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有孩子就生下來
樓盛坤恍然的眨了下眼睛,不敢相信的揉了一把自己的臉,他剋制着聲音開口:“確認過了?”
那邊的周子勵點了點頭,道:“是的,確認是陸小冰沒錯。”
樓盛坤待要開口再問些情況,餘光卻瞄見秦煙朝陽台走了過來。
他側着身子,很快說了句:“去公司等我,我先掛了。”
不等人回答,他很快按了掛斷。
秦煙拉開落地窗,朝他走過來,皺着眉問:“誰的電話,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男人的臉色黑沉沉的,乍一看,讓人以為是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樓盛坤搖了搖頭,勾起唇角道:“沒多大事兒,一工作上的電話,走吧,咱回去繼續吃飯。”
秦煙見他笑着,也就信以為真,不再追問。
兩人回到桌上,加入他們的聊天中。
只是,樓盛坤心裏藏着事兒,說話總有些心不在焉。
他不經意朝對面的向嵐依看去,見她笑容滿面,心下不禁冒出個念頭。
飯後,穆晉邯去了樓下扔垃圾,秦煙和穆可可兩姐妹則在廚房裏忙着善後。
客廳,向嵐依坐在沙發上休息,電視上正在播放一個很老的新加坡電視劇,向嵐依看得很認真,樓盛坤端着切好的果盤走過去。
“向阿姨,吃點水果。”樓盛坤將果盤推了過去。
向嵐依點點頭,說:“你也吃吧。”
樓盛坤低着頭應了聲,在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坐下,他十指交叉着,搭在大腿上。
他盯着電視看了幾秒,劇里的人物時不時冒出一兩個他聽不懂的詞,樓盛坤回過頭,朝向嵐依看了一眼。
他握緊十指,抿了抿嘴巴,終究還是猶豫着開口:“向阿姨,我記得以前你們家有個叫淑芬的保姆來着。”
向嵐依聽他提起,目光閃爍了一下,握在手裏的叉子緊了緊。
“有嗎?”向嵐依挑了挑眉,不是很確定的說道:“也許有吧,我記性不好,好多年前的事兒都不太記得住了。”
她雖然這樣說,樓盛坤卻敏感的捕捉到她眼睛裏一閃而過的慌亂。
向嵐依看向他,問:“盛坤,你問這些做什麼?”
樓盛坤就笑了笑,輕鬆道:“哦,我聽穆叔說,秦煙小的時候那保姆對她很好,就想多了解了解。”
向嵐依點了點頭,說:“是么,晉邯他記性比我好,可能還記得些,我還真不記得有沒有這個人了。”
她連連擺手,說自己記性不好。
穆可可端着泡好的茶出來,靠着牆壁聽了會兒。
待向嵐依說話聲落下后,她走了出來。
“盛坤哥,喝茶。”穆可可微笑着走過去。
樓盛坤點了點頭,不知道為什麼,他始終對這個秦煙的妹妹提不起好感,只能做到基本的禮貌。
穆可可放下茶,見向嵐依打了個呵欠。
“媽,這個時間點,你該睡午覺了。”她朝向嵐依走過去,輕聲說道。
“是啊,我差點就忘了。”向嵐依突然着急的起身,朝樓盛坤道:“盛坤啊,我先去休息了,你跟煙煙說一聲。”
樓盛坤也起身,點頭應了聲。
穆可可扶着向嵐依往卧室走去,沒一會兒就進了門。
樓盛坤在沙發上坐下,他揉了揉緊皺的眉心,突然很想抽煙。
不對勁,向嵐依的行為有些不正常。
在飯桌上,她明明還一副捨不得秦煙的樣子,這會兒居然連招呼都不跟秦煙打一聲。
樓盛坤搓了一把臉,心裏湧起一股煩躁。
秦煙整理好廚房,往客廳走,結果抬眼便見到樓盛坤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
她頓了頓,走到他身邊,問:“想什麼呢?”
說著,她望了望客廳,沒其他人了。
樓盛坤斂起愁容,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回道:“向阿姨午休去了,讓我跟你說一聲。”
秦煙哦了一聲,摸摸男人的額頭,正要再問,門口卻響起腳步聲。
是穆晉邯,他扔完垃圾回來了。
他看着客廳里親昵的兩人,笑了笑,道:“沒打擾你們倆吧?”
秦煙收回手,搖了搖頭。
穆晉邯應了聲,問:“你媽媽呢?”
“她睡午覺去了。”秦煙回著。
穆晉邯去廚房洗了個手,回來的時候問他們:“要不,你們吃了晚飯再回去?”
樓盛坤起身,搖頭道:“不了穆叔,我公司還有的忙,改天再來吧。”
說完,他去看秦煙。
秦煙附和道:“是啊爸爸,他最近耽誤了好多工作,底下的人都催着他。”
穆晉邯自然知道身為一個集團公司的總經理業務有多繁忙,點了點頭,便不再強求,只道:“那你跟你媽打聲招呼再走吧。”
秦煙就點頭,正要朝卧室去,穆可可卻走出卧室,帶上了門。
“媽已經睡著了,還是別叫醒她了吧。”穆可可噓了一聲,輕聲道。
秦煙尷尬的點了點頭,只好跟穆晉邯道別,然後跟樓盛坤出了門。
西門到東門,直行距離可能有兩百米左右。
這會兒快下午一點,太陽光正是灼人的時候,還好這小區的綠化好,兩人躲在樹蔭底下走回來。
就這樣,臉上還是出了些微的汗。
秦煙身上的傷已經快好了,紗布早已拆掉,膝蓋的傷口處也只留下了小半截指頭範圍的痂疤,只等它慢慢的自然脫落。
臉頰的傷口好得更快,如今只剩下一道小小的印子,不仔細看根本不會瞧見。秦煙最近在使用一款國外的祛疤膏,效果很明顯。
樓盛坤額頭上那道車禍留下的傷口,結的痂疤也在慢慢變小。
兩人牽着手回了小公寓,秦煙終於找到機會。
她把人帶到沙發上坐下,盯着他問:“吃飯的時候你就心不在焉的,是不是出什麼麻煩了?”
樓盛坤沒想到她一直注意着自己,但那事兒實在不好說,他也只能撒謊道:“之前那個淳西鎮的度假區項目穆叔不是不同意合作么,現在咱這關係,我在想是不是再說動說動他。”
秦煙挑了挑眉,道:“就為這個,你愁了這麼久?”
樓盛坤沒說話,只看着她點了點頭。
“說實話,真要合作的話,爸爸應該不會不同意。”秦煙垂着眼帘,想了想,又道:“總之,公司那邊你先準備着吧,爸爸那兒我再找機會說說。”
“寶,愛死你了。”樓盛坤突然就捧起秦煙的臉,對着她粉紅的唇瓣狠狠親了一口。
秦煙拍了下他的手,往後躲着道:“哎呀,都是汗。”
樓盛坤又親了一口,說:“我不嫌棄。”
雖然他只是隨口撒的謊,不過聽到她這麼偏袒自己,心裏還是止不住的泛蜜。
剛才的陰霾,頓時消散了些。
親着親着,難免就有些熱起來。
空調沒開多久,屋裏的溫度不會很快降下來。
樓盛坤摟着女人纖細的腰身,額頭上還在冒汗。
“可以嗎?”他的呼吸熱熱的,聲音有些低啞。
她跟他,彼此都已經素了好久。
快一個月了吧,從她說要斷了兩人的關係時算起。
雖然中間她有幫過他解決,但怎麼比得上那樣來得盡興。
秦煙皺眉,問:“你不是還有好多工作要忙?”
剛剛在爸媽家時候,他明明是那樣說的,她還幫他附和來着。
敢情,他不過都是騙人的?
樓盛坤就笑了聲,抵着她的肩頭說:“工作要忙,這事兒也不能耽誤,勞逸結合,才能身心愉快。”
呼吸間,男人吐露的熱氣一下一下的撲在秦煙的脖頸上。
她有些怕癢的往後躲了躲,暗道他肚子裏好多歪理。
雖然這樣想,但她也被他刺激得蠢蠢欲動。
都說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她雖然離三十還有好幾年,但到底是個正常的女人。
有那方面的需求,是很正常不過的事情。
她抬起手,摸了摸男人的胸口,低聲道:“先去洗澡。”
一身都是汗,臭烘烘的,她可沒有這樣的癖好。
樓盛坤聞言,挑了挑眉,下一秒,他嘴唇勾起:“咱倆一起。”
說完,沒等秦煙回答,男人就勾住秦煙的腿彎,一把將她抱了起來。
他抱起人就往衛生間裏沖,急吼吼的樣子。
秦煙生怕他把自己摔了,一個勁兒的喊:“你慢點啊!”
這個時候的男人哪裏還聽得進去,只想快點,再快點……
門砰地關上,衛生間裏只透出兩個模糊的人影。
男人的手調了熱水的開關,溫熱的水便從花灑里往下落。
水聲嘩啦嘩啦的,熱氣漸漸升騰,瀰漫在小小的衛生間裏。
有人等不及了,不等回卧室,就在裏面“玩鬧”起來。
事後,秦煙啪啪拍了好幾下男人肌肉緊實的胳膊,瞪着他道:“你沒做措施!”
剛才火急火燎的,關鍵時刻秦煙正要推他出去,結果這臭男人不退反進,氣得秦煙不想給他好臉色。
樓盛坤吃了個半飽,正拿着電吹風幫她吹頭髮,手一下一下的梳着。
“萬一有了怎麼辦?”秦煙皺着眉,愁眉苦臉的。
聞言,他停下來,低下頭,湊近秦煙的耳朵說話:“你都向我求婚了,有了自然就生下來,這有什麼可懷疑的?”
秦煙被他說得耳朵生熱,急着道:“這是兩碼事兒好不好?”
她還不想這麼早生孩子,不過她沒說出來。
樓盛坤舉着電吹風,給她吹得乾乾的,然後拔掉插頭,放在一邊。
他摟着秦煙,往卧室里走。
掀了被子,讓她躺進去,樓盛坤就坐在床邊兒,讓她靠着自己。
“在我看來,這就是一碼事兒。”樓盛坤摟着她的肩膀,耐心的聊起這個話題,“咱倆遲早是要結婚的,生孩子也是早晚的事兒。趁着身體還年輕,恢復起來比較快。”
她沒想到他連這個也考慮了,一時有些沉默的低着頭。
樓盛坤見她不說話,又道:“你們女孩子不都愛漂亮么,早生身材會恢復得比較好。”
秦煙抿了抿嘴唇,終於還是開口:“我不想這麼早生孩子,工作還沒幾年呢。”
生了孩子,心思自然就會被分走,再做其他事情難免就會沒以前專註。
她雖然算不上特別極端的事業型女性,但還是想證明自己的價值,不願做一個圍着孩子轉的家庭婦女。
樓盛坤聽她說了自己的想法,點頭道:“這個你就更不用擔心了,以後孩子都讓保姆帶,不會耽誤你的事業。”
若真是這樣,孩子估計以後都跟保姆親,跟她反而會生疏吧。
她在那樣的家庭中長大,知道從小到大自己缺失的是什麼,她以前想過,若是有了自己的孩子,自然就想彌補在他身上。
矛矛盾盾,這邊倒那邊晃,什麼想法都冒出來,秦煙被他說得腦子有些亂。
“讓我再想想吧。”她閉了閉眼睛,側了側身體,靠着枕頭說。
“你慢慢想,咱不急。”他應聲道。
樓盛坤順着床頭滑下,胸口緊貼着女人的後背。
他抬起手,胳膊搭在她的腰上,兩人像互相依偎的兩根勺子似的,不分彼此。
男人依着身體靠近,鼻子輕嗅着她身上沐浴后的香氣。
秦煙閉着眼睛,察覺到男人在靠近,忍不住輕聲開口:“你不是還有工作么?”
樓盛坤放在她腰上的胳膊收緊了些,嘴唇貼近她的耳朵,低啞着聲音道:“寶,我還沒飽呢。”
秦煙扭身就說:“中午那麼多菜你沒……”
她說到後面,漸漸說不下去。
她眨了眨眼睛,看着上方男人的臉,那幽深的眼睛裏似乎涌動着熱烈的情愫。
秦煙沉默着,意識到他口中的“沒飽”和她理解的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兩個意思。
她臉頰生熱,故意板着一張臉,沒好氣道:“樓盛坤,zongyu不好,次數太多小心你不行了。”
剛在衛生間,她記得,差不多來了三個手指頭那麼多吧。
這男人是吃了葯么,現在還想要?
樓盛坤聽她說這話,臉色就沉下來,然後勾起唇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重重的聲音道:“你試試就知道行不行了。”
說著,那裏撞了她一下。
秦煙眼睛詫異的瞪起來,下一瞬,她舉起手指,朝樓盛坤正經道:“先說好,在我沒想好要不要孩子之前,必須戴tao,明白嗎?”
她故意板著臉,語氣不容拒絕。
樓盛坤就笑,握住她的手指,點頭道:“行,一切都聽你的。”
“還有,不許再出現剛才那樣的情況!”她甩開男人的手,繼續豎著手指嚴肅道。
“好好好。”樓盛坤迫不及待的答應,然後鑽進了被窩裏。
漸漸的,男人和女人的說話聲都沒了。
冷氣呼呼的吹着,女人的長發鋪散在軟軟的枕頭上,時而往床頭抵靠,時而懸墜在床邊,才剛洗好的頭髮沒一會兒就亂七八糟的冒起汗。
終於,一切都停止了。
秦煙臉頰貼着枕頭,渾身疲憊,眼睛都快睜不開。
樓盛坤下了床,拿了紙巾,幫她擦臉上的汗。
她緊抿着嘴唇,聲音有氣無力道:“不許再來了……”
她以為男人還要來,往後推着手拒絕。
樓盛坤勾唇笑了笑:“擦擦汗,不弄你了。”
秦煙就放鬆下來,閉眼休息。
“你這體力不行,改天我帶你去健身房練練。”他一邊幫她擦汗,邊說道。
“不是我不行。”她咬了咬唇角,輕聲道:“是你體力太好。”
不是一般男人的體力,普通的女人肯定受不了。
樓盛坤聽了胸口起伏着大笑,邊說:“那我就多謝你的誇獎了。”
秦煙揉了揉鼻子,哼一聲,心裏罵他好臭美。
“你休息吧,我去趟公司。”他坐在床邊,朝她道。
女人臉朝着床裏頭,也不說話,不知道她聽見沒有。
樓盛坤拿手推了她一下肩膀,問:“聽見沒有?”
秦煙閉着眼睛,含糊的應了聲。
他便起床,去衛生間洗了個快澡,末了換身衣服,拿上車鑰匙出了門。
秦煙聽見門關上的聲音,緩緩的睜開眼睛,她叫了一聲樓盛坤的名字。
沒有人回答她,她這才確認樓盛坤是真出去了。
她翻身,從床上坐起來,腦袋有些暈乎乎的。
下床的時候看到旁邊的垃圾桶,裏面躺着幾隻濕漉漉的套子和皺巴巴揉成一團的紙巾。
那味道瀰漫在卧室,還挺重的。
秦煙嘆了一口,暗道白日宣yin實在不好。
她鬱悶的搓了搓自己的臉,起身將垃圾袋系好,拎到門口。
她進了衛生間,沒一會兒裏面響起流水的聲音,她在裏面倒騰了一會兒,才走了出來。
她又走回卧室,打開衣櫃,換了一身衣服,拎起門口的垃圾,也出了門。
樓盛坤雖然做了那樣的保證,但她是真的還沒考慮好,心裏也沒有準備,實在不宜耽誤時間。
小區東門出去往左就有藥店,秦煙挑了盒避孕藥,回到家倒了杯水,立馬就吃了一顆。
不管會不會有萬一,她自己得先防着。
以後,她也得更嚴的讓樓盛坤守住才行。
而前往公司的樓盛坤,對這一切卻渾然不知。
他在地下室停了車,坐電梯直上自己的樓層。
周子勵早就在辦公室等候,看見他推門進來,立馬從沙發上起身:“坤少。”
樓盛坤擺了擺手,讓他坐下,自己也走過去,坐在他對面。
“具體說說吧。”他往後靠着沙發,右腿搭在另一隻腿的膝蓋上。
周子勵點了點頭,坐下來,沉聲道:“事情是這樣的,這一周以來,我們一直派人監視着陸小冰住的房子。遺憾的是,沒有任何發現。”
樓盛坤沉吟着:“之前不是說搜房間,也沒有新情況?”
周子勵又搖頭:“都是很正常的生活物品,沒有特別的東西。”
“接著說。”樓盛坤拿起茶几上的一盒煙,抽出一支,點了點周子勵。
“醫院我們也去問過,都說聯繫不到陸小冰,還說她曠工這麼久,要開除她。”周子勵緩了緩,接着道:“說來也奇怪,陸小冰在醫院好像沒什麼要好的朋友。後來,我就讓電信公司的朋友幫了個忙,查她最近的通話記錄。”
“最近的一次是更改手機的套餐,記錄很少,其他都是些網站的客服電話。”周子勵垂着肩膀,語氣有些低落。
“然後,就是我之前告訴你的事。今天中午十二點的時候,有個在江邊釣魚的人發現了她的屍體。”他頓了頓,又說:“說來也巧,負責這件案子的是我在部隊裏的一個兄弟,他聽說了我在查陸小冰,跟我透露了一兩句。”
樓盛坤聽他說著,狠狠的吸了口煙。
“若不是他告訴我,可能我們一直都不知道陸小冰早就死了。”
樓盛坤手指磕了磕煙灰,抬眼問:“法醫有鑒定出什麼結果沒有?自殺還是他殺?”
周子勵搖頭,回道:“結果還沒出來,這方面我會跟進的。”
樓盛坤嗯了聲,提出自己的猜測:“陸小冰這個人,跟秦煙完全不認識,她為什麼要做這個假?本身就很奇怪。”
“若是真的像她說的那樣,自己工作出了紕漏,那她為什麼又會消失?”樓盛坤挑了挑眉,看向周子勵,繼續道:“要麼就是受人指使,雙方的條件達不成一致……”
“您是說她的死亡很有可能是他殺造成的?”周子勵順着他的話,反問道。
樓盛坤點了點頭:“不排除這個可能。”
周子勵突然沉下臉,道:“坤少,我好像有點苗頭了。”
“你說。”樓盛坤應了聲。
“我剛才漏掉了一個很重要的線索。”周子勵雙手緊握成拳頭,繼續道:“在陸小冰的住所里,我們發現了一本存摺……”
樓盛坤的神經突然緊繃起來,手指緊緊的掐着煙頭。
“根據我們在醫院了解到的,陸小冰的工資並不高,生活也很節儉。從存摺上來看,她每個月都會定期往存摺里存三千塊錢左右。”周子勵捏了捏拳頭,轉道:“但是,九月二號那天存摺上卻有足足五萬塊錢入賬。”
九月二號,那天是他讓小范去醫院做鑒定的日子。
樓盛坤眉頭跳了下,他摁滅煙頭,道:“這五萬塊錢很可疑,極有可能是對方給她的報酬。”
“我也是這麼想的。”周子勵點了點頭,道:“我想想辦法,看能不能跟銀行那邊溝通,找一些線索。”
樓盛坤突然道:“對了,這梁小冰,她家裏人你查了沒有?”
“她是外地人,老家似乎是西南的一個偏遠縣城,她父母到現在都還沒到巡捕局認領屍體。這方面,還沒來得及查。”
“你後續往這方向查查。”樓盛坤叮囑道。
周子勵點點頭,道:“坤少,那我就先去忙了?”
樓盛坤嗯了聲,擺擺手。
人走後,樓盛坤又點了一支煙,獨自沉默的抽着。
他沉着臉,若有所思的吐出一口煙。
眉心有些泛疼,他揉了揉。
回到辦公桌前,樓盛坤按下內線,叫齊哲進來。
沒兩分鐘,齊哲抱着一堆文件進來了。
樓盛坤見他這副樣子,皺了皺眉。
齊哲摸了摸頭,憨笑道:“坤總,這些文件都急等着您簽字呢,下面的人天天的催。”
他說著,將文件堆到樓盛坤面前。
樓盛坤搖了搖頭,拖出一份文件,一邊低頭看,一邊問:“許淑芬最近有什麼情況沒有?”
齊哲端正的立在一邊,聞言開口道:“沒什麼特別的,每天除了吃喝睡覺,就是在醫院裏溜達,跟人聊天。醫生都說她可以出院了,她還非賴着不走。”
樓盛坤抬眼看向他,挑了挑眉,沒好氣道:“別講廢話,說重點,她有見過什麼人沒有?”
齊哲就道:“這還真的沒有,我們的人每天都跟着她,她常見的都是醫院裏的幾個老太太,沒看到有陌生的面孔。”
樓盛坤低下頭繼續看文件,而後龍飛鳳舞的簽下自己的名字。
“繼續盯着吧。”他吩咐道。
遲早會有人去找她的。
齊哲點了點頭,正要應聲,身後的門卻突然被人推開。
他回頭一看,見是樓立國,立馬拘謹的躬身低頭:“董事長。”
樓立國微點了點頭,咳了一聲,走進來,在沙發上坐下。
齊哲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僵在那裏。
還是樓盛坤發話,說:“你先出去吧。”
齊哲誒了一聲,快步退了出去,輕輕的帶上門。
寬敞的冷色調辦公室,一時間安靜下來,只有偶爾樓盛坤翻動文件的聲音和簽字的沙沙聲。
樓盛坤頭也沒抬,開口道:“爸,您有什麼事兒就說吧。”
樓立國靠在沙發,拿背對着樓盛坤,好半晌后緩緩道:“你媽什麼都跟我說了。”
男人翻動文件的手指驟然停住,聞言哦了一聲。
“可可能找回來,是一件很高興的事情。”樓立國沉吟了一會兒,厚重的聲音繼續道:“只是沒想到,竟然過了這麼多年……”
他嘆了一口氣,一時也有些悵然。
“我媽讓您來當說客的?”樓盛坤又簽了一份文件,抬頭看了樓立國的後腦勺一眼。
樓立國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卻道:“你媽生病了,那天離開醫院后,她回到家裏,夜裏十二點就開始發燒。高燒不止,胡言亂語,體溫怎麼都降不下來。飯也不吃,每天就盯着天花板發獃,整個人瘦了不少,你找時間回去看看她……”
“您別跟我講這些。”樓盛坤打斷他,聲音冷冰冰的。
樓立國少於用這麼溫和的語氣跟他講話,往常都是老爹訓兒子,沒有像今天這麼低聲下氣過。
尤其這混兒子還一副冷漠無情的樣子,樓立國被他打斷,忍了忍上涌的火氣,繼續道:“她終究是生你養你的母親,即便她是犯了錯,但她已經知道錯了,你難道還不能原諒她?”
樓盛坤卻冷哼一聲,道:“她若真知道錯了,今天來這兒的就不是您了。”他頓了頓,剋制着聲音,“說到底,她就是拉不下面子,不願意承認自己的錯誤。”
“而且,就算她知道錯了,也不該來找我,她應該去找向阿姨,找穆叔叔,最該找的是秦煙,而不是我!”
他已經極力壓制自己,但說到最後,還是忍不住揚高了聲音。
聲音落下,餘下的是更為沉寂的安靜。
樓盛坤胸口起伏着,尚未平復下來。
良久,樓立國沉聲開口:“她連床都起不來,你讓她怎麼去?”
樓盛坤目光閃爍了一下,臉色冷硬。
“我……”他開口,聲音卻啞住。
“她不是沒打算去,只是現在不是很好的時機。”樓立國僵直着脊背,冷聲道:“你是她最疼愛的兒子,你捫心自問,這麼多年她是怎麼對你的?而你,現在又是怎麼對她的?”
樓盛坤緊緊的握着手裏的筆,手背上的經絡分明呈現異常的青色。
“她最在乎你,所以想讓你第一個知道她有多後悔,多內疚。”樓立國揉了一把臉,繼續道:“她本來是要來找你的,被我攔住了,人站都站不穩,你讓她怎麼出來?”
“給你打電話不接,短訊也不回,她想來找你,又怕你嫌她煩。”樓立國突然笑了聲,繼續道:“她想找小范問問你吧,又怕小范告訴你,生怕你誤會她在查你。”
樓立國從沙發上站起身,轉過身子,朝樓盛坤道:“她對你這個兒子,比對我還上心,你也該知足了。”
“如果你聽完這些,還是不打算回去看她的話,我也無話可說。”樓立國說完,抬腳要往門口走。
“那秦煙呢?”樓盛坤突然開口。
樓立國腳步驟然停住,轉頭看他。
樓盛坤繼續說:“如果秦煙不是可可,她還會像現在這樣嗎?明明秦煙什麼都沒有做錯,她的態度卻那麼尖酸那麼冷漠不近人情,甚至還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打她。”他頓了頓,輕笑一聲,看着樓立國問:“爸,如果奶奶當著您的面打扇媽巴掌,你會怎麼樣?”
樓立國眼睛晃了一下,避開他的視線,道:“這個假設不成立,你奶奶不會做這樣的事。”
“只是假設,您都不願面對?”樓盛坤挑了挑眉,揚聲問。
“不是不願面對,而是這種無謂的假設沒有意義。”樓立國嘆聲道。
“真是可笑……”樓盛坤冷冷的勾起嘴角。
樓立國垂着肩膀,緩聲道:“如果你真的想知道是為什麼,你可以自己去找她,她應該會告訴你答案。”
話落,他出了辦公室。
樓盛坤手裏攥着筆,掌心生生被留下印子。
他拿起桌上的水杯,猛灌了一口。
說到底,還是想騙他回家。
他重新抓回筆,靜下心來工作。
偏偏有人要讓他鬧心,電話追了過來。
他拿起來看,是老宅的座機。
樓盛坤沒耐心的接起,語氣兇巴巴的:“別再給我打電話了!”
說完,立馬就掛斷了。
對方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
樓家老宅,一樓的客廳里。
盛英來陷在沙發里,腿上搭着毯子,她目光期待的看向旁邊舉着電話的方嫂。
“怎麼樣?盛坤他說了什麼?”盛英來仰起頭,聲音虛弱無力的問。
話未說完,她突然捂住嘴咳嗽不止。
方嫂握着聽筒,見她咳得厲害,急忙放下。
她走過去,將水杯遞給盛英來。
盛英來擺了擺手,揮開。
她抿了抿嘴唇,忍住喉嚨里乾澀的疼痛,再次問方嫂:“他說什麼了?”
方嫂不忍心見她這樣,只好道:“坤少爺說,他這會兒工作好忙,不方便接電話。”
盛英來嘆了一聲氣,搖頭道:“你別騙我了,你那表情根本不像是聽到這些話,他罵你了吧?”
方嫂搖頭,皺着眉道:“沒有……”
只不過語氣好兇巴巴,嚇了她一跳。
盛英來看她那表情,也就沒有再問下去的必要了。
看來,他到現在還是很討厭她這個母親。
“太太,別傷心了,先吃藥吧。”方嫂端起桌上的晾着的中藥,朝盛英來道。
盛英來的咳嗽一直不見好,先前家庭醫生開了西藥,吃了三天後卻咳得比以前還厲害。樓立國便做主讓一位中醫的老大夫幫盛英來看了看,後來就開了七天的中藥。
中藥已經事先熬制好,真空包裝成一袋袋的。
一天三次,早中晚都要喝。
中藥向來都很苦,盛英來忍着喝了三天,雖然咳嗽有緩解,但依然有些嚴重。
後來她便有些懈怠,不願再喝這種苦得不行的葯。
盛英來見她端着葯遞過來,轉過身拒絕道:“我不想喝。”
“不喝怎麼能行?”方嫂皺了皺眉,堅持道:“喝了好得快,你不是想見坤少爺么?早點好,可以早點去啊。”
“……”盛英來聽她說著,心裏起了動搖。
“母子倆哪來的隔夜仇,坐下來好好說,太太有錯就好好承認道歉,說明白了,坤少爺還是會跟你親熱的好兒子。”方嫂絮絮叨叨的說著,她向來都是做這母子的中間調和人的身份,眼下自然也要勸說。
盛英來被她這樣念,也不惱。
方嫂是她母親老家那邊的人,比她大個五歲,現在五十七,到現在也沒結婚,偶爾會像她母親一樣有些嚴厲的說教她。
但更多的是,像好姐妹一樣包容她。
盛英來聽着,虛弱道:“要是我道歉,他會原諒我嗎?”
“少爺不是不講理的人,他現在只是在氣頭上,過了這一陣,太太好好跟他講,他肯定會聽的。”方嫂頓了頓,繼續道:“所以你現在最重要的是要好好吃藥,早點好起來,這樣就能儘快去見少爺。”
盛英來被她說動,垂着頭嗯了聲,接過她手上的葯碗,悶着一口氣悉數喝得乾乾淨淨。
下午五點,樓盛坤處理完一半齊哲抱來的文件,又開了個會。
出來的時候已經快六點,樓盛坤抬手看了看時間,齊哲跟在他身後。
他不經意抬頭,見楚嘉琪工位上空蕩蕩的。
“人呢?”樓盛坤挑眉問。
齊哲就笑:“我正要跟您報告來着,這大小姐沒等我們叫她走,自己倒先提離職了,就昨天的事兒。”
樓盛坤點點頭,推門進了辦公室。
啪地一聲,門在齊哲的面前關上。
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倒回助理室。
樓盛坤靠在沙發里,煩躁的扯了扯領帶。
他沉着臉,揉了揉眉心。
半晌后,他拿起桌上的鑰匙和手機,出門下了地下室。
小范今天請假了,他只能自己開車。
樓立國的話一直在他腦子裏繞,他轉了方向盤,往老宅的那條路開去。
四十分鐘的車程,樓盛坤開車到了入口,別墅小區的保安認識他的車牌,主動升起道閘。
入口距離老宅只有一百多米,樓盛坤握住方向盤,看着前方不遠的宅子,卻注意到在他家門口立着一個鬼鬼祟祟的黑衣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