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搬去我家吧?
秦煙看他臉色變得奇怪,仰起頭問:“怎麼了?”
樓盛坤握着手機起身,搖頭說:“工作上的事兒,我去回個電話,你先休息。”
然後,他轉身出了卧室。
秦煙看着他出門,躺回床上。
下午樓盛坤不在的時候,她給家裏做了個大掃除。
許久沒這麼累過,秦煙這會兒躺下來覺得腰有些酸酸的。
她打了一聲哈欠,靠着枕頭閉上眼睛。
卧室頭頂的燈亮着,秦煙也不覺得刺眼,漸漸入睡過去。
二十分鐘后,樓盛坤揣着手機回卧室。
他才走到門口,就見床上的女人已經睡著了。
樓盛坤搖頭笑了笑,抬手關了燈,輕手輕腳的回到床邊。
秦煙睡得迷迷糊糊的,察覺到身後有人在靠近。
她無意識的唔了聲,抿抿嘴唇,繼續睡。
有人卻不想讓她安心睡,手搭在她的胳膊上,胡亂的摸着。
秦煙被他弄得心亂,不滿的動了動身體。
樓盛坤在黑暗裏盯着她的後背,沉着聲音問:“醒了?”
“……”秦煙沒說話,推着他的手。
樓盛坤就笑了下,撐起身子,嘴唇湊近她的耳朵,低啞道:“醒了就干點正事,好不好?”
正事?秦煙在心裏冷笑。
歪事兒還差不多。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男人就已經急吼吼的鑽進了被窩裏。
藉著窗外透進來的一點光亮,秦煙好笑的看着他。
她拍了下男人光着的肩膀,出聲:“戴tao。”
樓盛坤被打斷,只好乖乖的照做。
窗戶沒關嚴實,偶爾進來一陣風,撩起窗帘的一角,微微飄動。
屋裏雖然有空調運作着,但到底耐不住運動強度大。
一切結束后,秦煙跟從水裏撈出來似的,一腦門子的汗。
樓盛坤開了床頭燈,幫她清理完,然後隨意擦了擦自己身上。
他伸長手臂,又關了燈,摟着秦煙的腰躺下。
空氣中還殘留着那股莫名的味道,秦煙皺了皺鼻子,不太習慣。
樓盛坤臉頰貼了貼她的,在她的額頭上印下一吻。
“睡吧。”他輕聲道。
男人的腿架在秦煙小腿上,秦煙不好受,動了動身子,找了個舒服的角度。
她閉上眼睛,開始醞釀睡意。
樓盛坤往床尾伸了伸腿,腳就懸空在外面。
說好要睡覺的人卻又突然開口:“寶,咱還是搬回我那兒去住吧。”
秦煙不明白他為什麼又提及這個話題,只道:“不是住得好好的么?”
樓盛坤就嘆了一口氣:“這床我睡不習慣。”
“……”秦煙默了默,說:“我就睡得挺好。”
“咱倆能一樣么?”樓盛坤掐住她的腰晃,繼續道:“你多高,我多高?這床我腿都伸不直。”
敢情是這個意思,秦煙還以為他睡慣了席夢思,嫌棄她這床呢。
樓盛坤以為她在擔心之前的事,便說:“反正咱倆的事兒雙方家長已經都知道,以前擔心的也就沒必要了。”
秦煙卻搖頭,道:“現在還不行……”
樓盛坤聽她拒絕,撇撇嘴有些不高興。
“你忘記一件事。”秦煙側過身,與他面對面,點了點男人的下巴,繼續道:“我爸爸媽媽還住這小區呢,去了你那兒就離得遠了。”
樓盛坤挑了挑眉,撇着的嘴舒展開來。
“我媽似乎得了什麼病,情緒不是很穩定,這事兒我還得多問問我爸。”秦煙頓了頓,又道:“目前我還是想多陪陪她。”
樓盛坤偶然聽穆晉邯提過那麼一兩句關於向嵐依的病情,似乎跟當年秦煙被人販子抱走的事情有關。這會兒他聽見秦煙這樣說,便理解的點了點頭。
他想了想,建議道:“要不咱另外在你爸媽那棟樓找一套房子,換個大點的,這樣也不用麻煩穆叔重新找房子了。”
秦煙還是搖頭,說:“不行,我跟房東簽了半年的合同。”
樓盛坤就道:“沒事兒,大不了押金不要了。”
“我……”秦煙張嘴還要反駁,卻被樓盛坤的手指堵住嘴。
“你忍心看我睡覺這麼難受嗎?”他語氣做得好委屈,一邊還蹭秦煙的脖頸,像個撒嬌的狗狗似的。
秦煙的心就有些軟下來,猶豫着道:“也得看那邊有沒有合適的房子吧。”
她態度已經有些動搖,樓盛坤乘勝追擊道:“沒事兒,交給我。”
他說到這個地步,秦煙也只好應聲。
樓盛坤見她終於答應,捧着她的臉親了好幾口。
“口水啊。”秦煙嫌棄的推他臉。
樓盛坤也不惱,只是笑着:“睡吧。”
自此,男人再也不鬧騰,只是依然很有佔有欲的抱着秦煙。
也許是運動過的原因,渾身疲憊,睡覺很好入眠。
沒一會兒,兩人的呼吸聲都漸漸變沉。
次日清早,也許是睡得太過熟的緣故,秦煙睜眼時已經是八點了。
她揉了揉頭髮,從床上起身。
旁邊的位置已經空了,只聽見衛生間有人刷牙的聲音。
秦煙打了一個哈欠,理好床鋪,下床朝衛生間走去。
她倚着衛生間門口,朝裏面的男人問:“在家裏吃早餐還是去公司吃?”
樓盛坤已經刷完牙,正彎着腰揉搓臉上的洗面奶泡沫。
他聲音模糊的開口:“家裏吧。”
秦煙聽了點點頭,踱步去廚房。
她就着洗手台,簡單洗了把清水臉,清醒一些后才開始動手做早餐。
她將平底鍋洗凈,燒乾,熱油,煎了兩隻荷包蛋。
又開了烤土司機,烤了幾片吐司麵包。
家裏沒有咖啡機,秦煙只好泡了一杯速溶咖啡。
這東西她不怎麼愛喝,是給樓盛坤準備的。
簡單的早餐做得很快,端上桌的時候,樓盛坤換好衣服正好從卧室里出來。
秦煙幫他抹了一片吐司,遞給他。
樓盛坤貼着她的嘴唇吻了吻,才接過吐司。
男人似乎有些着急,一邊吃,一邊看時間。
飯畢,秦煙送他到門口,視線注意到鞋柜上的東西。
這屋裏就她和他倆人,不是她的,就是樓盛坤帶回來的。
她指了指那盒子,問樓盛坤:“這是什麼?”
樓盛坤正低着頭換鞋,聞言抬起頭,見她指着那東西,抿了抿嘴唇,不動聲色道:“去疤痕的護膚品,讓朋友從國外帶的。”
秦煙皺眉,說:“家裏的都已經用不完了,你還買這麼多。”
她翻開看了看,裏面的東西挺不少。
樓盛坤起身:“沒事兒,這效果更好,你可以試試。”
秦煙仰起頭,看着他的額頭,說:“我看你更應該用用,我這兒疤痕可越來越淡了。”她指了指自己的臉頰,又去點樓盛坤的額頭。
“你這兒還是老樣子。”
樓盛坤挑了挑眉,道:“怎麼,你還嫌棄上了?”
秦煙搖頭,只笑着道:“我得治治你的懶性,讓你每天都擦這個去痕膏。”
“那……讓我重返帥氣的任務就交給你了,你可不能懈怠。”樓盛坤摟着她的腰笑。
秦煙點頭:“放心,保證完成。”
兩個傻子,摟在一起笑。
幾秒后,兩人頭挨頭吻在一起。
要不是樓盛坤趕時間,他真想跟她再纏綿會兒。
一吻結束,樓盛坤鼻尖與她的抵着,聲音低啞道:“我去上班了。”
秦煙眨了眨眼睛,在男人的唇瓣上又親了一下,說:“注意安全。”
熱戀中的情侶就是這樣難分難捨,樓盛坤抱着她又親了好幾口,才轉身出了門。
秦煙摸了摸起熱的臉頰,看着門無奈的搖了搖頭,嘴角的笑一直沒下去。
她返身,回了桌邊,整理了桌上的碗盤,端去廚房洗。
收拾好,秦煙找到手機,給向嵐依打電話。
向嵐依已經用完早餐,說要過來看她。
秦煙連忙拒絕說:“媽,我上午有個面試,可能沒空。”
她這樣一說,向嵐依便有些失望。
秦煙接着道:“我面試完就來找您,咱倆一起吃午飯?”
向嵐依就問:“你在哪兒面試?”
“……”秦煙沉吟了會兒,報了個科技公司的名字。
“你等等,我查一查。”那邊道。
秦煙不知道她要查什麼,靜靜的等着。
一分鐘后,向嵐依說:“我看那旁邊有個商場,要不我在商場等你?”
秦煙想了想,說:“好吧,面試結束我給您打電話。”
對面答應了聲,秦煙才掛掉電話。
她返身回卧室,準備換上面試要穿的衣服。
木耳邊的白色針織上衣,藍色的修身齊膝窄裙,配上五厘米左右的米白色高跟鞋,秦煙對着玄關的全身鏡照了照。
秦煙的發量比較多,梳成半丸子頭,頭髮顯得沒那麼蓬鬆。
她對着鏡子裏的自己,扯出一個標準的笑容。
一切準備就緒,秦煙拿上包包,揣着手機出門。
樓下有打印店,秦煙進去裏面,打印了幾份簡歷和其他材料。
做完這些,她才打車去那家公司。
面試約定的時間是上午十點半,秦煙不到十點就到了。
在前台的指引下,秦煙在一邊的休息區等候。
趁着這點時間,秦煙隨意的觀察了下。
她發現這家公司並不大,所有的人圍在一個大廳,看座位,似乎不到一百人,部門與部門之間也沒有很好的區分。
而且,來這兒面試的人除了她,似乎沒有別人了。
她等了半個小時,前台似乎早就忘了她。
秦煙走過去,無意間掃到她手機上的淘寶頁面。
她笑了笑,問:“請問面試開始了嗎?”
前台抬起頭,隨意的瞄了她一眼,道:“急什麼,領導還沒到,等着唄。”
秦煙雖然是好性子,但聽她的語氣,很是不舒服。
她笑着忍了忍,退到休息區。
如此,她又生熬了半個小時。
十一點過的時候,前台才慢悠悠的領她去了面試間。
秦煙將簡歷放在對面的桌上,在裏面等了幾分鐘,才看到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走進來,那男人頭髮已經開始謝頂。
她端坐直身子,目光看向中年男人。
“你好……”
中年男視線在她的身上遊離,摸着下巴笑。
秦煙雙腿側坐着,那男人一直盯着她的腿瞧。
她皺了皺眉,心裏湧起一股極大的不適。
“你好!”她再次重重的喊了一聲。
中年男似乎才反應過來,哦了一聲,低頭看着簡歷問:“秦小姐是吧?”
秦煙點了點頭,然後見他隨意的掃了一眼簡歷第一頁,連後面的內容都沒看。
“我對秦小姐很滿意,希望你加入我們的公司。”他抬起頭,目光直勾勾的看着秦煙。
秦煙愣了愣,雖然知道對方可能已經查看過她的電子簡歷,但看到他這樣,還是有些驚訝。
她抿了抿嘴唇,問:“您沒什麼想問的嗎?”
中年男搖頭,起身道:“秦小姐的簡歷我很熟悉,無需要再看。”
說著,他朝秦煙走近。
秦煙看着他,不明白他要做什麼。
“至於秦小姐的期望薪資……”中年男繞到她的身後,停下步子,彎腰道:“我可以給你這麼高,甚至更多,不過這就要看秦小姐怎麼表現了。”
說著,他的手按住秦煙的肩膀,曖昧的捏了捏。
他說話一陣煙臭的口氣,秦煙心裏噁心反胃。
她猛地站起來,退到一邊,道:“不好意思,我看貴公司並不適合我。”
秦煙說完,舉步就要走。
中年男卻突然伸手攔住她,說:“合不合適也就是錢的問題,你想要多少,報個數。”
他一邊說著,還盯住秦煙的胸口瞧。
針織衫有些貼身,顯出她姣好的xiong形。
秦煙咬了咬嘴唇,舉起手裏的包包,朝他的腦袋拍下去,大吼道:“滾吧,死肥豬!”
中年男沒來得及反應,臉被砸了個正着。
他捂着臉蹲下來,豬一樣的叫着。
動靜有些大,引來門口的人圍觀。
但也只是圍觀,並沒打算上前來幫這男人。
秦煙收了手,撥了下耳邊的頭髮,朝蹲在地上的男人沒好氣道:“你們公司有你這樣的領導,簡直就是恥辱!”
她說完,昂起頭朝門口走。
想了想,她又轉回去,拿起桌上自己的簡歷。
秦煙走到那男人面前,舉起簡歷,冷哼一聲道:“這簡歷,你連看一眼的資格都沒有。”
說完,她頭也不回出了門。
門口圍觀的人主動為她讓道,剛才的前台也在其中。
見她這麼剛,前台心裏不禁一聲唏噓。
秦煙下了樓,臉上還在冒火氣。
她一邊拿簡歷的紙扇着風,一邊想現在真是什麼人都能當領導了。
她走出大樓,琢磨着一定要曝光這家公司。
秦煙站在階梯下面,摸出手機給向嵐依打電話。
向嵐依已經在商場等着她了,接到她的電話后,連忙叫她過來。
秦煙過了馬路,朝對面的商場走去。
進了東門,秦煙正好看到坐在休息區的向嵐依。
“媽。”她走過去,叫了一聲。
向嵐依見到她,笑眯眯的起身,問:“肚子餓了吧?”
這會兒已經快到十二點,秦煙點了點頭。
她扶着向嵐依的胳膊,問:“我不該讓您出來的,您的傷……”
“哎呀,說什麼傻話,是我自己要出來的。”向嵐依拍了下她的手,道:“快想想吃什麼,媽媽肚子也好餓。”
秦煙想了想,道:“咱上三樓看看吧。”
三樓是美食區,應該有很多吃的。
向嵐依暫時吃不了辛辣重口味的食物,她得找個清淡點的。
最後,兩人選定了一家雞湯館。
服務員領着她們去裏面的角落,落座后,秦煙問向嵐依有什麼忌口的。
向嵐依搖頭,說:“沒有。”
秦煙問了她的喜好,除去招牌雞湯之外,又另點了四個菜。
服務員見她們點完單,說:“麻煩兩位請稍等。”
人走後,母女倆終於有聊天的機會。
向嵐依看着她,問:“面試怎麼樣啊?”
說起這個,秦煙就有些冒火。
她從進公司開始講起,把前台和領導的事兒都說了,細節一個不漏。
一邊講,一邊不停喝水。
向嵐依聽了皺眉,說:“真是倒霉,遇到這樣的公司。”
秦煙反過來安慰她:“還好是面試的時候就發現了,不然等入職以後知道這些,我估計得後悔死。”
“這樣也好。”向嵐依想了想,又道:“要不你也別去其他公司面試了,去幫你爸爸。”
秦煙聞言頓住,捧着杯子的手緊了緊,說:“這不太好吧,爸爸工作室的業務,我又不懂。”
“不懂的話,學就是了。”向嵐依堅持道,“而且,盛坤不是想跟你爸合作?你去的話,正好跟盛坤兩個人一起干。”
秦煙驚訝一聲,問:“爸爸答應合作的事兒了?”
向嵐依搖頭:“那倒還沒有,不過,要是你進公司幫你爸爸,沒準兒能促成合作的事兒。”
她這樣說,秦煙便有些動搖。
但是,穆晉邯的山風工作室裏面幾乎都是些建築類的設計師。
她一個這方面的小白,去那裏工作實在說不過去。
秦煙拒絕:“還是算了吧,那些我都不懂,去了反而添亂。”
向嵐依嘆一口氣,道:“你爸的公司遲早是要交給你的,雖然有可可在,但到底你才是我的親生女兒……”
秦煙聽了有點微妙的不舒服,她本來也沒打算要和穆可可爭什麼。
但是向嵐依這麼說,她竟然內心產生了一種愧疚感。
她想了想,轉移話題問:“對了,可可今天怎麼沒跟您一起?”
“她去你爸爸公司了。”向嵐依緩了緩,繼續道:“可可大學的專業就是建築方面的,平時跟我呆在家裏的時間比較多,但偶爾還是會去你爸的公司學習,幫幫忙。”
秦煙哦了一聲,心想公司里有可可應該就夠了。
話到這兒,服務員一一將菜送了上來。
秦煙看着她給自己和向嵐依分別盛了一碗雞湯,道了聲謝謝。
“媽,您嘗嘗,這是他們家的招牌菜。”秦煙看着向嵐依道。
向嵐依點了點頭,舀起一勺,喝了一口,果然味道十分鮮美,一點也不油膩。
“好喝吧?”秦煙問。
“好喝。”她應聲,說:“你也嘗嘗。”
話題便沒再回到之前。
秦煙幫着向嵐依布菜,突然想起跟樓盛坤聊過的事兒,便開口道:“對了媽,您讓爸爸不要找房子了。”
向嵐依停下筷子,看向她:“當然要找了。”
秦煙笑了笑,說:“您聽我把話說完,我現在租的那房子太小了,我跟樓盛坤商量了下,決定看看你們樓里有沒有大一點的套房。要是有的話,我跟他就搬進去。”
“是要買還是租?”向嵐依問她。
“租吧,現在買房手續挺麻煩的。”秦煙點頭道。
向嵐依堅持:“那我也得讓你爸爸多留意。”
“不用,這事兒樓盛坤會搞定的。”秦煙拒絕道。
向嵐依就看着她,問:“你和盛坤現在感情怎麼樣?”
秦煙低着頭喝湯,回:“挺好的,怎麼了?”
“結婚的事兒是不是也得考慮了?”向嵐依繼續問。
這是向嵐依第二次和她說起這個話題。
秦煙放下勺子,道:“我跟他感情是沒任何問題的,只不過結婚的事情也不能太急,況且他媽媽那邊,我暫時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
也不知道是不是找回了秦煙的緣故,向嵐依現在聽她提起盛英來,情緒也不再像以前那樣激動。
有的時候,疼痛治癒的那刻反而是很奇妙的一瞬間。
向嵐依直接道:“他媽媽那邊交給我,我就不信到現在她還能不同意你們倆不成。”
秦煙當然不是怕這個,就算盛英來不同意,她還是會選擇跟樓盛坤結婚,直到生子。
現在是,她根本不想見到盛英來。
秦煙朝向嵐依道:“媽,她同不同意無所謂,我只需要得到你們的祝福就夠了。”她想了想,又道:“您也不要去找她,您身體不好,要是一生氣……”
“好好,我不去找她。”向嵐依答應道。
“不聊她了。”她擺擺手,朝秦煙道:“咱母女聊點高興的事情,要不你跟我繼續說說你那好朋友張沐然?”
說起這個,秦煙想了想,回:“我好像忘記跟您說她奶奶的事兒了。”
她手肘撐着桌面,張嘴道:“她奶奶叫張超英,也是我的奶奶,幾乎可以說是我的家人。”
秦煙很少跟外人說起這些,但向嵐依不是外人,是她的親生母親。
她願意將自己的經歷分享給她,也很想分享給她。
在說這些之前,秦煙先告訴了她周小藝的名字。
“初中畢業的時候,周小藝就不讓我上學了。”她說著,語氣似乎是在敘述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向嵐依聽到這裏就忍不住了,握住她的手。
“你放心,我可不是那麼容易被打倒的。”秦煙反握住她的手,安撫的拍了拍,“沐然算是我這二十多年來遇到的大恩人,她這個人真的很好,知道我上不了學之後,居然讓她奶奶資助我。”
向嵐依聽着,心裏也好感激那個叫張沐然的女孩兒。
“沐然她好單純,其實我只是順便幫她補習功課,她就把我當成無話不說的好朋友,勸說她奶奶無條件的資助我上學。”秦煙抿唇笑了笑,想起那些事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沒想到她秦煙也會遇到這樣善良的人。
“奶奶也好善良,沒想太多都答應了。”她握住向嵐依的手,聲音愉悅道:“媽,我有時候覺得自己還挺幸運的,雖然過往的這些年錯過了你們對我的愛,但是我也收穫了像您和爸爸一樣愛我的家人。”
“沐然,奶奶,還有很多對我好的朋友。”秦煙掰着指頭數。
向嵐依眼睛紅紅的,她擦了擦眼角,喉嚨哽咽着:“傻孩子……”
真是個傻孩子,要是當年沒有發生那件事,你得到的愛與關懷會更多。
她在心裏感嘆,又氣自己。
“媽,您別哭啊。”秦煙拿紙巾幫她擦眼淚,一邊道:“我真這麼覺得,您要是不信,咱以後可以去見她們。”
向嵐依知道,女兒這樣說,肯定是想讓她減輕自己的內疚感。
“好啊。”她點頭,又道:“媽媽也很想當面感激她們。”
她握住秦煙的手,眉眼溫柔的看着秦煙,輕聲道:“我最愛的女兒有被她們好好的呵護,媽媽真的很感激。”
秦煙就笑:“那等您傷再養養好,我帶您去見她們?”
向嵐依嗯了聲,摸摸她的臉,道:“這些年,你受苦了。”
秦煙搖頭:“不辛苦,現在我有了你跟爸爸,還有樓盛坤,已經很美好了。”
她貼着向嵐依的掌心,歪着頭輕柔的聲音說道:“媽媽,人要向前看,不是嗎?”
是啊,人要向前看。
若是沉溺於過去的泥淖與黑暗,那這輩子也要毀了。
向嵐依看着女兒溫柔恬靜的臉,恍然間好像看到自己心裏黑暗的角落射進一縷亮眼的光芒。
她笑了笑,為了女兒,她也要向前看啊。
然而,有人住高樓,就有人在深溝。
有人被陽光照耀,也有人深陷泥沼,無法自拔。
低矮的平房,極不起眼的角落。
即使有陽光照耀,這裏依然是一片死寂,散發著臭水溝一樣的味道,住這兒的人都在為生計奔忙,不敢閑下來。
不過,有那麼一個人是例外。
明櫻昨晚凌晨五點才睡下,一覺到了下午一點鐘。
她睜眼,渾身的骨頭睡得酸軟,無力感從心中升起。
她揉了揉餓得咕咕叫的肚子,翻身從床上起來。
她趿上拖鞋,踱着步子迷迷糊糊的往冰箱那頭走。
冰箱拉開,裏面只有兩個硬邦邦的饅頭,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買的。
明櫻拿起一個就啃起來,也不喝口水。
饅頭好硬,她勉強往肚子裏咽,卻被嗝住。
她抬手梆梆砸胸口,怎麼都弄不下去。
她慌亂的拿起水壺,裏面只有冷冰冰的過夜涼白開,也不知道是哪一天留下的。
但她哪在乎得了這麼多,壺嘴對着嘴巴就倒,咕嚕咕嚕往喉嚨里吞。
明櫻咽了好幾口,才堪堪將那饅頭軟化搞下去。
她無力的坐在椅子上喘氣,往後靠了靠,看着頭頂天花板爬過一個小壁虎。
這屋子裏,還真是什麼都有啊。
明櫻緩了一陣氣,決定還是出門去對面的小麵館吃碗牛肉麵。
她走到洗手台面前,胡亂的洗了把冷水臉。
睡衣也不換,就那麼穿着開了門。
“卧槽!”她一拉開門,就爆出一聲臟罵。
“你特么一聲不吭的蹲這兒,嚇人呢?”她踢了踢門口的蔣晨,沒好氣道。
蔣晨從地上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
他低頭看着明櫻,問:“你要出去?”
明櫻仰着頭打了一聲呵欠,慢悠悠的道:“你來得正好,去給我打包份牛肉麵回來,我還沒睡好呢。”
蔣晨一聲不吭的點了點頭,轉身朝巷子外面走。
明櫻拉上門,虛掩着,重新倒回床上。
十分鐘后,蔣晨拎着牛肉麵和兩瓶冰凍的汽水回來了。
明櫻沒睡着,只是在閉目養神,聽見蔣晨推門進屋的聲音,她瞬間從床上彈坐起來。
她拆了一次性筷子,拖過旁邊的凳子,牛肉麵放在上面,她蹲地上吃。
肚子餓得咕嚕嚕叫,明櫻也不嫌棄那面燙,夾起一口,沒吹兩下就往嘴裏塞。
嘴巴果然就被燙到了。
蔣晨擰開汽水瓶,遞到她手邊。
明櫻慌亂的拿過去,喂到嘴邊猛灌了兩口。
汽水冰冰涼,明櫻嘴裏舒服了些。
她重新挑面吃,低着頭,隨口的問:“你奶奶的病怎麼樣了?”
蔣晨緊了緊握在手裏的汽水瓶,沉聲道:“手術已經做了,奶奶現在在醫院裏養着。”
聞言,明櫻臉色不好的瞥了他一眼。
“你奶奶住院,你不照顧她,跑我這兒來做什麼,你閑得慌啊?”她說話冷冷的,語氣好生嫌棄。
蔣晨手裏的汽水瓶幾乎被捏得變形,他抿了抿嘴巴,道:“櫻姐,我好像又做了件錯事。”
明櫻聽見他這樣說,就知道不是什麼好事情,臉色也就垮得更難看。
蔣晨躲避着她的視線,垂着頭繼續講:“那個女人,她又找我了。”
啪啦一聲,明櫻甩了筷子扔進碗裏。
動作太大,筷子攪動湯汁,滾燙的麵湯濺了出來,生生的彈到蔣晨的臉上。
他皺了下眉頭,也不敢動。
明櫻側首,冷眸看着他:“所以,你就沒告訴我,已經給她辦完事了?”
蔣晨眉心皺緊,低低的應了聲。
她冷笑一聲,舌尖頂了頂后槽牙,喉嚨里幾欲噴出好多句髒話。
她真是要被這蠢蛋氣死。
明櫻戳他額頭,氣吼吼的罵:“老子特么費心費力一周,幫你查這查那的,結果你轉過身就又搞么蛾子,你是不是嫌我命長啊你?”
蔣晨抹了一把臉,他也很後悔。
“是我錯了。”他無力的嘆氣。
“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明櫻扭過頭不看他,眼不見心不煩。
她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緩下洶湧的火氣,剋制着道:“說吧,她又讓你做了什麼?”
蔣晨看了她一眼,猶豫着開口:“兩件事……一是讓我送了份快遞,啥也沒做,就只是把快遞送到人家門口。還有,她讓我去找一樣東西……”
“什麼快遞?送給誰?”明櫻捕捉到這個,急着問。
“是給盛英來的。”他說著,懊惱的抓了把頭髮,“我去的時候好像被樓盛坤看見了。”
明櫻腦子裏轟的一聲,感覺一座山在自己的眼前崩塌了。
“要完”兩個字,在她的眼前越放越大。
下一瞬,門突然被人砰砰的敲響,感覺像是在砸門。
“明櫻!”是周子勵的聲音,他邊敲邊喊。
明櫻頓時一陣腳麻,站都站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