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孽,哪裏跑!

妖孽,哪裏跑!

()一進門,兩個中年健婦便迅速上前,一人側擋住滿菊的退路,一人夾手穩穩奪過食盒。滿菊只覺一股大力從手上傳來,一時不防差點摔倒,忙穩住身形使出鵪鶉**,低眉順眼,縮頭而立,眼睛只瞪着腳丫子前的方寸石板地。

那健婦拿過食盒,掀盒一看,花花綠綠的菜碟之上,一道土黃的汁液被人以寫意筆法一氣呵成繪了個圓不圓方不方的圖形,一股惡臭隨之撲面而來。她腳下一踉蹌,差點沒被熏倒,臉色鐵青地重重蓋上盒子,而後沖院內點點頭。

滿菊雖然沒瞧見那健婦的神情,只是看到兩隻肥蹄被她夜香房特產衝擊得站立不穩,心下大樂。哼哼,我夜香房的精華液一般人可消受不起,又想想自己頗為得意的後現代主義抽象潑墨筆法沒人賞識,一時又覺得俏媚眼做給了瞎子看。

“進去!”健婦手臂伸得筆直,一付恨不得離開八丈遠的模樣,將食盒又重重塞回滿菊懷裏。

滿菊恭敬地應聲,緊隨其而入,一路偷眼瞄瞄四周。腳下是打磨平滑的青石板,不大的庭院疏疏朗朗地栽種着幾株喬木,底下幾叢冬日難得一見的綠葉灌木相映成趣,遠處細雕花磚圍成的花圃中幾叢墨蘭幽然而放。

看這幾本難得的嬌貴墨蘭如此隨隨便便就堆在花圃里,再看看那幾株難得一見的素心臘梅,滿菊的警戒等級又上升了幾個百分點,這地方呆的可不是一般的貴人。

身前的健婦站在正廳門檻邊,腳下一頓,側身讓開,低喝道:“你進去罷。”

眼前的雕花廊門大開,正廳里的罷設琳琅滿目,華貴逼人,只是這些都完全進不了滿菊的眼睛,她眼睛已經被坐在主位上的那個人影晃瞎了!

妖孽!真是妖孽啊!

那個人斜斜地坐在紅木官椅上,那雙眼角微向上挑的鳳眼在滿菊身上略一掃,小丫頭頓時一個激靈,象是被從頭到腳澆了一桶冷水,這才勉強以二十一世紀新人類閱遍二維三維界美人的定力閱歷,從那雙幽深得彷彿有攝人心魂般魔力的眼中掙脫開來。

整個人的樣子才真正映入了她的腦海中。

他相當瘦,大約有些外族血統,五官極為立體又帶着幾份域外的風情,更是顯得面目輪廓如雕塑般分明。滿頭的烏髮鬆鬆挽成髻,其上斜插了一枝暗金色的紋簪,鬢角的頭髮卻也與一般漢人不同,編成細細的兩條小辮,挽上去束進了髮髻里。

嘴角勾着點冷冷的笑,幾分狂野,幾分譏誚,雖是隨意地坐着,卻象只擇人而噬的野獸匍匐而息。一身極盡奢華,連袖邊領角都織着暗金綉紋的紫色長袍,卻無法掩去他的氣勢,那樣隨意地一瞥,就讓人覺得簡直呼吸都不會了。

這是個相當有明星范,能將魅惑功效發射得呼吸般自然的男人。滿菊好容易把差點貼在人臉上的眼珠子挪開,全面掃射了一番,爾後下了結論——珍愛生命,遠離危險動物。

那個男人似是打量夠了無趣的小丫頭,懶懶地低聲問:“做什麼來了?”

瞅瞅四周,陰暗角落裏還站了兩個肅穆的僕從,正主就只有端坐的這位了。滿菊恭恭敬敬地奉上食盒,然後迅速退至逃難不難、又不會讓貴人感覺太突兀的安全距離,伏地而禮,嘴裏斟酌着最不刺激人的語句,道:“大小姐讓奴婢將此奉上,請君……就食。”

這話難說啊!不說,壞了大小姐的事是個死;說了,惹怒眼前的兇猛動物還是個死字。她怎麼就攤上這麼個倒霉的差事?!

哆嗦着嘴巴將台詞說完,滿菊渾身都繃緊了,就怕男人一個翻臉,喊上句拖出去斃了!也不知這位是惹了大小姐什麼桃花債,讓人巴巴地送那啥吃。神仙打架,禍禍的可是咱老百姓啊!

“哦?”男人漫聲應道,伸手打開了盒蓋,一怔,突然輕笑起來,越笑越歡愉,那聲音如銀瓶乍破、金石相擊,響徹整個廳房。

滿菊聽在耳朵里卻是說不出的難受,背後的汗毛根根都豎了起來,這,這是夜貓子號還是禿鷲叫啊?!憑心而論,這男人的音色相當好,只是那笑聲帶着凶厲之氣怎麼聽怎麼糝人。

男人大笑到最後,似是沒了力氣,渾身發抖,喘息着笑不成聲。

滿菊對此人的非正常反應行為頗為不解,也沒什麼好奇心去理解他為啥不怒反笑,提到嗓子眼的心倒是放了一半下去,這位笑得雖然古怪,看樣子倒不會立刻遷怒於人要了奴奴的小命。

“……去,和你們小姐說,金玉已污,何堪相就?”他笑意未消,幽深的雙眼中卻是一片刺骨冰冷。

“喏!”滿菊一頭冷汗地伏地迅速倒退,正慶幸小命得救,要儘快遠離危險地帶之時,男人又開了口:“回來!”

他一臉厭棄地伸手推上盒蓋,站起身來,一陣嘩啦啦金屬相擊之聲響起。

滿菊一楞,微微抬起頭,卻見那男人的長袍之下,兩根足有小指粗細的鐵鏈緊緊錮在他的兩隻腳踝之上,另一頭長長拖在地上,往內屋延伸,也不知有多長。

男人皮包骨頭的腳踝,已被鐵鏈磨得血肉模糊,白色緞襪上點點殷紅腥血。

滿菊心下一懍,難道這個妖孽般的男人不是什麼貴人,而是被囚居在此?

她大着膽子抬頭細看,才發現男人微露的手臂上,隱約儘是條條血痕,襯着華貴簇新的錦袍,更顯出一種凄厲的妖美。

……這,這是求而不得,相愛相殺嘛?滿菊一時倒有些可憐這男人了。

“你告訴她,若是她從此不再這麼記掛於我,我倒也不介意吃了這些東西。”那男人露出雪白的牙齒燦然一笑,森森寒氣撲面而來。

滿菊打了個哆嗦,立馬在肚子裏收回一切同情,這麼不識時務的欠揍傢伙,不滅不足以平民憤。這種把人貶得那什麼不如的話……可怎麼讓她向大小姐回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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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然種夫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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