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9章 不得好死
“殿下,我們真的就這麼離開了?妾身不甘心。”
楚凌霄與虞側妃及他們的兒子同乘一輛馬車,不快不慢的向南而行。
氣溫正好,不冷不熱的,只是前方,迎接他們的是什麼?
瘴氣?蛇蟲鼠蟻?還有野人?
這是楚凌霄所了解的南境的狀況。
他們的兒子尚小,咿呀呀的,連話都還不會說,但因為有了這小人兒的存在,虞側妃自覺,比裴靜茹高了一頭。
就好比離京乘車,她裴靜茹也只能一人獨坐,而她,理所當然的享有楚凌霄的陪伴。
各自上馬車時,虞側妃就昂揚着頭,一臉挑釁的看着裴靜茹。
你現在,僅剩一名頭了。
哦,還不是太子妃了,只是楚王妃,而楚王殿捲土重來時,你楚王妃的名頭肯定沒有了,或者,只剩一堆白骨。
妾身想你死,而這,你即便是國公之女也無用。
楚凌霄看似在閉目養神,在聽了虞側妃的抱怨后,微微蹙了蹙眉頭,沒有理會,虞側妃不甘寂寞的再次道:“在妾身看來,殿下會丟失儲君之位,與武勛們的態度有關。
試想一下,如果武勛們如文臣一樣,堅定地擁護殿下,又怎麼會導致這樣的後果?”
楚凌霄也在細思,他落敗,關鍵的環節在哪裏?
首先,肯定是與父皇脫不了干係的。
父皇為何會中毒?
他相信,他的母妃雖說不是一個精明的,但再怎麼著,也不會在與父皇共進膳時對他下毒。
那就是中了某人的謀划?
淳妃?靜妃?
可惜的是,母妃宮裏侍候的人,在嚴刑拷打下,也沒有供出指使之人,最終也只是一起打殺了乾淨。
會不會父皇自己?
楚凌霄一激靈,睜開了雙眼,就看到稚兒伸展着如藕節般的一雙手臂,對着他求抱抱。
他滿足了他的願望。
小傢伙很歡喜,一雙腳丫子在他的大腿上踢踏起舞。
虞側妃的心底終於泛起了母性的光輝,不再去計較現實的問題,此刻的她,有夫、有子,應該覺得滿足。
但這份滿足感終究是暫時的,稍過一會兒,她又舊話重提,楚凌霄再度蹙眉:“現在不說這些。”
殿下厭煩了!
“哦!”
虞側妃聰慧的適可而止。
裴靜茹所乘坐的馬車是跑在最前列的,不知不覺間,便與後面的馬車拉開了距離。
車夫還在驅趕着馬兒放肆的奔跑。
“裴叔……”
能被裴靜茹叫一聲裴叔的,自然是從小就親近的,人到中年的裴叔,打小就是在越國公府里長大,人實誠,很得越國公夫人信任。
裴靜茹的喊聲隨着風消散,馬車在疾馳,“砰”的一聲響,馬車撞在了一較大的石頭上,然後……翻車了,而恰恰,馬兒還在瘋了似的奔跑,只是,已經遠離了道路……
裴靜茹醒轉時,天已經黑了,而她的身邊,既沒有人,也沒有馬,更沒有馬車。
裴叔的孩子都在京城,且都脫了奴籍,置辦了小院,過上了安穩的生活。
但這份安穩中,潛藏着……
裴叔很嬌慣孩子,總想着,自己所受的苦,所遭受的白眼,他的孩子不用再承受。
裴靜茹是一個能對親弟下狠手的,對他這個下人……
裴靜茹不見了,與她同乘一輛馬車的裴叔與兩宮女不見了,楚凌霄命人尋到夜深了,第二天天亮后,再次搜尋了一遍。
“殿下,裴姐姐是不是不想跟着殿下去南境,所以,使了一招金蟬脫殼之計?”
楚凌霄冷凝着一張臉看了她一眼:“本王希望,不是你弄了什麼手腳?”
“殿下,您怎能這般想妾身?妾身自進了太子府,一直試圖與裴姐姐交好,奈何她認為妾身進府就是為了與她爭搶殿下的,對妾身始終帶着敵意……”
“殿下,右側山頭沒有發現蹤跡。”
“殿下,左側山頭也沒有發現蹤跡。”
“殿下,陛下勒令我們一行在兩月之內趕到封地……”
莫笙抱拳提醒。
某一晚,他做夢了,夢見了任彤,一臉笑的看着他,說他老成了不說,他的面上泛起羞容,稱自己確實老了許多。
歲月催人老,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可他夢中的任彤,依然是滿含天真的少女。
他問:“她希望太子殿下與太子妃受到怎樣的懲罰?”對方認真想了一下,淺笑着道:“只需分開他們就行……”
她還是那般善良。
莫笙還認為,在她的心中,依然愛慕着楚王殿下,那就把他打回原形。
莫笙自認,這一點他做不到,可陛下幫着他做到了,陛下真的是英明睿智。
楚凌霄蹙眉深思,最終做了決定,讓莫笙領着十來繼續搜尋,搜尋到了,再往南行,試着趕上他們,搜尋不到,還希望他跑一趟越國公府,就說是其女生了別的想法,有意跑離了隊伍,他願意成全她。
人大都是可以共富貴,不能共犯難的,他再入京城的希望是有,但很渺茫。
楚凌霄抬頭看天,一群大雁在天空盤旋……
……
裴靜茹感覺自己不能思考,一思考,頭痛得就好像要裂開了一樣。
在接受了自己所生的孩子沒有了之後……她堅信,她生下了一子,模糊中,她聽到了他的哭聲,很宏亮,哭聲遠去,然後消失,結果……
在這之前,她自認是做足了預防措施的……
這會兒,她當然不會想這些,她想到的是,她不能認輸,所以,她依然得光鮮亮麗,精精神神的。
她注意起自己的形象來,衣裳破了,上面到處是污泥,還有她的頭髮上、面上,她完全變成了一個泥人。
不遠處,就是一條小溪溝,她試着站起來,一股鑽心的疼傳來,她的右腳扭傷了,想去溪溝邊,她只能爬行。
她何曾這般狼狽過?
自她記事起,她就如天之驕女般,俯視着芸芸眾生,能夠讓她抬頭仰望的,同類中,唯有皇宮裏的女人,而她深信,在她成長起來后,她還可以以俯視的姿態看她們。
裴靜茹咬了咬牙,到了這時,她依然堅信,她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她只是扭傷了腳而已,又值當什麼?
她爬行着向前,在小溪溝邊停下,靜靜的看着清沏的溪水中倒映出的影像,蓬頭垢面都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形象。
虞側妃,本宮一定會讓你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