嗎?”陶澄四仰八叉地躺在沙發上問何朔,“都要晚上了。”
何朔雙手一攤:“你看我這像有飯吃的樣子嗎?”
陶澄撇撇嘴,懶得從沙發上挪位置了,說:“那叫個外賣吧,你請我。”
“為什麼?”何朔直接回答他,“你剛可以直接回家吃啊。”
“什麼意思啊,何朔。”陶澄突然直起身來,“我今天可是為了誰跑來跑去,花費口舌呢,那換做是別人,誰樂意啊?!”
“嗯,說的好像很有道理似的。”何朔說。
“怎麼不是?想我這麼講義氣的兄弟已經很少啦!”
陶澄還在自吹,何朔其實今天也夠累的了,於是抱怨了一句:“你知不知道,因為你的一句話,我今天也是夠煩的了。”
“煩什麼?”陶澄還有些摸不着頭腦,“你不是停職了么?”
何朔吸了一口氣,又嘆了一口氣:“這跟停不停職沒有關係。”他無奈地看着陶澄說,“就之前,你提起的梁景的事情。”
“梁景?”陶澄皺起眉頭來,有些不解,“他什麼事情啊?我跟他也沒什麼關係啊。”
“就是你跟他沒什麼關係,昨晚上誰讓你插嘴了?”何朔這話一說,讓陶澄更是迷糊了。
“我插嘴怎麼了?難道這梁景還得藏起來?”陶澄不服氣了。
何朔無奈地搖了搖頭:“現在什麼情況都不清楚,你隨便說的一句話,都會造成影響的。”
陶澄瞪着眼睛看着何朔,心想這傢伙什麼時候胳膊肘往外拐了?他擼起袖子說:“怎麼?你不是一直秉着公平公正、透明公開的原則嗎?現在怎麼了?自從認識了陳玫,也開始搞神神秘秘的那一套了?”
何朔被他這麼一說,遲疑了一下,確實,陶澄說得也對。他默默地在陶澄面前坐下,開始琢磨起今天這事。
“怎麼了?”陶澄也看出了何朔好像有什麼心事。
“這個事情確實有點奇怪。”何朔想着。
“那你說說唄。”陶澄也做好了準備,想先聽了再說。
何朔整理了一下頭緒,說:“今天我見了陳玫,不過,李維在我之前去,他們倆應該聊了些什麼,不歡而散了。”
“李維是去查案的吧?”陶澄不以為然,“今天我去警局一天了,都沒見着他影子,小劉說他一個人辦案去了。”
何朔一聽,確實有些不對勁,不過他還是繼續了他現在的話題。
“陳玫跟我說,他並不希望李維查王霞案子的同時,查到梁景身上去。”何朔說著,看了一眼陶澄,“就像昨晚,她也沒有主動提和梁景曾經去過別墅,倒是你提了梁景。”
“我?”陶澄撓了撓頭,“我這個人你也懂的,直來直去的。”他放下手,說,“但是,我提了她弟弟又怎麼樣呢?難道她弟弟見不得人嗎?”
何朔深吸了一口氣:“我也有這樣的想法,但是她說,因為他養父母的死狀和王霞很像,會成為麻煩。”
“咦?”陶澄更不明白了,“按道理來說,如果死狀一樣,梁景不是更應該一起加入這個案子嗎?”陶澄自說自話起來,“找一找、查一查,說不定是同一個兇手啊!”
“兇手?”何朔打斷陶澄,“當時他養父母的案子是自殺的,不需要找什麼兇手。”
“哦?”陶澄接着問,“那你說的那個王霞呢?既然死狀一樣,那是不是也是自殺的啊?”
何朔被陶澄這麼一說,思路又打亂了。但是,從小劉之前給他的電話看來,王霞確實是服用了過量的安眠藥,從一般的事情上來看,都可以解釋,但是何朔現在並不想斷言的,一是服用的安眠藥為何都是同一種,二是為何死者都會身穿白色衣服,面帶笑容。
那麼……梁景是否知道他養父母死的時候服用的是哪一種安眠藥呢?
“你繼續說。”沒想到,陶澄還會提醒何朔一下。
何朔點了個頭,繼續說:“後來,梁景來找我了。”
“他來找你?”陶澄一臉驚奇,“他知道你在這裏?”
“你不用這麼一驚一乍的。”何朔提醒他,“陳玫就住隔壁,知道我在這裏也不奇怪。”
“呵呵。”陶澄冷笑一聲,“他們倆看上去可沒那麼親密,不覺得他們什麼事情都會交流。”
“那也未必。”何朔說,“要不然也不會一起去看王霞了。”
“那你說,是誰和誰提起的呢?”陶澄說,“他們兩個姿態都很高的樣子,我就覺得吧,你也別太相信陳玫,還有梁景。”
何朔靠在椅子上,沉思了一會兒,說:“我還沒說完呢,就是有點奇怪,後來梁景來找我,就問起了這件事情。”
“說什麼了?”
“他問我,陳玫有沒有在警察面前提起他。”何朔說完,看着陶澄,這傢伙的臉上也開始泛起了迷糊。
“哎?你這麼一說,我覺得他們倆確實確實是太奇怪了。”陶澄着重了語氣,“如果說真的一起去過了,說了又怎樣?一個不願意透露弟弟,一個好像還懷疑被透露了,什麼情況啊,這是?”
陶澄說著說著,自己也忍不住笑了:“滑稽。”
“他們倆不是親姐弟。”何朔說。
“啊!我早料到了。”陶澄說,“看樣子就不像!一個濃眉大眼的,一個小鼻子小眼的,還有那性格,一個愛理不理,一個又熱情洋溢的。”
“這些都不是重點。”何朔說,“重點是,這個案子,到底和梁景有沒有關係。”
“有?沒有?”陶澄嘀咕着,好像想起了什麼,便說,“今天,我去警局打探消息的時候,也沒人提起梁景這個人啊。”
何朔一聽,要麼就是陳玫一直閉着嘴,不願意說梁景也去過別墅,所以來和他說起這個事情,希望自己幫着一起隱瞞。
但是,越是如此,何朔越是覺得可疑。
“小劉說,這次的案子,基本上已經定義為自殺了。”陶澄說,“因為沒有其他的動機。”
“那麼,那兩個家政人員呢?聯繫了嗎?”何朔問。
“聯繫過了,口供也做了。”陶澄說著,又躺進沙發里,“她們說,自己的活本來就只干一天,後來就走了。”
“就一天?”何朔驚訝地叫了起來,本來那個什麼胡老師都是居家照顧着王霞的,怎麼回去了就只做了一天就走了呢?
“是啊,就一天。”陶澄重複。
“之後沒有人去嗎?”何朔倍感疑惑。
“不知道。”陶澄搖搖頭,“反正家政公司也證實了,只去干一天的活,打掃衛生做飯,就結束了。”
何朔開始頭暈腦脹起來,如果真的只是干一天的活,就是為了把王霞送回別墅嗎?那麼那一開始又花錢又花時間地照顧王霞是為什麼呢?
“那麼,那兩個家政人員還說什麼了嗎?”何朔問,“有沒有人接手呢?”
陶澄搖了搖頭:“這個小劉沒有說,反正她們也有記錄,確實是來了幹完活了就走了,沒有別的了。”
何朔抿着嘴,仔細琢磨了一番,對陶澄說:“那我必須再麻煩你一件事了。”
“什麼事?”陶澄睜大了眼睛聽着,準備接手一個重大任務。
何朔說:“這樣,你幫我再去一趟警局,查一查是什麼家政公司,這兩個人是誰,聯繫方式什麼的。”
“你準備自己去找她們?”陶澄問。
“對啊,只能這樣啊。”何朔說,“既然都不讓我去伊甸園,那還不讓我去家政公司嗎?”
“嘻嘻嘻。”陶澄笑了起來,“得了,知道了。”
說完,他突然對何朔揮揮手,像是在指揮他什麼,擺出一番高傲的表情說:“既然這樣,晚飯是不是應該?”
何朔看着他,就知道他想賴在這裏騙吃騙喝了。
於是何朔掏出手機,準備叫上個外賣,嘟囔着說:“我這個一半工資都在請你吃飯上。”
“那還有一半呢?”陶澄打趣,“是不是都在小郭那房子上?”
何朔剛想點外賣的手就停了,想了想,小郭的事情確實到現在仍然沒有頭緒。
“怎麼?”陶澄見他發獃了,就說,“是不是覺得有點不太值?”
“沒有。”何朔繼續點單,“如果當時不租下來,也不會發現小郭……”何朔想起那些照片,開始有些疑惑,小魚說自己是很少出門的,為什麼小郭還能拍到那麼多她的照片?不同的衣服、不同的季節……
“哎!”陶澄又打斷了他的思路,“別發獃了行不行,趕緊吃飯,好嗎?餓死了。”
何朔也是拿陶澄沒辦法,只好先點了再說。
當飯菜上齊,陶澄又給自己開了一瓶啤酒,心滿意足地吃了起來。
何朔看着陶澄現在這模樣,在沒有這些亂七八糟的案件之前,他可是經常低三下四地問何朔要點新聞什麼的,時不時地招呼何朔吃點喝點。現在有了點案子了,他反而像個大爺似的,要何朔伺候周到了。
想到這裏,何朔忍不住笑了一聲。
“幹嘛?笑什麼?”這都被陶澄聽到了。
“我說你吃的那麼認真,耳朵還豎著呢?”
“眼觀四路、耳聽八方,知不知道?”陶澄嘴裏還塞着吃的,鼓鼓囊囊的,說起話來還有些含糊不清,“我總感覺自從跟着你走案子后,身邊危機四伏,所以有的吃就要多吃點,有的喝也要多喝點。”
說著,他就給何朔倒上一杯。
“我不要。”何朔拒絕。
“幹嘛不要,真是的!”陶澄執意要倒,何朔最後也沒阻攔。
陶澄笑着說:“我跟你說,不管幹什麼,總要先吃飽了,要不然連逃命都來不及。”
“你幹什麼總說這個?”何朔說,“你在怕什麼?”
“怕?”陶澄喝了一口酒,“我怎麼能不怕?你知道嗎?我這幾日一直睡不好,一直感覺有人在看着我,我看不見他,但是卻能感覺到他盯着我,那感覺太壓抑了,壓的我喘不過氣來,差點憋死掉的那種!”
聽陶澄這麼說,剛還放鬆的表情一下子就嚴肅起來,不像是在胡說。
“很多次了嗎?”何朔問。
“嗯,這幾天。”陶澄說,“而且,見鬼的是,當我醒過來的時候,總覺得那個人像極了一個人!”
陶澄神秘地盯着何朔。
何朔問:“什麼人?”
“易!墨!”陶澄一個字一個字地念出了這個名字,像是想清楚地說出來很久了。
“等等。”何朔問,“你跟他好像沒什麼特別的交集吧?為什麼會夢到他?”
“誰知道啊!”陶澄也是一臉懵,“這個可怕的夢也是最近開始頻繁出現的,過去也有過類似的,但不像現在這麼嚴重。”
何朔看着陶澄,看樣子這個夢確實對他造成了心理陰影,說著說著就沉默了。
“易墨……確實有些奇怪,但是卻也說不上怎麼奇怪。”何朔說,“但是他對我而言,還算是一個朋友吧。”
“朋友?”陶澄突然抬起頭來,說,“我不這麼覺得,這個人陰森恐怖得很,就連夢夢都被他嚇得不輕!”
何朔遲疑了片刻,問:“那,夢夢呢?”夢夢還不知道是什麼情況。
陶澄抬起頭來,看着何朔說:“不知道,還沒聯繫。”
“那你關心一下。”
“我?關心?”陶澄剛拿起酒杯又放下了,“我……算了。”
看陶澄欲言又止的樣子,何朔好像明白了些什麼:“怎麼?你們……有故事?”
“沒故事!別亂猜!”說著,陶澄一口悶了一杯酒。
之後兩個人也沒再談其他什麼,各自陷入了各自的煩惱之中,直到一頓飯一瓶酒喝完,何朔準備送陶澄下樓回家。
小區外的出租車不是很多,等了一陣后,才來了一輛。
“真是的,幹嘛不讓我住着呢?”陶澄還嘀咕了一句,不情願地上了車。
“行了,大家都睡個好覺,明天再見吧。”
何朔說完,關上了車門,挺直身板的時候,突然發現馬路對面的樹下站着一個人,黑色的衣服不夠顯眼,但是那頂黑色禮帽卻讓何朔警覺。
一輛麵包車不合時宜地駛過,帶過何朔的視線,那個人影也瞬間消失在了夜色中,尋不到了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