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改命
這便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機遇,改了名,也改了命。
讓十六歲的他明白,很多事情看似困難重重,可不見得就辦不成。
那些對於他而言難如登天的事,對於別人而言也許不過就是兩包煙的事兒。
十七歲,在他即將中考之際,父親礦難離世。
當時他初三。
成績非常好,一直都是年組第一名。
當時接到父親礦難的消息,他第一想法便是,他的書沒辦法讀了。
如果他沒辦法讀書,在閉塞的小山村,為了供養母親和三個妹妹,他很有可能要下礦,重複他父親的命運,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地下待一輩子。
他不願意,也不甘心。
那次礦難,一共死了二十多人,可村子裏卻想壓下來,每個家庭只給了不到一千塊的撫恤金,想用一千塊換一條人命。
村民們雖然氣憤,卻是敢怒不敢言,更不要提去告狀。
包括他母親,哭着對他說,民不與官斗,人都死了,就算了吧,日子總還要過下去,惹怒了村長,他們這一大家子以後就沒辦法在村裡待下去了。
能不能在村子裏待下去,他並不在意,他只知道如果拿不到本該屬於他的賠償金,他就要下礦,葬送整個人生,甚至賠上性命。
他要告狀!
那天凌晨,他趁母親睡覺,帶着三個年幼的妹妹悄悄從村裡溜走,走了四個小時的山路,披麻戴孝,在市局門口下跪伸冤,還被媒體報道。
雖然中途有很多波折,他也被村官報復打斷了胳膊,但屬於他家的賠償金終於要到了手。
那年夏天,他是打着石膏參加的中考,硬是順利考入市重點高中。
成為村子裏第一個考進市重點的孩子。
再後來,他考入了北京大學。
市政府得知他的情況,決定拿出十萬元資助他。
上大學,他不僅一分錢沒花,還為家裏掙了錢。
從此,徹底改寫了自己和整個家庭的命運。
這便是他人生中第二次最重要的機遇。
至於第三次機遇,他突然沉默了許久才開口。
大學打工的時候,他認識了一個姑娘。
和他一樣家境貧寒,卻立志成為人上人。
為人善良,長得也漂亮。
兩人朝夕相處,心心相惜,就那麼戀愛了。
大四,有個穿着體面,衣冠楚楚的男人來找他。
這個男人他認得,是那個女孩的父親。
一次,他看到女孩從豪車裏下來。
被逼急了,她才告訴他,那個人是她父親。
為此他們差點兒分手。
女孩哭着跟他解釋,她是因為太愛他了,才隱瞞了她的真實身份。
當時,他猶豫了許久。
他們貧富懸殊,男人的自卑心作祟,對自己和未來都很迷茫。
但最終放不下女孩,最終重歸於好。
大三,那個男人突然出現,給了他一筆錢,讓他離開那個女孩。
這樣的橋段着實跟韓劇里的狗血常規劇情有些類似。
不同的是,這個男人不是她的父親,而是她的丈夫。
合法丈夫!
是的,她結婚了。
大二,他們正在熱戀的那個暑假,她嫁給了比自己大四十歲的老男人。
他還記得,那年暑假她說,她家裏出了事,必須要回去一趟。
臨走前一天,她突然含情脈脈的對他說,她愛他。
戰戰兢兢的牽着他的手走進了一家小旅店。
如今想來,她說的出事,大概就是要回去結婚了。
再後來,女孩來找過他,兩人大吵了一架,不歡而散。
他有他的底線,沒辦法包容這樣的女孩。
那個男人給他的錢,他收下了。
為什麼不收呢?
尊嚴屬於那些有錢體面的人,像他這樣窮苦出身的人,比尊嚴更重要的是未來,是可以改變命運的機遇。
後來,他用那筆錢出國留學,用那筆錢包裝自己,順利融入了華僑貴圈,結識了幾位好友,回國創業,才有了如今的顧秦宗。
麥穗安靜的聽着,神情平靜,但內心卻是驚濤駭浪。
她沒辦法想像顧秦宗竟然經歷了這麼多。
關於顧秦宗的傳聞有許多,外界一直傳他是家境神秘的官二代或者軍二代,可誰曾想事實竟是如此。。。
他問她,這樣的他是不是夠坦誠?足不足夠和她交換秘密?
麥穗苦笑,和經歷那麼多人間冷暖的顧秦宗相比,她和唐隨的那點兒事兒還真的不值得一提。
不過就是個相戀十年,最後分手的故事。
他說,他今年三十八歲了,他想在他四十歲前結婚生子,而她很合適。
麥穗愣了一下,驚得啞口無言。
他順勢在她唇間輕啄了一下,藉著酒意扣住她的後腦想要進一步,卻被她一把推開,紅着臉說他醉了。
顧秦宗低頭苦笑,淡淡的道:“不急,你什麼時候想清楚了,給我發短訊,我馬上娶你。”
有那麼一瞬間,麥穗胸口咚的被撞了一下。
她等了唐隨十年,都未能嫁給他。
而他卻說,她只需要發個短訊,他便願意娶她。
也不知道為什麼,她竟然有些心動。
*******
時間飛逝,一晃三年。
唐隨要回來了!
白悅梅早好幾天便給麥穗打電話,讓她務必回來一起吃飯。
麥穗卻淡淡的說沒時間便把電話掛了。
白悅梅微微嘆了口氣,沒再強求。
事實上,自從麥穗換上抑鬱症,她和老麥就對麥穗對格外小心,從不敢跟她說重話,生怕哪句話會傷到她,刺激到她。
她和老麥就這麼一個閨女,要是麥穗出點兒什麼事,她就真的沒辦法活了。
H市離上海不過2小時的路程,可麥穗回來的次數卻寥寥,即便過年都不願意回來。
多是她和老麥大包小包的拎着東西去上海看她。
子女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很多事情便由不得父母。
誰愛得深,誰便要做更多的讓步。
*****
唐隨回來了。
幾位大人早早便后在機場,為他接風洗塵。
白悅梅做了一桌子的菜,都是他喜歡吃的。
一家人其樂融融,一邊吃飯,一邊話家常,溫馨而又輕鬆。
仿若又回到了從前。
除了……
唐隨看了看身邊的空空的位置,心裏空嘮嘮的。
仿若能看到麥穗就坐在他身邊,彎着眼睛聽大人們說話,在餐桌下緊緊握着他的手,她的手很涼,小小的,軟軟的。
上大學那會兒,每次寒暑假回來,他們就會這樣時不時的在餐桌下面拉手。
上樓的時候,麥穗總會調皮的問他:“刺不刺激?刺不刺激?”
小模樣別提多可愛了。
唐隨沒由來的一笑,嘴角上揚,酒窩深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