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雪作肌膚花作腸
王夫人的正房裏一團亂糟糟的景象，瀟湘館裏本來隔得遠，原本是不知道的。
奈何雪雁這丫頭眼瞅着人人都在忙亂之時，就穿了個空子，悄悄的溜回了這瀟湘館中，眼下給剛歇下的林姑娘和紫鵑繪聲繪色的講着當時的情景。
說到那寶姑娘挺身而出的那一刻，雪雁忍不住就打了個冷噤嘆息道：“林姑娘，您莫要說我膽小，若是我，我是做不到的。”
林黛玉原本是歪在床頭聽她說的，聽到這一幕的時候，看着紫鵑，說道：“這寶姐姐也是痴心一片。如今倒是顯得我多餘了一般的。”
“姑娘怎麼又多愁善感了起來的。”紫鵑最是害怕林姑娘露出哀愁的模樣，這會讓她回憶起在林姑娘之前每日凄苦的日子。
好似這瀟湘館內是有陽光也照射不到的地方，整日都是這平靜如水，古井無波的日子。
如花一樣的林姑娘在這樣的日子裏，也是會枯萎的。
“紫鵑。你去看看老太太如何，還撐得住嗎？旁人也就罷了，可是老太太可是受不了這個打擊的。”林黛玉也是會偶爾露出多愁善感的特性，但是更多的是會去關心旁的人，尤其是她的老祖宗。
今天她已經是撐着身體去了梨香院，如今委實是沒有力氣再去一趟王夫人的上房，只是內心牽挂這老太太的安危，思來想去也只有讓紫鵑跑一趟是最為穩妥的。
“行。”紫鵑回答的很是爽快，說道：“我這就趕過去的，姑娘在家好生歇着，雪雁好好服侍姑娘。”
紫鵑心裏也是惦記着老太太，歲數大的人，最是不能接受這些大喜大悲，倘若有一個好歹，不說旁人，就是林姑娘如何受的住。
而且老太太最是憐老憫農，平日裏對外施粥舍米，對賈府內的下人們都是恩多罰少。
上行下效的結果就是，就算是賈府里的平常的丫頭，都是得到了普通人家沒有的尊重的。
更遑論，紫鵑一開始就是從老太太身旁的，是老太太擔心林姑娘沒有一個合心意的人來照顧。
這才將紫鵑調到了林姑娘身旁的。
因而紫鵑擔心老太太也是在情理之中。
林黛玉在這瀟湘館裏也是睡不着，只好讓雪雁將燈光點亮了一些，隨手拿出一本書就準備看書等紫鵑回來。
只是手落在書上的時候，想起了那句：“玉帶林中掛，金釵雪裏埋”。
林黛玉默默的將書放在了被子上，用心思索了這剩下的兩句，“縱然舉案齊眉，到底意難平。”
“你說什麼？姑娘，您要什麼我這就去給你取過來。”雪雁在聽到了個平字，還以為林姑娘要東西的，就趕緊問了一句。
“啊，”林黛玉莞爾一笑，明白了是雪雁誤會了，就說道：“不是，雪雁我什麼也不要，你將燈點亮，我就靠在這裏靠一會兒，等會紫鵑回來，你可要記住叫醒我的。”
雪雁乖巧的點着頭，將手上的燈放的離林姑娘遠了一些。
就挨着林姑娘的床緩緩地坐了下去，手撐在下巴上，目不轉睛的看着林姑娘的睡顏，心裏也充滿了失而復得的喜悅。
在這燈光的掩映下，林姑娘雪一樣的肌膚在熱氣的催化下，慢慢的泛上了一層淡淡的粉色。
長而濃密的睫毛隨着她均勻的呼吸，如同花間撲棱着翅膀的花蝴蝶一般。
“好美的姑娘。”雪雁悄悄的說了一句。
不知道躺着的林姑娘有沒有聽到，只是她的呼吸急促了一些。
雪雁有些擔心，只是湊過去仔細看了一下，覺得林姑娘並沒有什麼異樣，也就安下心來，繼續坐等着紫鵑姐姐回來。
夜裏的風還是一如既往的冷，只是今夜在這大悲大喜之下，雪雁也算是經歷了一遭不一樣的生活方式。
雖然難，但是能夠幫助姑娘就是最大的快樂。
瀟湘館內的一切都回復了平靜，在林黛玉平穩的呼吸下，這裏慢慢的安靜了下來。
彷彿能聽到天空中星子落下的聲音。
清脆，動聽，宛若有人在星空用豎琴彈奏着一首久遠的歌。
如同流水在心中緩緩的流淌而過，激起了心中最美好的願望還有對於將來最好的期許。
也是讓林黛玉如此快速進入睡眠的元兇。
夢裏的林黛玉在那一片霧氣中不斷的奔跑，不斷的追逐，她也不知道在哪裏，會去什麼地方，更有甚者，她在做什麼，也是完全都不知道。
只是知道有人在她的耳旁輕輕的說道：“北辰帝君也來了，你為何不去見他，反而是在此處流連忘返，忘記了下凡而來的真正原因。”
夢裏的黛玉不由的辯解道：“我自然知道，只是我剛剛醒來，事情又這樣的多，我的老祖母還不知道安不安全，這些都確認以後，我在找北辰星君也不遲的。”
“你是什麼人，為何會將我拘來此處。”
“既然你不喜歡此處，回去就好了，記住你要做的事情就好。”
濃霧還沒有散去，林黛玉就覺的雙腳已經是騰空了。
在朦朧中，她就被推了出去。
“啊！”
“姑娘！”
“您還好嗎？”
林黛玉從床上倏然坐起，那紫鵑就正好掀開帘子走了進來，而日光也透過這銀紅色的窗紗透了進來。
溫暖又不會刺眼。
“紫鵑。您剛回來嗎？我的祖母怎麼樣了。”還來不及回憶夢裏的情形，林黛玉就抓住了走過來的紫鵑的手，急切的問道。
“老太太還好，當夜就請了大夫來的，寶二奶奶如今只能是好好靜養，寶二爺因為這一嚇，倒是有些變化的，只是說不上好壞，但是老太太我看着還行。如今，只要我們姑娘大好了，老太太一開心，這身體也會大好的。”
紫鵑這一串子話說的是明白又清醒，既讓自家姑娘放了心，又讓她對榮府的目前有所了解。
果然，在聽的寶二奶奶的之句后，林黛玉苦笑着說道：“寶姐姐這是救命，自然應該有最大的獎勵。”
“那也是寶二爺的家事，與我們瀟湘館有什麼關係。”紫鵑端過來洗臉水侍候着姑娘洗臉時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