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章 那場車禍
任總又敲我的桌子。
“上點心,這幾次的稿子老是出錯,再出錯,滾印刷廠去。”
我看柳惠的稿子,詩歌,寫得清純,真不錯。
我給排上了,送到任總辦公室,他看着稿子。
“這幾首詩寫得不錯,是哪一個老作者換的筆名?還叫柳惠,柳下惠吧?”
“任總,不是,就是今天來找我的那個女孩子。”
“噢,去忙吧。”
周六,休息,我想了一個多小時,決定去縣裏,那把刀就算是沒救我的命,紮上去我也不會死,但是畢竟讓我躲過了一劫。
賒店,柳惠在喝茶。
“你爺爺還沒有回來嗎?”
“沒有,坐下。”
柳惠給我倒上茶。
我說了發生的事情。
“噢,竟然真的發生了。”
“你……”
“我不懂這個,我爺爺臨走的時候,告訴我的。”
“柳惠,我是真的害怕了,這刀救了我,謝謝,這是我給你買的裙子,也不知道你喜歡不?”
“羅老師,您客氣了。”
“以後叫我大山吧,我爹就這麼叫,實際上我是一座很小的山,但是風景滿好的。”
柳惠捂着嘴笑起來。
“好了,關店,去喝酒吧,新賓縣最出名的是什麼知道嗎?”
“滿漢全席。”
“八大婉,非常的正宗,但是只有一家是正宗的,要把這席吃完,我們兩個得兩個月,而且需要提前一個星期訂,重菜要提前一個月,今天就請你吃別的,吃鹿肉,刺五加,喝野生果汁,相當不錯的喲。”
“你請,我拿錢。”
“您俗了不是?您送我裙子,我當然要禮尚往來了,不然算是失禮吧?”
柳惠笑得如水似花,我心動如雷,但是忍着。
吃飯,喝酒,柳惠說,她第一次去市區,爺爺從來不讓她去,說去了,心就雜了。
“那為什麼這次讓你去了呢?”
“爺爺說,很重要的事情,對於我。”
“你……”
“我也不明白,只有等爺爺回來問了。”
“上次你說的,還能賒一件東西,是虛的,情感,靈魂……”
“嗯,是的,但是靈魂要賒規矩是非常的多的。”
“怎麼會有靈魂呢?”
“這店過百年了,百年賒店,中國就一家,世界沒有,關於靈魂,等爺爺回來給你講吧,如果他願意。”
“我非得要賒第二件嗎?”
“爺爺說,你必須要賒第二件,也許是開店以來,你是第二個人,沒有第三個。”
“為什麼呢?”
柳惠笑了,說她說得太多了。
那天我心情不錯,回家,看書,我喜歡看書,什麼書都看,知識學得有點雜了。
半夜才睡。
早晨起來,是周日,休息,我回家看父母,我其實在大學畢業后,離開家,就每周都回去,他們也想我。
我出來,就是因為我父親說我在廁所里抽煙,他受不了,就把我趕出來,扔給我一張卡,告訴我,自己買房子,早晚的事兒,不夠的就貸款,自己還。
我爹挺大方的,二十萬,上大學的時候,我就禍害了他二十多萬,我學的是美術。
我和我爹喝酒,他說對象的事情。
“你李姨給介紹了一個,學校的老師,很不錯的,條件也好,下周六,寒舍中午。”
我不知道看了多少對象了,一準兒沒戲,我長得也是一表人才的,工作還對付着吧,沒有什麼出息,到也是餓不着。
喝完酒,回家睡覺。
晚上我就來精神頭,從冰箱裏拿出啤酒,把畫紙鋪上,我每個月都得畫上幅畫兒,十天八天的,能完成。
我畫柳惠,這是我第二次畫女孩子,一個是在大學裏。
大學裏的愛情是純美的,沒有其它的羈絆。
然而,就是在大學畢業的那天,出了車禍,我們同學六個人,三對,去蘇州玩,開車的路上,出了車禍,四傷兩死,死的就有我女朋友一個。
我抱着她,傻了,全是血,我叫着,喊着……
從此以後,我心理上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一直不敢面對,這件事,我父母完全就不知道,我從來沒有再和其它的人提起來過。
現在已經過去了快五年了,從來不敢看她的照片,一次也不敢,我給她畫過畫兒,畫的是她在一間古屋子的窗戶邊倚靠着,很美……
那畫我沒有能帶回來,我寄存在了我上大學的一家銀行里,一年費用六百,我每年都會打錢過去。
我又開始畫人像,我手哆嗦了,把畫筆放下,坐下喝啤酒。
很久再拿起來,開始畫,到半夜兩點,我睡了。
我不再帶着那把刀了,畢竟是利刃,違法不說,也是不吉利的,帶凶。
柳惠的爺爺說,上面的人命一條,這更不能帶了。
我進辦公室,報紙已經印出來了,柳惠的幾首詩發出來了,我看着,真的不錯,清純的詩,沒有污染的詩,如同一個穿着灰色衣服的女孩子,乾淨得要命。
我們的稿費不高,連喝頓酒都不夠。
任總叫我進辦公室。
“柳惠這個作者再來,你讓她到我辦公室里來。”
“幹什麼?”
任總一下就笑起來。
“我喜歡她的詩,我也寫詩,想聊聊。”
“你喜歡她的人吧?”
“滾。”
任總把書扔過來。
我回去坐在桌子那兒發獃,一個編輯說。
“小羅,不是姐說你,有機會就抓住了。”
說完看了一眼任總的辦公室。
“切,他都老頭子了,沒戲。”
“小羅,姐問你,你大學畢業怎麼回這四線城市來了?就你的才華,我別的不說,自己開個畫班兒,一年幾十萬都到手了。”
“姐,我回來養傷。”
“養傷?告訴姐,那兒受傷了?怎麼受的傷?”
我指了一下心,她笑起來。
這大姐對我很好,我們算是好朋友。
下班,任總坐在車裏,我要上車,他叫我。
我過去。
“任總,您有什麼指教?”
“喝一杯去?”
“有目的?收買我?”
“你想去印刷車間?”
我搖頭。
喝酒,任總說,他特別的喜歡柳惠的詩,我聽明白了。
喝吧,我答應,柳惠來了,就帶過去。
任總請客,我就哆嗦,這小子別報復我。
我回家,接着畫,我不喜歡畫斷了,每天都得畫,一直畫完。
我竟然把柳惠畫在那古屋子的窗戶邊,完全就是一樣的,紅燈籠,對面的窗戶邊,依靠着柳惠,我把畫筆摔到地上。
我依然不能忘記,我竟然大哭起來。
“別特到的嚎了,大半夜的,嚇人。”
“我特的嚎跟你有什麼關係?我就特么的嚎,扎你大爺的。”
我有點失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