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劍心之道
“哼，昨天我使劍的時候，你不是睡著了嗎？”林霜兒雙手叉腰，忿忿說道，“再說了，昨天你教我的拳腳功夫，也不是古墓派的武功啊……”
“拳腳功夫各路四通，教你些旁門左道很正常……”田栩繼續不屑道，“但是說到劍法的話，與你們古墓派的陰柔武學出入過大，就算我教你，也熟不來……”
林霜兒聽到這裏，故意撇了撇嘴，隨後“變臉”說道：“你要是不教我，我就跟師尊說，你前幾天偷吃東西的事……”
“嘿，臭丫頭，威脅我是不是？”田栩聽到這兒，馬上一個翻身坐起，語氣古靈精怪起來，“別仗着那糟老婆子啊，你還真以為我怕她不成，真要動起手來，我可不虛她……”
“哇，敢這麼跟師尊叫板啊……”林霜兒壞壞一笑，隨即扒在一旁問道，“那田叔叔你，一定深藏不露吧，即使面對師尊那樣古墓派頂級的高手……教我幾手劍法唄，我也好對付夢雪師姐……”
“我說了，我不會什麼七七八八的劍法——”田栩不耐煩一句，雙手插間，背靠着身子繼續躺了下去。
“真是的，幹嘛這麼小氣嘛……”林霜兒故意做出撒嬌的樣子，嘟嘴說道，“這兩天這麼照顧田叔叔你，又是送吃的，又是揉肩捶背，我都快累死了……”
田栩想了想，面對林霜兒這樣一個天真的小丫頭，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沒有“抵抗力”，遂稍微心軟道：“不是我不教你，主要是古墓派的武功我一點都不會啊……鬼知道那糟老婆子教過你什麼，萬一我把你帶偏了，她還不扒了我的皮……”
“技多不壓身嘛，你不是也說過，蘇佳前輩年輕的時候，也不是靠本門武功出名的嗎……”林霜兒繼續纏着說道。
“那是兩碼事兒……”田栩撇嘴回應道，“我的意思是，對付一個夢雪而已，有你們古墓派的劍法就夠了……”
看着田栩是誠心不想教自己，林霜兒遂撒氣脾氣道：“哼，不教我就算了——反正在你眼裏，我不過是個普通的黃毛丫頭，你也管不着……不教我劍法，後天和夢雪師姐對決，我都能想像最後重傷的可憐下場……噫——”說著，林霜兒不禁哆嗦了一下。
田栩這次沒有說話，而是默默撿起地上的一根小樹枝，似乎若有所思。
“不像那些有名的武林前輩，能夠學得天下奇功，闖出一番事業……”林霜兒轉而嘆氣道，“哎，我可就沒那麼好的命了，學習劍法的機會都沒有，別說闖蕩江湖了，連夢雪師姐都對付不了，我還是認命吧……”
“沒機會怎麼了？有很多人出身名門正派，學習武林神功無數，不也是渾渾噩噩一輩子嗎……”田栩調侃一聲道。
“那是他們不懂得珍惜……可你連教都不教我，我永遠不可能有出頭之日——”林霜兒繼續“反駁”道。
“這麼想學厲害的劍法嗎？”田栩突然轉而一問。
“那是當然啦——”林霜兒點了點頭，“劍法越厲害，我的成就也才會越高嘛……”
“哦，原來你是這麼認為的啊……”田栩莫名點了點頭，露出令人不解的笑容。
“你笑什麼，難道我說的不對嗎？”林霜兒“黑眼”反問一句。
田栩默認點頭兩下，隨即將剛才拾起的樹枝微微抬起。
“這是幹什麼？……”林霜兒不理解田栩的舉動，不禁問道。
“要我教你劍法也不是不可以，不過你得通過我的考驗……”田栩“頑皮”一笑，隨即說道，“只要你能通過考驗，你想要我做什麼，我都會答應……”
“真的？！——”林霜兒聽到這裏，不由興奮一句。
“那是當然……”田栩還算平靜地點了點頭。
“那你說，是什麼考驗？”林霜兒迫不及待問道。
“用你手中的劍，無論何種手段，把我手中的這根樹枝斬斷……”田栩笑着搖了搖手中的樹枝說道。
“就這麼簡單？”林霜兒聽到這兒，愣是有些不可思議。
“就是這麼簡單……”田栩繼續點了點頭。
“什麼手段都可以？”林霜兒又問道。
“對，就算是使出要殺了我的劍法都行，只要你能斬斷這根樹枝……”田栩繼續說道。
“好，你可別後悔，我現在就出劍了——”林霜兒鎮定一聲，隨即拔出腰間的青花劍。
“來吧，現在就開始……”田栩很平靜地應聲一句，似乎早就做好了準備。
林霜兒的神態蓄勢待發，而田栩則像是一副無所謂的表情，躺在石頭上搖着樹枝，看起來好像一點也不放在心上。
“喂，田叔叔，你認真點行不行啊，我可是要對你出劍的……要是你這樣心不在焉，我一會兒傷了你怎麼辦？”林霜兒不禁關心問道。
誰知，田栩直接不屑地回了一句：“呵，你要是有那個能耐，你師尊她都能跪下來給我搓腳了，還用得着你給我操心……”
好傢夥，這話的語氣聽了就是讓人火大，本來還一副擔心的表情，頓時變成一灘“烏雲”。
“好，這是你自找的……”見對方瞧不起自己，林霜兒憋屈一聲，長劍一揮，便朝田栩手中的樹枝斬去。
在林霜兒看來，這樣的考驗根本就不算考驗——不就是一根樹枝嗎？平時劈柴的活都輕鬆解決，更別說用劍法斬斷那樣一根細細的木條。
長劍揮來，靈光一現，林霜兒的劍法不說力道如何，方向還是準的，青花之刃斜空一刺，正中樹枝及下三寸。
“嘿，成功了……”林霜兒還暗自一喜，畢竟這麼簡單的事情，自己不可能辦不到。
然而驚奇的一幕發生了……
田栩躺在石頭上不聞不問，甚至連眼睛都沒睜開，感覺劍鋒所至身前，手中樹枝靈巧一擺，彷彿四兩撥千斤的力道，竟是貼合著劍鋒一起移動，完全避開了長劍的力道。
這一揮斬沒有奏效，林霜兒也大吃一驚，長劍劃過的一刻，樹枝悄悄一擺，就彷彿感覺自己什麼也沒砍到一樣，觸及感空虛虛的。
“怎麼可能？”林霜兒揮劍過後，也不禁驚異一聲。
而田栩則是繼續側躺在石頭上，一邊摳鼻，一邊搖着手中的樹枝道：“怎麼回事，不是挺簡單的嗎，為什麼我什麼也沒感覺到？你這丫頭到底用沒用力啊……”
“噫……”林霜兒不服氣，權當是自己剛才大意了沒有用力，這次重新拾起劍鋒，振振說道，“你給我等着，這次我一定成功！”
然而田栩依舊不為所動，還是和剛才一樣的表情和狀態，輕輕搖擺着手中的樹枝，甚至露出“鄙夷”的微笑，那彷彿是在對林霜兒的挑釁。
這林霜兒可忍不了，咬牙說道：“你這個臭老頭，這可是你自找的……”
說完，林霜兒這次加大力道，揮空劍法一式，一道劍光正朝田栩手中的樹枝劈去。
然而田栩依舊不為所動，感受到劍光的襲來，自己只是原地一個座位盤旋，順帶着手中的樹枝一轉，再一次巧妙地擺脫了林霜兒的劍襲。
“還不成功嗎？——”林霜兒都看傻了，自己明明斷使了全力，可田栩手中的樹枝，連一道輕微的劍痕都沒有，明明對準了方向，可像是根本就沒有擊中目標。
“認真點認真點，我都沒感覺到你劍法的存在……”田栩繼續壞笑着調侃一句。
“可惡——”這次林霜兒可不墨跡了，大喊一聲后，飛身一躍劍襲而出。
“星月劍法”凌空而出——這次林霜兒是真的怒了，使出了古墓派的看家劍法，一道寒光利刃斷襲而下，彷彿能劈斷眼前的巨石，如果田栩一個活生生的人不挪地兒，恐怕都有被腰斬的危險。
然而田栩依舊不緊不慢，彷彿林霜兒的一招一式，自己閉着眼睛都能摸清。只見田栩只是輕輕一個翻身，樹枝對準劍氣襲來的方向，上下來回輕輕一倒，順着劍氣的漕流，不偏不倚正過隙間，再一次完美地躲過了劍斬。
等田栩穩穩落回石頭上，手中的樹枝還是和剛才一樣，毫髮無損。林霜兒也是驚呆了，自己連古墓派的劍法都使出來了，卻連田栩手中的一根樹枝都無法劈斷，她甚至不由得要開始懷疑人生……
“不可能，我明明已經劈到了，可為什麼……”林霜兒想要大聲質問，可不知為何，事實眼前，自己卻有一絲無能的憂傷。
田栩摳了摳腳，輕搖着手中的樹枝說道：“連一根小小的樹枝都劈不斷，用那麼花里胡哨的劍法又有什麼用？……”
林霜兒沒有說話，只是看着田栩手中的樹枝，心中若有所思。
“武功的精髓並不在招式……天下的武功繁雜甚多，就算全部學會了，真的就能成為高手嗎……”田栩的語氣漸漸嚴肅，遂鎮定說道，“相反，那些被稱為傳奇的前輩和人物，往往並不在於武功招式的厲害，而是武者本身……”
“真正厲害的不是招式，而是本身……”林霜兒聽了，默默念道。
“就舉個最簡單的例子，你最崇拜的蘇佳女俠，練就了傳說中無敵的‘天神劍法’，超越了上官仙劍前輩，被稱為當之無愧的最強武者……”田栩慢慢笑着說道，“可是十四年前的‘江湖博’，蘇佳的最強劍法，卻敗在了另一個強者蕭天的手上……而蕭天蕭大俠使出的武功，卻是看似平平無奇的獨創的武功，和一般人沒什麼兩樣……”
“用最普通的武功，打敗了最強的劍法……”林霜兒繼續默默念叨着。
“所以人之強者，並不是武功招式的強大與繁瑣，而在於本人……”田栩繼續說道，“人心代表武心，劍法也是一樣——只有劍心正定，無論什麼樣的劍法，都能游刃自如，那才是真正的強大……”
林霜兒聽完后，彷彿深有感觸，尤其是談及到自己崇拜的蘇佳前輩。林霜兒低頭望了望自己的劍，冷靜一番后，隨即默默問道：“那我……到底該怎麼做？”
田栩停頓一會兒，默默抬起那根樹枝，慢慢笑着說道：“還是剛才的考驗，想辦法斬斷我手中的樹枝，哪怕是不擇手段也行……”
“可如果和剛才那樣，我還不是……”林霜兒有些不自信道。
“你可以用劍慢慢對準，找到感覺了再出招……”田栩繼續笑道。
“我試試……”林霜兒輕微應聲，但心中似乎多了一份堅定，不再像剛才那般使出大風大浪的劍法，而是用劍慢慢靠近田栩手中的樹枝，似乎在等待着什麼。
田栩似乎明白，林霜兒已經意會了剛才自己說的話，默默地看着林霜兒認真的表情，不禁微微一笑……
林霜兒這次沒有再心急，劍口確定對準了方向，眼神一定，忽而手腕一個發力，劍鋒橫斬而去。
田栩也和剛才一樣，感受着劍氣的襲來，手中樹枝微微一撇，巧妙避開了林霜兒的劍鋒。
林霜兒這次又失敗了，但是這一次她沒有再沮喪，失敗過後立刻又提起劍，確定對準了樹枝三寸的方位，再一次橫斬而去。
田栩繼續右手一擺，再次躲開了林霜兒的劍襲。
但林霜兒依舊沒有放棄，且眼神和表情愈加堅定，認真對準方向，橫劍又是一道揮斬。
田栩再擺手，樹枝再次躲開攻擊……
隨着時間次數的推移，林霜兒似乎漸漸把握住了時機和竅門，每失敗一次，自己都會重新提劍對準，然後揮劍劈斬。
而田栩則是一次又一次應對林霜兒的進攻，漸漸地，自己的防守與對方的進攻，速度和頻率也越來越快……
“噌噌噌噌……”劍聲在風中呼嘯，速度愈漸疾快，林霜兒不斷揮舞着手中的劍，雖然動作不大，也不是什麼厲害的招式，但她的目標只有一個，就是田栩手中的樹枝。
田栩的表情也越來越認真，林霜兒的劍招越加精準，也沒有了最開始的浮躁——他開始漸漸感覺到，林霜兒的專註力和劍法的出招，愈加的令人提勁和緊迫，自己也不得不認真起來……
無數次的揮斬，無數次的失敗，直到林霜兒劍與手的動作越加成熟，林霜兒終於抓住了正心一點……
“着——”內心一道堅定的喊聲，林霜兒彷彿鎖定了目標，長劍一道疾風呼落，隨後一切都安靜了……
林霜兒停止了出招，田栩也停止了動作，緊接着下一刻，田栩手中的那根樹枝，竟是不知何時已被劈成兩截，慢慢掉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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