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讓我說話是要給錢的(二更)
栗冉站在徐懷之所住的大樓之下,她仰起頭看,樓層很高,幾乎望不到頂。
她捏緊挎在肩上的包帶,深吸一口氣。
這一刻,她遲早都要面對的。
栗冉進入大樓,上電梯,到十四層。
十四層,不太吉利的數字,也是徐懷之所住的樓層。
栗冉站在1403的門口,敲響了門。
裏面的人像是專門候着她似的,不過幾秒,就拉開了門。
“栗冉,歡迎你的光臨。”屋裏的男人向她敞開懷抱。
栗冉看向他,過了這麼多年,徐懷之還是跟當年一樣。
梳着一絲不苟的髮型,鼻樑上架着斯文的金邊眼鏡,只是眼尾隱隱比當年多出幾條皺紋。
四十齣頭的年紀,國內大多數的男性已經是腦滿腸肥,挺着大大的啤酒肚。
但,徐懷之至今還保持着健康精瘦的身材,這與他每天健身的習慣離不開。
栗冉目光冷冷的盯着他,沒有說話,逕自側身,進了屋裏。
徐懷之無奈的攤了攤手,關上門。
他返身,朝裏頭走。
栗冉站在客廳里,遲遲不開口。
徐懷之從她身後靠近,俯下身,眯着眼睛沉迷似的聞着她身上的味道。
“這麼多年,你終於還是來找我了。”
“我身邊來來去去這麼多女人,還是你身上的味道最有女人味兒。”
栗冉感受着男人的氣息在她的脖頸之後縈繞,她咬着牙閉了閉眼睛,側身避開。
“徐總,還請自重。”她沉聲道。
幾秒之間,那充盈在徐懷之鼻間的味道變淡,他皺了皺眉,睜開眼睛。
“栗冉,你都來這兒了,還談什麼自重?”徐懷之隔着鏡片,微眯着眼睛看向她,嘴角隱隱透出幾分嘲諷。
栗冉冷漠的看着他,道:“不是所有的女人來找你,都是為了那種事。”
徐懷之摸了摸頭髮,一時綳不住笑。
“我可還記得,七年前那個雨夜,有個女孩朝我投懷送抱來着。”他勾着嘴角,輕哼一聲。
“……”栗冉被他點破當年的難堪,臉色越發的沉鬱。
“那晚的事我不想再談。”栗冉握緊拳頭,咬着牙用力的說,“徐懷之,我今天來找你,是因為另一件事。”
她直呼他的名字,最後一點的客氣也不想留給他。
徐懷之聽她這樣說,便有些興緻缺缺。
他走到沙發那兒,隨手點燃一根煙,扔了打火機,整個人陷進沙發里。
他吸了一口,吐出煙圈,在升騰的青色煙霧中望着女人曼妙的背影。
這個女人,他已經想了七年。
每每午夜夢回,總能想起她濕着眼眶看自己的眸子。
可是,自那一次之後,這女人就不再那麼上道了。
徐懷之每每想起,那種得不到的無力感就像一塊沉重的石頭壓在胸口,悶悶的喘不過氣。
他微眯着眼睛,又吸了一口煙,這才緩緩開口道:“你也知道,找我幫忙,可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拿不出好的籌碼,就甭浪費你我兩個的時間了。”在這方面,他是個不折不扣的商人,籌碼不夠好不夠多,他都不會考慮,十足的冷血無情。
栗冉轉身,看着沙發上的男人。
“不用你幫忙,只是想問清楚一件事。”
“……”徐懷之沒料到是這樣,心思一轉,勾唇道:“不管你想問什麼,讓我說話可也是要講價錢的。”
“你……”栗冉咬住嘴唇,目光瞪着他。
徐懷之挑眉,抬抬下巴:“怎麼,不願意?”
半晌后,栗冉開口:“你想要什麼?”
徐懷之指指那對面的沙發,朝栗冉道:“坐。”
栗冉看着他,神色猶豫。
“坐下來吧,我又不會吃了你。”徐懷之催促道。
栗冉在心底冷笑,怕是只會吃得不見骨頭。
想是這樣想,但她到底還是坐了下來。
她側身,斜靠沙發坐着。
徐懷之隔着青色的煙霧,目光盯在那雙白嫩纖細的腿上,不禁勾了勾嘴角。
栗冉撞見他那噁心的目光,拿包擋了擋。
私下裏,徐懷之向來不避諱自己的癖好,他看着栗冉,也不知收斂。
栗冉噁心反胃,但到底還是端着。
她輕咳一聲,朝徐懷之開口:“說吧,這次你想要什麼樣的女人?”
對徐懷之這個人,她還是了解一些。
錢財,他自己有,並不愛。
唯一的癖好就是女人,他熱衷對此玩些不一樣的。
志同道合的,只有偶爾的幾個,再不然,都是拿錢買來的配合。
想要什麼樣的女人,徐懷之自己會去找。
但聽到栗冉這樣的口吻,他心裏很是不舒服。
他點了點煙灰,冷冷的勾起嘴角:“我倒還沒有淪落到讓你去幫我物色。”
話落,他又抽了一口煙。
“我要的嘛,自然是很特別,得是市面上見不到的。”他朝栗冉的方向吐了一口煙圈,慢悠悠道。
栗冉眉心皺緊,開口道:“不用繞彎子了,直說吧。”
“爽快。”徐懷之抽完最後一口煙,將煙頭重重摁滅在煙灰缸里。
他緩了緩,才指着栗冉說:“除了你,什麼都免談。”
“……”栗冉的手指緊緊的抓着放在腿上的包,良久,她冷笑一聲,對男人嘲諷道:“徐懷之,這都快七年過去了,你還對我念念不忘吶?”
徐懷之絲毫不覺得羞恥,一點也不遮掩的道:“這男人啊,吃了一次好的都會惦記吃第二次,第三次……你勾着我,我能不心痒痒嗎?”
他看着栗冉,目光直勾勾的,就差馬上把她吞了。
栗冉在心裏作嘔,她扯了扯嘴角,道:“好啊,我答應你。”
“你先說,我再陪你好好玩。”她看着徐懷之說道。
徐懷之卻搖頭:“不行,你要是反悔,這單生意我可就不划算了。”
“那你到底想怎麼樣?”栗冉隱忍着,已經有些不耐煩。
“年輕人,別這麼沒耐心嘛。”徐懷之勾唇,笑了笑,隨後指着自己的臉頰,“給點利息,這樣才公平。”
栗冉胃裏噁心的感覺一陣陣的翻湧,她咬緊牙齒:“徐懷之,你別得寸進尺。”
“不行就算了,我看你也沒多少誠意,別瞎耽誤我時間了,回去吧。”徐懷之朝她擺擺手,讓她走。
栗冉閉了閉眼睛,聲音沉重的開口:“等等。”
她起身,像英雄就義似的,朝徐懷之走過去。
徐懷之得逞,瞅着栗冉的眼神愈加直接跟曖昧。
栗冉捏緊拳頭,閉着眼睛在男人右邊的臉頰落下一吻。
飛速間,如蜻蜓點水。
那女人香在徐懷之的鼻間極快的掃過,連短暫停留都沒有,又無情的離開。
徐懷之微眯着眼睛看她,被勾得心猿意馬。
栗冉擦了擦嘴唇,退了回去。
“這樣總可以了吧?”她看着徐懷之,沒耐心道。
胃裏的噁心不停往外涌,她不得不強壓住。
嘴唇幾乎被她擦破皮,火辣辣的。
徐懷之從迷醉里回神,往後靠着沙發,朝栗冉點了點頭。
“說吧,你想問什麼?”
真正到了這一刻,栗冉居然開始緊張起來。
她頓了頓,斟酌一會兒后才開口:“當年,那晚上的事,你有沒有告訴別人?”
徐懷之挑眉,道:“這個別人,你想指誰?”
栗冉看向他,良久之後張嘴:“樓盛坤,我當時的男朋友。”
“……”徐懷之五指撐着額頭,笑了笑,說:“直說就是,何必這麼拐彎抹角呢?”
“到底有沒有?”栗冉追問。
徐懷之漫不經心的開口:“好像是有這麼回事吧……”
“你這個畜生!”栗冉沒聽他講完,猛然將身邊的抱枕扔了過去。
徐懷之沒來得及反應,臉被砸了個正着,眼鏡框也歪斜到一邊。
他甩開那抱枕,朝着栗冉冷聲道:“栗冉,別忘了你是來幹什麼的。”
栗冉坐在沙發里,雙手捂着臉,肩膀顫抖着。
“畜生,我跟他本來好好的,都被你給毀了……”她低聲啜泣,喉嚨哽咽,哭得像個無助的小孩。
徐懷之扶正眼鏡,開口:“栗冉,你講點道理,當初可是你自己主動爬上我的床,我可沒逼你一分一毫。”
“就算是這樣,你也不該告訴他!”栗冉紅着眼睛,朝他吼。
恍然間,徐懷之又看到了那晚女人濕潤的眼眸,他愣了愣,皺眉道:“栗冉,你當自己是誰呢?沖我發火?你先搞清楚對象!”
栗冉捂住臉,哭得肩膀顫抖不止。
徐懷之對女人沒多大耐心,但想起她那柔軟的身體,還是應付道:“別哭了,行不行?”
栗冉不聽,反而哭得更加厲害。
男人冷哼一聲,兀自開口:“樓盛坤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仗着家裏錢財多點兒,要沒有他那老爸,他這種人球都不算。”
栗冉聞言,一雙紅着的淚眼瞪着他。
“你這種人,連給他提鞋都不配!”
坐到鼎城國際海市分部負責人這個位置,徐懷之是靠着自己一點一點從底層打拚起來的,放以前,再難聽的話他都聽過。
栗冉這種話,在他心裏早就翻不起動靜。
他掀眸,看着栗冉。
“想知道我是怎麼告訴他的嗎?”
栗冉聽着,怔了怔。
徐懷之冷哼一聲,道:“想知道?那就從現在起好好說話。”
他頓了頓,見栗冉沒再反駁,才再次開口:“這事兒說來也巧,其實他完全可以不會知道的。”
栗冉擦了擦眼睛,問他:“你這話什麼意思?”
徐懷之沒有回答,只是接著說:“我記得那是在海市舉辦的一次酒會……”
他和合作商舉着酒杯躲到陽台上聊天,那合作商也是個會玩的,兩人私下總有些交流。
又因躲到這陽台來,說話一時便沒了忌諱。
那合作商聽他提到栗冉,便眼饞的開口:“你這話,說得我都好想見見了。”
徐懷之飲一口酒,勾唇笑了笑,道:“成啊,趕明兒我把她介紹給你?”
話音剛落,黑暗裏一個人影猛衝出來,照着徐懷之的臉就是一拳。
那人的拳頭硬邦邦的,力氣又大,徐懷之根本沒時間反應,就被撞到了牆角。
緊接着,他就聽到那合作商的慘叫。
“打人,打人啦,救命啊!”
那人揪着合作商的衣領,不停的朝他的臉和身上招呼,徐懷之趁他沒注意,扶着牆角想跑。
幾秒的時間,徐懷之看着他轉過頭。
剛在他一直背對着,徐懷之沒看清他的臉,這一轉頭,他心裏咯噔了一下。
按理說,他跟這樓家的少東家沒仇沒怨的,這人啥也沒說就衝上來打人,他一時也想不清這其中的緣故。
徐懷之伸出手擋着,一邊往後退,邊道:“小樓總,有話好好說,犯不着打人啊。”
他那會兒的資格還夠不上跟樓盛坤說話,更不敢得罪這煞神。
樓盛坤咒罵一聲,聲音憤怒道:“打的就是你!”
隨之,他舉着拳頭朝徐懷之衝過來。
徐懷之退到牆角,避無可避,畏畏縮縮間被打得鼻青臉腫。
後來,他腰上,腿上也被踢了好幾腳。
樓盛坤像是練過的,他反手抵抗,卻只落得更慘的下場。
徐懷之躲在牆角,只好抱着自己的頭。
“盛坤,給我住手!”空中突然劃過一道厚重的男人聲音,落在徐懷之身上的拳頭這才停了下來。
他鬆了一口氣,抬起頭去看。
樓盛坤被樓立國拉住,卻還掙扎着。
“爸,你鬆手!”他吼道。
“給我馬上把他帶走。”樓立國朝身後的兩名保鏢吩咐一句,樓盛坤立馬被架着離開了。
走之前,他還朝徐懷之狠狠的瞪了一眼。
徐懷之立馬低下頭,不敢再對視,生怕又挨打。
樓立國這時候走了過來,圍觀的人群也被樓家的保鏢疏散。
“不好意思,小兒不懂事,傷到你了。”說話間,徐懷之扶着牆壁,慢騰騰的站起身,小小的動靜,拉扯到傷口,產生的疼痛不是一星半點。
徐懷之看着樓立國端着一張笑臉,心想這是真的關心,還是威脅呢?
他咬了咬后槽牙,只是道:“大樓總,這點傷沒關係的,您放心,我不會追究小樓總的責任。”
他說完這話,看見樓立國的助手朝他遞來名片。
樓立國開口:“拿着吧。”
徐懷之沒想到,挨一頓打竟然還能得來這樣的機會,因此不顧臉上的傷,笑着接過。
自始至終,樓立國都沒問過他的名字。
也許,在他這樣的大人物看來,自己這種蝦米根本無足輕重吧。
那一頓打,徐懷之挨得莫名其妙,更不可能去找樓盛坤質問,說你為什麼打我吧?
除非,他不想在這行混了。
直到很長一段時間之後,他才知曉其中的因由。
偶然間,他了解到栗冉跟樓盛坤的關係,想起自己那天在陽台上跟合作商說的話,頓時一下就明白了。
……
栗冉聽完,怔怔的發著愣。
徐懷之抬眼,看着她。
“你現在明白了吧,我可沒有故意告訴他那晚上的事。”頓了頓,他又道:“怎麼,你倆就因為這個分手了?”
栗冉面孔僵硬,恍惚的說著:“他什麼都沒說……”
她扶着額頭,連說話的聲音都在顫抖。
“他沒有告訴過我,一句話都沒說,就那樣跟我分手了。”
栗冉起伏着胸口,眼眶裏又漸漸盈出淚花。
徐懷之波瀾不驚的看着她,扯了扯唇角,道:“他做的也沒什麼不對,有幾個男人能受得了被戴綠帽子?”
他像是個冷漠的旁觀者,無情的敘說著事實。
栗冉揉着眉心,壓在心中七年的疑惑突然解開,她似乎感到解脫,又有一些恍惚和悵惘。
她抿着唇笑,也許她應該感謝樓盛坤。
即使說分手,他也沒說破她的不堪,居然還顧着她的顏面。
徐懷之見她還哭哭啼啼的,耐心漸漸消失。
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
“別耽誤了,我忙得很,時間有限。”徐懷之催促道。
栗冉深吸一口氣,擦乾淨眼淚。
她抬眼,看着徐懷之。
“朱珍麗,要是被她發現了,怎麼辦?”栗冉勾勾嘴角道。
五年前,徐懷之搭上鼎城國際老總唯一的女兒朱珍麗,一躍成為鼎城的女婿,好不風光。
徐懷之更是成為人所眾知的妻管嚴。
他深知朱珍麗的底線,因此很多事情都是偷摸着來。
此時他聽栗冉提起朱珍麗,扯了扯唇,道:“放心,這是我私人的地方,她根本不知道。”
說著,他起身,來到栗冉身邊。
“還有想說的嗎?沒有的話,辦正事兒吧。”
他俯下身說話,湊近栗冉,氣息若有似無的撲在栗冉的脖頸上。
栗冉隱忍的剋制着,她轉頭,朝徐懷之微笑。
“沒有了。”栗冉搖了搖頭,抬起手,攀上徐懷之的衣領,歪着頭魅惑的開口:“不過,辦正事之前,是不是應該洗個澡呢?”
徐懷之聞着那遐想多年的味道,勾唇道:“一起?”
一陣噁心突然上涌。
栗冉手指點了點男人的下巴,裝作害羞道:“還是不了吧,畢竟這麼多年了,不太習慣。”
徐懷之皺着眉,還是沒鬆口。
“你放心吧,我不會走的。”栗冉誠懇道。
徐懷之可不吃這一套,拉着她進卧室,栗冉乖乖的跟着,不忘拿起自己的肩包。
“你這女人的話我可不信,進去。”
說著,他把栗冉推進了卧室,從外面用鑰匙鎖住。
徐懷之拿着鑰匙,悠哉的進了外間的浴室。
卧室里,栗冉眼看着門被反鎖上。
她抓緊肩包,回頭看了看。
只一眼,她就感覺當年的陰影再度重臨,壓得她喘不過氣。
這卧室,根本就沒有床,倒像是被佈置成一個器械室。
所謂的器械,卻不是拿來健身的……
栗冉吞了吞口水,額頭上不停的冒冷汗。
她捏緊肩包的帶子,手心裏也在冒汗,栗冉閉了閉眼睛,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栗冉,你已經不是當年的自己了。”她低聲的念着,給自己打氣。
她睜開眼睛,朝周圍看了看。
密閉的空間裏,栗冉看到掛在那橫杠上的毛巾。
她快速的鎖定,掏出一直放在包包里的東西,往毛巾上噴。
沒過多久,屋外響起男人的腳步聲。
栗冉深呼吸一口氣,抓緊手裏的毛巾。
咔噠一聲,門開了,栗冉看着只着浴巾的徐懷之站在門口。
年過四十,徐懷之的身材依然很好,他很自信的朝栗冉展示着自己腹部的肌肉。
“該你了。”他挑了挑眉,看向栗冉,尾音微微的翹着。
栗冉笑了笑,朝他走過去。
“你看你,洗個澡怎麼臉上都是水?我幫你擦擦。”栗冉抬起手,就拿毛巾去擦徐懷之的臉,專攻他的鼻子和嘴巴。
徐懷之沒想到她突然變這麼溫柔,一時愣了愣神,居然閉着眼睛享受起來。
直到他聞着鼻間的味道有些不對,徐懷之突然反應過來,抓住栗冉的手腕。
“等等,這什麼味道?”他皺着眉問。
栗冉仰起頭,一副茫然的樣子,回:“是不是我的香水味?”
說著,還是自顧自的拿毛巾幫他擦臉。
“不對……”徐懷之只說了這兩個字,整個人驟然往地上倒。
前一秒還很溫柔的栗冉霎時變臉,她看着地上暈過去的男人,目光冷漠森然。
“徐懷之,你的報應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