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開解
“一個普通百姓只會想着怎麼把自己的日子過好一點,而以他們的認知,多半都只會選擇一份安穩的營生。
可是一個讀書人,由於眼界的開闊,他們的選擇面肯定就會多許多,也就有了挑揀的餘地。
可是人性是貪婪的,特別是在身邊同等之人因為某些際遇而超越了自己之後,就會讓人開始胡思亂想了起來。
當然,一開始的時候肯定還是會走正道,可是當正路走不通之下,又該怎麼辦呢?
選擇認命,還是腳踏實地的重新開始,又或者自私的走上邪路?
既然是選擇,那就肯定每一種都有會去選。
這是不可避免,不可控制的人性。
如果是一個普通百姓走上邪路,其實危害並不大,畢竟他們本身不管是人脈,還是勢力都很是弱小。
可是一個熟知經典的人,一旦走上邪路,那危害絕對是普通的十幾、幾十倍大,更別說是朝堂上那些傢伙走上邪路了。
他們別說是走上邪路,就是一個邪念,對於普通百姓來說,都可能會造成無法估量的傷害。
而且,所謂上樑不正下樑歪,如果官員自己立身不正,那麼唐律立馬就會遭受滅頂之災,到時候百姓無法可依,你認為他們又該何去何從呢?”
“弟子受教了。”
李賢先給王正行了一禮,然後接著說道:“可是每件事情都應該根據具體情況而量刑吧。”
王正點了點頭,說道:“如果是普通時候確實應該是這樣,可是現在大唐在經歷前所未有之大變局,這些年隨着財富的不斷增加,朝堂上許多人都被迷花了眼睛。
為了前所未見的天量財富,喪心病狂者並不在少數,舞陽大水庫不過是其中之一,在這種情況之下,如果不下重手震懾天下,又怎麼可以呢?
防微杜漸啊,如果一棟房子的窗戶被砸壞了而不及時修補,就會給人一種房子沒人看守的錯覺,隨後房子裏面的東西絕對會被很快掏空。
所以啊,咱們為了看守好房子,不但需要及時修補窗戶,還應該以雷霆手段處理砸壞窗子的人,這樣才能杜絕別人再次砸壞你的窗子。
而不是對着砸壞你家窗子的人呵呵一笑,然後大度的原諒別人,那樣除了讓人覺得你軟弱可欺下次繼續砸你家窗戶之外,並沒有一點用處。
要知道這世界上並不是所有人都講道理的,而且在面對巨大的利益之時,別說道理了,就是律法也並不能很好的震懾人家,所以啊,咱們就只有用雷霆手段了。”
李賢沉默了許久,喃喃道:“這就是弟子被廢的原因嗎?就連先生也覺得弟子不適合做儲君嗎?”
“一個仁慈的人可以是一個好弟子,一個好夫君,一個好兒子,一個好朋友,卻不是一個好君主,所以,你確實並不適合做儲君。”
王正點了點頭,接著說道:“可是,這並不是你被廢的根本原因,畢竟儲君並不是君主,你之所以被廢,是因為你連儲君都沒有做好啊。”
這話讓李賢很是難受,一臉痛苦的對王正問道:“弟子哪裏做錯?還請先生指正。”
王正嘆了口氣,說道:“我問你,這些年長安關於娘娘的所有不利謠言,你知不知道一些來龍去脈?”
李賢沉吟了一下,最後點了點頭,說道:“弟子知道一二,有些就是出自東宮屬官,有些弟子卻並不清楚。”
王正點了點頭,問道:“如果我說所有的謠言都應該歸罪於你,你是不是不服氣?”
李賢一愣,然後說道:“弟子並未做過,自然不服氣。”
王正笑了笑,說道:“剛才我所說的砸窗子的道理,你這麼快就忘記了?”
李賢沉吟了一下,說道:“先生的意思是,弟子給別人帶了個頭,然後才會出現了各種對母后的不利謠言?”
王正反問道:“那你以為呢?
整個長安城都在陛下的掌控之下,如果不是牽扯到東宮,你以為這些謠言會越演越烈嗎?”
這下李賢徹底愣住了,許久之後,聲音有些沙啞的問道:“既然整個長安城都在父皇的掌控之下,為什麼~?”
李賢沒有絲毫懷疑王正話中的準確性,一個是李治做得到掌控整個長安城,再者王正也沒必要騙他。
王正伸手阻止了李賢的問題,嘆了口氣說道:“這就是我說你這個儲君不合格的原因了。
你不認同娘娘的執政理念,那你有沒有想過,你的那一套又是不是能讓人認同呢?”
這個“人”自然說得是李治。
“要知道,這個天下畢竟是陛下的天下啊,而娘娘才是陛下指定的執政者,你我不過皆是輔政而已,準確來說我只是輔政而已,而你,不過才剛剛開始學習怎麼處理政務。
你見過什麼時候,一個學生有那麼多的意見和發言權了?
既然是學習,就應該做好一個學生的本份,多聽、多看,最多在不懂之時多問一問,也就是一個學生的全部了。
而不是像你這樣,什麼事情都想發出自己的意見,最後更是到了只為了單純的針對而針對的地步,這是一個學生應該做的嗎?
作為一個學生,哪怕知道先生錯了,正確的做法也應該是在私底下對先生勸說一二才是。
所謂父慈子孝,哪怕父不慈也只不過是子奔他鄉而已,你這麼針鋒相對,又算是什麼呢?”
李賢整個人都傻了,無意識的呢喃道:“父慈子孝,父慈子孝,父不慈子奔他鄉,父不慈子奔他鄉,子不孝流放他鄉,子不孝流放他鄉啊。”
李賢淚流滿面,對着皇城叩首道:“兒臣知錯了,兒臣知錯了啊,兒臣認罪,兒臣認罪啊。”
王正嘆了口氣,拍了拍李賢肩膀說道:“等下親自給陛下和娘娘認個錯吧,雖然失去了東宮之位,可你始終都是皇子。
最好還是解開隔閡好一些,而且,你即是貴胄,就理應承擔起身上的責任,享用了民脂民膏,就應該為民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