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5章 復疑之局
“這麼晚了，佳兒還沒回來，該不會真出什麼事了吧？……”一向信任妻子的蕭天，今天所見反常，也不覺有些擔憂，始終目視着漆黑的洞外，內心凝緊道。
晌時，洞外傳來腳步聲響，不過回來的並不是蘇佳，而是身體疲憊的趙成安和林霜兒二人。
“哎呀，在外面打掃收拾一天，我骨頭都快散架了……”趙成安回到洞裏后，直接趴倒在地嘆聲一句，身體動都懶得動了，陣陣憋屈道，“本來以為習武試煉已經夠累了，想不到比這更累的，是收拾‘後事’，感覺今天一天的辛苦，都快比上在古墓派被蘭姑前輩懲罰打掃後山一個月的量了……”
林霜兒也是一把癱坐在地上，苦苦哀聲道：“我也動不了了，把那些廢棄的石頭扔下山，簡直太累人了……”
蕭天看着二人的疲態，不禁笑道：“真是的，年輕人干一點體力活，幹嘛叫苦叫累的？”
“一點？——”趙成安和林霜兒同時擺頭，異口同聲抱怨道，滑稽的表情讓人看了就想發笑。
“別抱怨了，怎麼說干體力活，從某種意義上講，也是一種修行……”蕭天先是叨咕一句，隨後表情緩和道，“不過你們今天表現得不錯，整一天也辛苦了，晚上好好休息吧，改天我再找機會傳授你們習武……”
“嗯——”趙成安和林霜兒一起點了點頭，仔細想來今天一天的“辛勞”，的確收穫也不小……
“蘇阿姨還沒有回來嗎？”然而就在這時，林燕兒突然裹着身子，在一旁默默問道。
林霜兒這才想起來，也不禁擔心道：“對哦，蘇阿姨都出去一天了，一點消息也沒有，該不會真碰上什麼麻煩了吧……”
“誰知道呢？蘇阿姨那個脾氣，本來就見事不怪，又愛到處插手，指不定遇上什麼了呢……”趙成安倒一臉無所謂的表情，伸了伸懶腰說道，“只要不碰上‘空神教’那幫傢伙，就沒有什麼大事，安了安了……”
“看來你挺悠閑的哈，居然把我說的這麼輕浮……”然而話音剛落，洞外就傳來熟悉的聲音——蘇佳突然站在跟前，一臉“陰沉”的樣子，映着洞裏黯淡的火光，簡直把趙成安嚇了一跳。
“啊——”果然，趙成安大叫一聲，一屁股從地上坐起，睡意頓時全無。
“佳兒，你回來了？！”蕭天終於見到妻子平安歸來，連忙上前關問道，“怎麼去了這麼久，我們都快擔心死了……”
蘇佳倒是一臉平定，拍了拍身上的塵土道：“沒什麼，中途遇到了點小事，稍微耽擱了一下，這個我一會兒單獨跟你說……”
蘇佳說得雲淡風輕，就好像今天“殺人染血”的一幕，在自己看來無足輕重。
趙成安和林霜兒兩個“活寶”，改不了好奇心重的毛病，紛紛豎起耳朵湊到一旁，想要知曉夫妻二人的對話。
蘇佳見了，頓時白了一眼，隨後沖二人“厲斥”一句：“這麼晚了，小孩子趕緊睡覺，別疑神疑鬼的——”
趙成安和林霜兒受不了蘇佳那副“冰冷”的面孔，只得自討無趣一聲，隨後二人便躺回了洞中……
然而，蕭天彷彿十分了解蘇佳的心思，望着其稍微反常的表情，輕聲問道：“佳兒，你遇到事情了……”
“啊……”蘇佳只是輕輕點了點頭，時不時回頭望向倒地休息的趙成安等人，生怕被他們偷聽到。
蕭天似乎感覺到了什麼，低頭瞟見蘇佳刀鞘上的些許血漬，表情稍稍凝重：“你今天殺人了……”
“遇到點麻煩，不得不動手……”蘇佳則是冷靜說道，“而且我跟你說，今天碰到的事情，或許對我們前往‘影葉村’的計劃，會有不小的影響……”
“是嗎……”蕭天只是喃喃一聲。
“看你這樣子，好像阿天你也有‘重要’的事跟我講？”蘇佳直接反問一句，表情彷彿意料之中——不愧是夫妻，隻言片語之間，就能猜到彼此的心思。
“啊，不過應該沒佳兒你遇到的事情嚴重……”蕭天頓了頓，隨後說道，“大概的情況，就是我今天白天趁着空閑，訓練了一下這幫‘小傢伙’的武功，不過中途感覺到一絲異樣，是有關燕兒的……”
“有關燕兒？”這倒是有些意外，蘇佳輕輕反問一句。
蕭天也瞟了一眼倒地躺下的趙成安和林霜兒，隨後緊聲說道：“有些東西可能暫時不便跟別人講，總之你先替燕兒用‘寒靈神功’療下傷吧，她今天一天可是波折了不少……”
蘇佳聽完也沒有多問，隨後點頭應聲道：“行，都聽你的……”
於是，蘇佳重新走進洞中，往林燕兒的方向走進。此時趙成安和林霜兒都已經睡了，只有林燕兒還未有倦意，坐在火堆一旁眼神低迷。
“燕兒？”蘇佳伏下身，輕輕關問林燕兒一句。
“蘇阿姨……”林燕兒還是轉頭回應一聲。
“聽說你今天習武受傷了，你蕭伯伯讓我替你看看……”蘇佳繼續笑道，“別擔心，蘇阿姨的‘寒靈神功’很厲害的，而且又是你們古墓派的心法，其療效你也很清楚，只要一下就能緩和傷情……”
“嗯……”林燕兒也沒有異議，輕輕點了點頭，隨後背坐在蘇佳面前，讓其為自己療傷……
篝火映照着洞口，僅僅一炷香的時間，蘇佳便替林燕兒緩解了傷情。療傷完后，林燕兒也精神疲累地躺下，很快進入了夢鄉。
蘇佳替林燕兒療完傷，照顧她睡下后，便慢慢起身往洞外走去。蕭天一直在洞外等候，待到裏面的火光熄滅，才是夫妻二人真正的“對話”……
“情況怎麼樣？”蕭天雙手插間靠在石壁上，語氣比之平時，也略微嚴肅起來。
“你應該不是指燕兒的傷情吧……”蘇佳彷彿猜到丈夫問話的意圖，冷凝一句說道。
“佳兒你的‘寒靈神功’，能夠滲透傷者體內，感知對方的內力狀況，所以我才專程等你回來……”蕭天繼續凝聲道。
“啊，我想你應該也察覺到了……”蘇佳定聲答道，“燕兒的身體裏，彷彿隱藏着一股詭異的力量，只不過現在還是如同花苞的雛體，根本看不出什麼……”
“你怎麼看？”蕭天反過來問道。
“不清楚，雖然蘊藏着可怕的未知，但一切還不好說；最關鍵的，是我們也沒辦法從她體內摘除這種力量，只能聽天由命……”蘇佳搖了搖頭，無奈答道，“但願不會發生什麼才好，至少在我們看着她的這段時間，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那也只是我們看着，我真的害怕萬一……”然而，蕭天的表情卻始終緊張。
“看你這表情，似乎你很在意？還是說今天白天的習武，你察覺到什麼不好的東西……”蘇佳果然一語道破，轉頭瞥問道。
“啊，有那麼一瞬間，燕兒使出的那種力量，讓我也感到害怕……”蕭天點了點頭，心有餘悸道，“如果只是花苞的雛體，其實我們更應該擔心，畢竟這種莫名的力量一旦蘇活，誰都無法想像其後果……”
“阿天……”蘇佳望着丈夫擔憂的眼神，默默叨咕一聲，隨後轉頭呢喃道，“不過話說回來，燕兒的體內，是什麼時候存有這股力量的，一切都還未知，她自己也沒有說，蘭姑前輩也沒有提到……”
蕭天鎮定說道：“我想燕兒她自己，應該也感受到她體內的這股力量了吧……”
“所以你的打算呢，是直接跟燕兒挑明這事兒？”蘇佳撇聲問道。
“先等等吧，目前我們的計劃是‘影葉村’，在這之前還是先避免過多的節外生枝……”蕭天平靜一句，隨後轉聲問道，“該說佳兒你了，你今天好像殺人了？剛才在小鬼頭面前不方便道出，現在應該能說出來了吧……”
“啊，中途遭遇一幫賊人刁難，被迫出刀見血……”蘇佳也靠在石牆一邊，默默答道。
“什麼仇什麼怨，居然讓佳兒你置他們於死地？”蕭天繼續問道，“而且你剛才還說，跟我們去‘影葉村’的行程有關，到底是什麼意思……”
蘇佳鬆了松神，舒緩了一下過於緊張的大腦，隨後默聲道：“我今天碰到一群身法‘詭異’的傢伙，稍微耽擱了點時間……如果只是莫名打劫的山賊還好，我之所以狠心殺了他們，是因為他們的身份……”
“身份？”蕭天不禁疑聲道。
“他們說，他們是十五年前，被我在軍中處以‘極刑’的叛徒……”蘇佳定聲道來，“當年軍旅征途，我被朱元璋賜予‘刺花御使’的封號，順便管理軍中刺務的工作，因此一旦軍中有人叛逃或是有敵人的間諜，皆由我一手抓捕處置……”
“他們跟佳兒你有仇，也就是說，他們十五年前就認識佳兒你……”蕭天聽了，無意一聲，“那還真是‘緣分’啊，居然會在這裏碰上，但最終還是死在佳兒你手裏，真可謂是命運歸宿……”
“而且他們還會詭異身法的秘術武功，似乎在他們背後，有莫名黑手在操控……”蘇佳繼續表情嚴肅道，“本來想抓住其中一個活口審問，結果還是放跑了一人，可惜啊……”
“十五年的‘重逢’雖然有些波折，但這也僅僅只是一場意外的相遇罷了……”蕭天繼續問道，“去往‘影葉村’的路上，我們肯定還會遇見大大小小的攔路者，這些都不算什麼……可佳兒你為什麼那麼在意，還說這跟我們去‘影葉村’的影響有關？”
蘇佳稍稍鎮定一番，隨後反問道：“阿天我問你，‘影葉村’究竟為什麼滅亡？”
“據田栩前輩說，是因為當年戰火的荼毒……”蕭天平定答道。
“我今天遇到的那幫十五年前的傢伙，當年皆是被我挑筋斷骨，無法自行於世……”蘇佳繼續提及道，“雖然被‘高人’傳以秘術蘇生，但我想還不至於能夠離開當年戰場偏遠的地方；更何況他們還一直服從拯救他們的師尊，所以多半來說，他們應該十五年來，一直在這附近生活……”
“所以佳兒你的意思……”蕭天似乎猜到了什麼，不禁凝問一聲。
“啊……”蘇佳點了點頭，雙手插間眼神堅定道，“如果這個假設成立的話，說明這一帶便是十五年前戰爭事故的多發地……按照田大叔繪製地圖的走向，‘影葉村’也是這個方位，那麼很有可能‘影葉村’的遺址，就在這兒附近，換句話說，我們很有可能已經接近‘影葉村’了——”
蘇佳說完，蕭天心裏不由一提，幾件事情彷彿如繩結一般連在了一起，或許真相已經離自己等人不遠了……
翌日，青山塵霧之中……
二妞不知身處何時，眼前熟悉的一幕，卻是讓自己窒息……
二妞：“你居然跟來了……”
男人：“殺了你，這是父親的命令——”
二妞：“骨肉相殘，這就是你要的結果嗎……”
男人：“我沒得選擇——”
二妞：“真的不能放了我？看在你我親人一場……”
男人：“你觸犯家規，殺死江湖門傑，我既為忠義之士，定當替天行道！”
二妞：“你說我殺了他們……他們百般糾纏於我，欲置我於死地，難道我就任由他們擺佈？”
男人：“是你違教在先，這怨不得別人——”
二妞：“我好歹也是父親的女兒，為什麼不能讓我觸及？”
男人：“族中有令，你既為家中女流之輩，無權習得譜法！”
二妞：“就因為我是個女人？呵，真是可笑……”
男人：“你偷得族中精法，快快奉於呈上，否則別怪我硬奪！”
二妞：“想不到你也會為了愚蠢的家規，不惜殺害我這個親人……”
男人：“不管是誰都一樣，家族之命不可輕易更改——”
二妞：“沒想到你我曾經視如親好，如今卻是骨肉相殘，可悲啊可悲……”
男人：“要怪，只能怪你自己犯下罪孽——”
二妞：“我若定當天命，又有何罪之有？今日既是決裂，從此一刀兩斷！”
男人：“你想魚死網破？可你不是我的對手——”
二妞：“確實，你既為家族刀法繼承者，我確實不敵你……但我現在手上有了這個，一切就仍無定數！”
男人：“難道你想？……”
二妞：“族中傳術有二，其一為刀法，其二為精法——現在你既為刀法繼承之後，那這本家族的精法由我保管，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永遠不可能完全領悟家族的神學！”
男人：“你到底想幹什麼？——”
二妞：“想當初，蘇佳前輩叛走師門，違教幫規習得絕世神功，終成一代女俠；今日我便繼其之志，割斷族系背走他鄉，來日再做決斷！”
男人：“你瘋了！——”
二妞：“我沒瘋，是你和父親把我逼到今天這個地步，我別無選擇！”
男人：“再不收手，我真的會殺了你！”
二妞：“命運既已如此，何談虛妄之言？你若真有本事，就來試試看吧——”
二人言畢，峰台之上生死決鬥……
風瀟寒石而過，骨肉交殺痛中，最終勝負天數，一切塵埃即落……
男人：“不可能……你居然能，扛住我的刀法……”
二妞：“家族刀法與精法相互制衡，這樣的話……就算是彼此平手……”
男人：“快把精法留下，否則……父親不會放過你……”
二妞：“從今天開始，我就已經……不是族中之人，今日就此離去，恩怨……往後了結……”
男人：“就算你走了，總有一天……我會親手殺了你……”
二妞：“你若真有本事……我靜待那天的到來……”
二妞拖着負傷的身子，最終消失在崖坡的塵霧之中……
……
“你若真有本事……你若真有本事……”二妞不停地喃喃自語，“你要是能出現在我面前，我定然……定然……”
“噗——”突然，一雙手重重地拍在了二妞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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