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駭浪
()春曉和冬晴見到雲初不愉快的表情,小心的不吭聲。
雲初臉上帶着少有的薄怒,在粉若桃花的臉上雖無甚威力,但也顯示了本人此時的心情很不好。她看了看車子上絲綢、玉器、竹雕,這些代表着胤禟拳拳心意的東西她一方面恨不得全扔下去,另一方面又不捨得。她在心裏暗暗發誓:以後再也不能獨自一人去見九阿哥了,為了自己也為了鈕祜祿府。
不過,有時候總是事與願違,不是你想不見什麼人就可以不見,人家總有一千個一萬個辦法使你不得不見。這種事,要怪只能怪你們緣分太深,非要遇上。
回到家,雲初便把胤禟送來的東西全部打入冷宮。然後身心俱疲的躺在了雕花大床上,細數着帳子的朵朵梅花,不知不覺竟睡著了。畢竟一晚上沒睡,上午是又驚又喜。這一睡,把午飯錯了過去。
正當雲初睡得昏天暗地的時候,其他人都忙得昏天暗地。先不說被雲初派出去的夏暉和秋夕,就講講和雲初剛分開的九阿哥吧。
胤禟見雲初的馬車越走越遠,便翻身上了馬,朝城外的丰台大營奔去。同樣趕去的還有十阿哥胤誐和十三阿哥胤祥,命令是今天早上發出的。饒是每個阿哥都是心思玲瓏,也看不出皇上此一舉是為何。到了大營,便有人守在門口等候,
“末將給九阿哥請安,十阿哥和十三阿哥已經到了,吩咐末將在此等候九阿哥。”來人為胤禟牽住馬,叫到一旁小兵手裏。
“哦?在何處,快帶我去!”胤禟說完,便大步流星的進了大營。
前來的人是步兵營的一個副參領名叫圖瑟里?賀蘭,來自一個平常的滿族家庭,能有現在的成就憑的全是個人打拚。今天三位阿哥齊聚丰台大營,不可謂不熱鬧,他無意中聽到大營的都督和副都督說,這次估計要有大事了。如果可以抓住這個機會,自己也許會有更好的前途。“九阿哥,到了。”
軍隊的建築沒有多餘的裝飾,一應的簡潔實用。胤禟掀開帘子,只見胤誐和胤祥正在桌子上研究着什麼。“兩位弟弟來的好早啊,倒顯得哥哥來晚了。”
“九哥,你快來看看皇阿瑪給的地圖。今天我可算是長見識了,天外有天是什麼意思也總算明白了。”胤誐只抬頭說了一句,又接着看了起來。
胤祥先是一言不發,等胤禟走到身邊才問:“九哥行商多年,和那些洋人常打交道,可知道安南、蘇祿、天竺和緬甸這些的情況?”今天上朝時胤祥可是出了個大糗,皇上派他們三兄弟到這幾個國家,開通一條有利於本國發展的商路,到這些國家建立或整頓商會。而胤祥卻很不以為意,當面說泥丸之地,不值得踏足。皇上劈頭蓋臉一陣訓斥,胤祥連帶着有此同感的其他官員再也不敢出聲。
“十三弟不用太沮喪,咱們兄弟誰也沒去過那裏,誰會比誰知道的多些。咱們時間不多,在半個月必須跳出兩萬名合格的士兵,咱們兄弟先來合計合計。”胤禟是三兄弟里年紀最大的,見識最廣,說出來的話還是比較有分量的。胤禟又看向先前帶着自己過來的參領,“你去把銘都督請過來。”
胤禟和胤誐作為未來八阿哥集團的小跟班,胤祥作為未來四阿哥集團的小跟班,此時因為皇上的一道命令,成了一個共榮共損的利益集團。這到底是無意的組合,還是有意的分割呢?
如果說皇上這樣的命令還能讓人理解和接受,那接下來這條就實在是冒滿人之大不韙了。
清朝以八旗制度立本,自入關以來,每個八旗子弟尤其是身居京城的都幾乎無償的享受着國家的俸祿和特權,到了康熙時期,八旗的生計問題越來越嚴重。就在康熙四十一年,八旗子弟的命運發生了前所未有的變化。
皇上下令,取消了滿人的特權,凡是有官職或是入伍的一律俸祿如常,其他滿人俸祿全無,從此之後,這些人同漢人一樣,自行謀求生路。
這個命令一下,朝野上下一片震驚。那些滿人官員自不必說全是反對,最後連祖宗家法都搬了出來;漢人官員擺手稱慶,這樣一來那些八旗子弟再也不是什麼特權階級了。反對的官員有的甚至聯名上書,或是在宮門外集體示威,有的更是稱病不上朝以示不滿。康熙雷厲風行,先是把京城那些平日裏最愛惹是生非的紈絝子弟列齊罪名,統統抓了起來扔到了丰台大營。對付那些不上朝的官員更絕,說是年事已高,賞了筆銀子下了道聖旨,強制性的讓人告老還鄉了。康熙皇帝平日裏的和善全都不見了,所有的官員都夾緊尾巴,兢兢業業起來。皇親國戚均是反對,奈何這次皇上誰的帳都不買,把整個京城的水都攪混了。
如今四阿哥和五阿哥胤祺被皇上拴在了一起,共同整頓旗務。這個任務相當艱難,不過幸好有皇上的全力支持,也慢慢施行起來。
最後,是關於皇太子胤礽的事。皇上列出五大罪名將其廢掉,囚於宗人府。以索額圖為首的打的打,殺的殺,撤的撤,貶的貶,一時間人人自危,朝野上下頓時清明。
等雲初知道這些重大事件,已經是在幾天之後了。那個時候,她心中萬分震驚,因為這些事跟歷史的發展完全不符。她不知道哪個環節出錯了,以至產生如此大的蝴蝶效應。
再說雲初本人,睡了整整一下,如果不是餓了,估計今天會起不來了。她醒來的時候,天際的火燒雲把卧室內都染紅了,幾經辨認雲初才確定現在不是第二天早上。在屋子外間裁衣服的春曉聽見響動,連忙來到內屋。
“小姐正巧睡醒了,剛剛福晉那邊傳了話,讓小姐到老太太那兒用晚膳,說是要給老爺接風洗塵。”春曉為雲初倒了杯茶遞過去。
“那咱們趕緊過去,我可是快餓死了。”雲初穿上繡鞋,來到梳妝枱前坐下,拿出一把象牙玳瑁梳打理頭髮。
春曉聽雲初口沒遮攔的說“死”,忙雙手合十,向菩薩祈禱:“小姐年紀小,童言無忌望菩薩不要當真。”然後又轉過頭來嗔怪雲初,“小姐以後千萬不要把這不祥的字掛在嘴邊。”
雲初不以為意的伸伸舌頭,趁春曉接過梳子的空擋在首飾盒裏拿了幾支花簪。“秋夕和夏暉可回來了?”
“秋夕剛回來,依奴婢看夏暉是不會回來了。莊子離得遠,恐怕回來時城門都關了。”春曉為雲初梳好頭,把雲初挑出來的簪、釵、鈿一一戴好,末了,又從首飾盒裏拿出一枚赤金蓮花簪,蓮花底部有葉子狀的流蘇,整個簪子華貴又不失俏皮。“小姐總是喜歡那些素凈的,今兒個按說是喜事,戴上這隻也顯得喜慶。”
雲初倒不是不喜歡那些金啊玉啊的,只是它們都分量太足,戴起來極不舒服。“走吧,時間也不早了,不能讓長輩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