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留不在心裏
農家人都希望有個兒子陪伴左右，更希望有個兒子可以傳遞香火。高家一直是獨苗，到了高大河這一代，成親多年至今沒有兒子，心裏自然是着急的，更覺着愧對先祖。
程好花也希望有個兒子可以傍身，可以在外人面前抬起頭。閨女終歸是別人家的，嫁了人姓氏都要變的。
程瑩雖不是高家人，但也在高家住了些年，所以也要祭拜高家的先祖。之後，程瑩便回屋裏，與程好花一起祭拜程家的先祖。
祭拜先祖后，程瑩坐在院子裏，看着高語圍在程好花的身邊撒嬌，為高大河捶背，一家人圍在一起好不熱鬧。
程瑩取出一顆糖，這是劉志給的，程瑩一直不捨得吃，收在荷包中。今日太苦了，吃顆糖解解口中的苦味。也希望劉志可以像這顆糖一樣，在心中的位置逐漸縮小，直到徹底地融化，留不在嘴裏，留不在心裏。
程瑩明白劉志是個孝順的孩子，不會做出惹張紅霞不開心的事。所以今早張紅霞的到來，紅色的頭繩、梳發，劉志都是知道的。
既然都已經決定放下，又何必心心念念，弄傷了自己。
程瑩摸着頭上紅色的頭繩，覺着諷刺的緊，立馬取下，塞進荷包里，換上了以前的頭繩。感覺這個才是適合自己的。
午時，該吃飯了，程瑩將兩個肉菜端上了桌，程好花則端着一盆帶着土豆的雞肉，放在飯桌的中間。
每年過年都要殺一頭豬兩隻雞，看似有不少的肉，實則這些只是表面，拌起飯菜就知道裏面都是土豆白菜，但肉的香味兒很濃。
高大河坐下，將一塊雞肉夾進程好的碗裏，讓程好花多補補，明年定要抱上大胖小子。
程好花接過，臉色紅潤。
接着又將肉夾進了高語的碗裏，說:“我們小語長大了，是時候該尋門好親事了。”
“爹，我還想多陪陪你和娘。”高語接過肉，低着頭吃着。
高大河看着高語的模樣，語重心長地說:“女兒大不留人啊！”接着夾起一塊肉放進程瑩的碗裏，說:“丫頭瘦了，多吃些。”
“謝謝姑爹。”程瑩夾起肉喂進嘴裏，笑得開心。
程瑩已經好久沒見過肉了，更別說吃了。今日的肉很香，程瑩小口地吃着，這肉比糖甜。
這肉比糖甜嗎？自然不是，是程瑩的心裏甜。
飯後，高語想出門，拉着程瑩出了門。
往年高語是不會帶着程瑩的，因為程瑩總是穿着破舊的襖子，帶着老舊的頭繩，也不說話，只是笑着站在一旁，彷彿一個局外人一樣。
今時不同往日，高語的名聲因李梧有了影響，直到吃過了午飯也沒有同齡的女孩兒叫高語出去玩。所以高語擔心沒了玩伴同自己玩，害怕自己同程瑩一樣，沒個朋友。
高語拉着程瑩希望有人能看在漂亮臉蛋兒的份上，不要計較。只要有程瑩這株草，就一定能襯托出高語這麼漂亮的花。
高語打着算盤，滿心歡喜地出了門。
程瑩跟在高語的身後，看着笑容溢滿臉上的高語。
“蘭姐姐，你這是去哪兒啊？”高語看到挺着肚子的李蘭，忙打招呼，迎着明媚的笑臉。
“啊～”高語的臉上出現了五個手指印，一臉驚訝地看着李蘭。
以往二人雖然不是很好，但臉上還是過得去的。李蘭知道李識喜歡這個女子，便也露出笑容打招呼。如今妹妹李梧因為高語不能說話了，李識的婚事自然也告吹了。
李蘭將渾身的怒氣撒在了高語的身上。不僅因為李梧，還因為今日過年，李蘭還挺着肚子，卻因為李梧壞了名聲，被婆家人趕了出來，不得不在娘家過日子。
“你這個掃把星，離我家遠點，不然不就是一巴掌這麼簡單了。”李蘭摸着上下起伏的肚子，狠狠瞪着高語。
“不關我的事。”高語淚眼婆娑的解釋着，一臉委屈的模樣。
“就算不是你，也是因你而起。”李蘭嫁給了鎮上的大戶，做了個妾室，本就不受待見，心裏憋着一肚子的氣。
如今高語是撞了死胡同了，李蘭認準了這事同高語有關，就不會輕易地妥協。
“蘭姐姐這話就錯了，明明是李識哥哥讓李梧找小語的，怎麼會是小語的錯？誰能知道李梧到底去哪了！”程瑩一臉無辜的模樣，看着李蘭僵硬的臉，笑着說:“蘭姐姐，你這身子也大了，還是不要生氣了，我聽劉家奶奶說女人有了身子不能生氣，對孩子不好。”
程瑩拉着高語就往回走，突然想到什麼，回頭說:“對了，今日是除夕，蘭姐姐你怎麼在娘家啊！哦，對了，定是蘭姐姐關心妹妹心切，所以才沒回去。”
程瑩走遠了，李蘭氣的跺腳，大口喘着氣，扶着石頭坐下，最後被劉志扶回了家，請了郎中。
“無礙，配幾副草藥喝了便可。切記，不可生氣。”郎中寫了藥方走了，李識跟着郎中拿草藥，追上了劉志。
“你姐應該說得比我清楚，不必問我。”劉志自然明白李識追出門的原因，不過是想問高語的事情。真沒想到李識如此沒骨氣，親姊妹的事情不關心，反而關心他人的事情。
“姐姐真的打了小語？應該不會啊，姐姐與小語的關係還是很不錯的。”李識聞着草藥，回了家。
劉志知道程瑩是被逼急了才會如此，就是不知是為了高語被打了生氣，還是因為成為自己的妹妹而不開心。
劉志回了屋子，大聲念着書，宣洩着自己的憤懣、不甘。
張紅霞聽着屋裏的書聲，看着牆上掛的畫，上面是文曲星。
程瑩拉着高語去了大樹下，兩人爬上了樹，坐在樹梢上，眺望着整個村子。
“真是個好地方，好久沒爬樹了。”高語抱着樹榦，小心望着樹下土地。
“看，下雪了。”程瑩伸手接着雪，雪花很大，落在手心裏，落在遠方。
“是啊，下雪了。”雪花落在高語的臉上，很涼，刺痛了火辣辣的巴掌印。
程瑩很喜歡下雪的樣子，滿天的飛舞，就像楊樹的棉絮在風的吹動下飛舞着。
“好美啊！”程瑩晃動着兩條腿，任憑雪打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