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章 壓驚
()海藍持續不斷的呼叫，終於喚醒了頭部受到震蕩的高風。
他一清醒，便本能地回應道：“071……明白。”
然後他快速鬆開安全帶，並觀察了一下機艙內的情況。
艙內到處是碎玻璃渣子，近一半的儀錶盤都掉落、挪位了，大概是本來就有些鬆動，再被剛才那兩下重重的觸地給震了下來。
機艙的擋風玻璃還好，只是外面佈滿了密密的水珠。透過細密迷茫的雨霧，高風看到飛機下的跑道上，已經飛奔過來一群消防和武警戰士，他們正在忙着架梯子接應自己。
“071，快下飛機——”
飛行頭盔的耳機中還傳來那位女空管焦急的喊聲。
高風一邊打開座艙蓋，一邊在切斷無線電前，最後說道：“塔台，謝謝你的指揮。”
無線電就此中斷。
海藍從望遠鏡中看到消防戰士已經爬到機頭上，那機艙蓋也緩緩打開，混亂中那名飛行員被戰士們搶着抬下了飛機。
高風很快就被塞進了一輛救護車裏，車子閃着藍色頂燈，衝破雨霧，一路旋風般地離開了跑道。
遠遠地目睹了這一切的海藍，終於放下心來，這才發現自己已經急出了一身冷汗。
她摘下眼鏡，一邊擦拭鏡框上的濕氣，一邊笑着搖頭：“哎呦——，要不要這麼刺激啊？！”
張國棟也心有餘悸地感嘆：“是啊，我也第一次遇到呢！——不過，你剛才指揮得真是很漂亮！”
“我算什麼啊，那個飛行員才讓人佩服呢！”
“嗯，這種情況，還能那麼冷靜，心理素質真過硬！不過，軍飛嘛，本來就該這樣！”
“他的技術也好啊，那個風切變處理得就很高明！還有，我最佩服他的就是……”
兩人正說著話，剛從市裡趕到機場的李主任把電話打到了塔台：“剛才的事，我都聽總指揮說了！……你們處理得不錯……部隊首長都表揚你們了……我先去指揮中心，一會兒再上來……”
張國棟放下電話，又對海藍說：“對了，今天的事，還多虧你機靈啊，謝謝啦！”
“沒什麼，應該的。”
過了一個多小時，李主任來到塔台，並告訴了他們後續的事情。
出事的飛行員先是被送到了機場的民航醫院，初步檢查結果，傷得不太嚴重，外表看來只有一些擦挫傷。他很快就被空軍的人接走，回部隊歸建了。
團長等人在臨走前，對機場指揮中心的領導和李主任一再表示感謝。只不過他們還急着趕回去對這次事故展開調查，所以只能以後再來正式道謝了。至於那架戰機，就先存放在機場裏，等部隊明天派機務人員來修理。
李主任說完，又好好地表揚了一番兩名值班員的表現。
張國棟有點不安地看看海藍，海藍沖他微微搖頭。
他便沒有說破，但還是跟李主任交代了，這次是海藍負責指揮的，功勞歸海藍。
李主任本來真以為今晚是技術骨幹張國棟負責的呢，一聽說是海藍，倒是更高興了。年輕人成長起來了，自然是好事。
最後，他讓他們倆寫好值班記錄，並把剛才的通話錄音剪輯出來，讓其他管制員都好好學習一下。
等海藍和張國棟忙完這事，也到了8點交班的時間。
海藍交接完畢后，才打開了手機。不一會兒，金爸的電話就打了進來：“藍藍，可以下班了不？我在停車場等你，今晚老爸請你吃大餐！”
海藍一邊收拾一邊微笑着說：“吃大餐啊？這麼好？！”
“呵呵，今天的事我也在場啊！緊急迫降哦，我在機場幹了這麼多年，都還是頭一回遇到！當然要給你好好壓壓驚，再慶慶功咯！”
說是吃大餐，其實就是在機場附近的飲食街吃大排檔。
別看大雨還在嘩嘩嘩地下着，這裏一家家的食肆卻依然燈火通明、生意興隆。普通市民還是喜歡光顧這種價廉物美的地方。
金氏父女找了家相熟的店進去，金爸忙着點起菜來，海藍就靠在餐桌邊，歪着頭欣賞窗外的雨景。
夜空裏黑雲密佈，時不時劈下一道閃電，將天地霎時之間照得雪亮。在陣陣悶雷聲中，海藍不禁為今天那架倒霉的軍機感到慶幸——總算是沒有雪上加霜地遇上雷暴。
“……清蒸蘇眉……蒜蓉象拔蚌……瀨尿蝦……海參蹄筋煲……”
縱然是靠海吃海，這裏的海鮮很便宜，老爸也點得太多了吧？
海藍扭過頭，無奈地說：“老爸，夠了夠了……”
“嗯……再來個芒果螺，還有四角豆。好了，先這樣吧！快點上菜哦！”
當年轉業時，金老爸像大多數的空軍人一樣分配到了民航系統，現在是南港機場空側部的負責人。下午事發的時候，本來在家休息的他，也被指揮中心一個電話急招到機場。
他就站在跑道邊上，親眼目睹了飛機降落的全過程，後來又從指揮中心那兒知道部隊首長對塔台管制員的表現非常滿意。
所以，他今天特別高興，女兒的表現讓他深感自豪和驕傲。
“藍藍，來——今天，你辛苦了！這頓大餐是老爸犒勞你的，多吃點！”
從七歲至今，海藍的口味早就被同化了，最愛的就是海鮮了。在北方上民航大學的四年，最難熬的就是不能家鄉風味的新鮮海鮮了。
此刻，她笑嘻嘻地邊吃邊贊；“嗯，有陣子沒來這兒吃了！味道還是那麼正，一點不比大酒店做的差。”
見她吃得高興，金爸也胃口大開，結果兩人就把點的八個菜都吃光了，還各自喝了一碗海鮮粥。
結賬后出門，海藍一手挽着老爸的胳膊，另一手調皮地拍了拍老爸的將軍肚：“老爸，你的大肚腩，好像又大了一圈哦！”
金爸一邊撐傘一邊說：“鬼丫頭，又得意啦？從小就想把你養胖點，結果是越養越瘦，肉全長我身上了！”
“那是您老的運動太少，唯一愛好的體育運動還是釣魚。老是那麼坐着，能不長胖嗎？”
“誰說我不愛運動，想當年……算了，不說了！”
海藍暗暗搖頭：又是一說到過去、當年，就不提了。
說著話，兩人已經走到街旁停放的車子跟前。海藍一把搶過老爸手裏的車鑰匙說：“好啦，你喝酒了，我來開車！”
“不就是幾杯米酒，那也算酒啊？”
“當然算啦！快，到副駕上坐好。”海藍已經打開車門，飛快地鑽到司機位子上，正在系安全帶了。
金爸只好打着傘，轉到另一邊坐好了。
不一會兒，車子開動了，在大雨中慢慢地朝機場家屬區駛去。
…………
金爸小心翼翼地說：“藍藍，能不能開快點？”
“怎麼？老爸你趕時間嗎？”
“呵呵，不趕，不趕。”
…………
“藍藍啊，能不能稍微快……那麼……一點點啊？這條路可沒有限速啊！”
“哦——，下雨路滑，開快車危險嘛。”
“可是，也不用慢到30公里吧？”
“老爸——”
“好好好，我不說了，你就這麼開吧。”
金爸屈服了，誰讓這女兒什麼都好，就是不喜歡開快車……和嘗試各種高速的、危險的活動呢。
好不容易，車子像烏龜爬一樣地爬到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