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8章 約戰(一更)
李嬌娘卻神色平靜,一派自然,“搜就搜吧,身正不怕影子斜。”
駱誠也說道,“讓他們進來。”
守門的得到回復,應了聲“是”,轉身離開了。
趙琮說道,“爹,娘,就這樣放他們進來?”
他一臉的擔心。
李嬌娘笑了笑,“這可是你爹的宅子,他放人進來,自然是有信心不讓人發現。”
駱誠微微一笑,點了下頭。
見兩人神情淡然,趙琮這才放下心來。
守門的來到宅子門那裏,開了門,衙役們早等急了,“得罪了。”
打頭的衙役朝身後招了招手,一伙人衝進了宅子裏。
十二個人,分成四伙,在宅子裏四處搜起來。
搜后宅正堂那裏,是為首的衙役親自去的。
他討好地朝屋中幾人行禮問安。
可趙琮卻根本不領情。
他冷冷地哼了一聲,“若是沒有搜到人,本殿下可不饒你!”
衙役頭領陪着笑,“殿下,在下也是奉命行事。”
駱誠冷着臉,不說話。
李嬌娘卻是笑容滿面的。
她笑着道,“理解,理解,你們只是當差的,不是發號命令者。不過,這是誰的主意?要全城搜查?”
衙役見李嬌娘好說話,便說道,“刺客逃走時,掉了一封信,信上寫的是金文,丞相大人懷疑是金人要刺殺他,所以到知府大人那裏報了案。”
李嬌娘眯了下眼,“金人行刺丞相大人?這城中有金人嗎?”
衙役頭領說道,“年三十那天,關在大理寺的金國人宗無極不見了,可能……是那人行刺的吧。”
李嬌娘不相信是宗無極要行刺万俟卨。
宗無極逃跑都來不及,還有閑心刺殺?
她又問道,“信上寫了什麼?”
衙役說道,“是刺客的夫人寫給刺客的絕筆信,具體內容,在下不知。”
駱誠眸光微閃,看一眼李嬌娘,沒說話。
李嬌娘笑了笑,“倒是個有故事的金國人。”
說著話,其他衙役們搜查完畢,前來彙報。
看着他們一個個沮喪着臉,衙役頭領的心裏頭不禁咯噔了下。
“搜到什麼沒有?”
“回頭的話,沒有。”衙役們回道。
趙琮冷笑,“沒有搜到呢。”
衙役頭領嚇得額頭冒汗,“殿……殿下,在下們只是奉命行事啊。”
“滾!”趙琮冷喝。
“……是。”衙役頭領頭也不敢回,轉身就跑。
其他人也紛紛跟着跑走。
沒一會兒,所有人跑了個乾淨。
“一群狗腿子!”趙琮冷哼。
“這件事情,很有些古怪。”李嬌娘眸光微閃,說道。
趙琮和駱誠,一起看向她。
趙琮忙問道,“娘,你為何這麼說?”
駱誠也說道,“有什麼古怪?嬌娘?”
“金國的全國上下,只有完顏烏祿的妻子在去年時,自殺並寫了絕筆信。可丞相府上的刺客身上,也藏有一副亡妻的絕筆信,還在行刺時掉在了丞相府,又恰巧被當場撿到了,你們不覺得,這其中有古怪么?”
駱誠說道,“他們說的刺客,和完顏烏祿的身世很像。”
趙琮說道,“可完顏烏祿受了重傷,人就藏在爹娘的宅子裏,怎麼可能還去行刺?”
李嬌娘冷笑,“所以我說,行刺丞相這件事情有古怪,那個行刺丞相的刺客,一定是有人假冒着完顏烏祿的身份,前去行刺的,目的是搜查出完顏烏祿來!”
駱誠眸光閃爍,“嬌娘是說,可能是穆宣一伙人乾的?”
“極有可能是他!”
“好個狡猾的穆宣,他究竟想幹什麼?”趙琮冷哼一聲。
“在城郊的時候,他沒有抓到完顏烏祿,這是不甘心呢。”
“殺他國宗親,這件事情要是傳揚出去,只會引起兩國交戰。他這人,陰險至極!”駱誠冷笑。
李嬌娘說道,“他投靠了金主,而完顏烏祿是金主的仇家,他殺完顏烏祿,目的是討好金主。”
趙琮嘆道,“萬幸的是完顏烏祿沒有死,還活着。”
李嬌娘笑了笑,“我們已經知道金主和完顏烏祿的恩怨,可完顏烏祿還不肯跟我們說出他前來宋國的目的,眼下出了這件事,我看他還說不說。”
趙琮說道,“娘說的對,就該告訴他。”
……
李佩玉和另外三個美人,早在年三十時,就被李嬌娘安排着,移居到綉庄去了。
榴月園的人,全是駱誠和李嬌娘的心腹之人。
再說完顏烏祿養傷的地方,又是一處密室,所以,十來個衙役在莊裏搜查了幾遍,也沒有找到人。
這處密室,建在後宅假山那裏。
原是成陽公主府上的一處酒窯。
過了二十年,早已沒人知道那裏還有處小密室。
到了密室這裏,李嬌娘將城中搜拿金人刺客的消息,說給了完顏烏祿聽。
完顏烏祿的眼中,馬上迸出仇恨的目光來。
“他這是不達目的不罷休么?”
李嬌娘在他面前的椅上坐下來,“他們為什麼這麼做?”
完顏烏祿看她一眼,又沉默了。
駱誠也說道,“你一直不說話,叫我們怎麼幫你?”
完顏烏祿道,“我不需要他人幫忙,我的事情,我自己能完成。”
李嬌娘冷笑道,“好啊,那我們就不幫了,你現在就可以出去了。”
說著,她站起身來,一副要打開門的陣勢。
趙琮冷冷說道,“我娘救了你,你還不領情?”
完顏烏祿說道,“我不是不領情,你們救了我,他日我定當大禮答謝,只是……只是我的其他事情,我想一個人完成。”
李嬌娘拉開石室門,淡淡說道,“行了,他不信任我們,說再多也沒有用。”
駱誠也站起身來,“既然你不相信我們,那我們送你出去好了。”
完顏烏祿看了他們一眼,抿了抿唇,道,“好。”
說著,他掙扎着站起身來。
趙琮冷笑一聲,“你這個人,難怪會丟了妻兒,有家還不能回,你不輸誰誰?你娘子嫁你真是瞎了眼,她倘若嫁給別人,怎會年紀輕輕就死?哼,廢物一個!”
他嫌棄地甩袖冷笑。
李嬌娘和駱誠對視一眼,不說話了。
她冷眼看着這兩個未來的帝王,互懟較勁。
熱血漢子完顏烏祿,失了愛妻失了愛子,仇人未誅,大過年的還有家不能回,還身受重傷,心中正煩悶時,被趙琮一頓奚落,氣得他朝趙琮衝來。
“你給我閉嘴,你個小毛孩子懂個屁!”
“我就是要說!正是因為你的魯莽,有勇而無謀,才斗不對自己的對手,害得年輕的妻子年幼的兒子被仇人抓去當人質。”
“……”
“幼兒被虐而死,妻子跳湖自保貞潔而亡,難道還不是因為你廢物嗎?你看看我爹,他有讓我娘受過一絲的委屈嗎?”
趙琮指着李嬌娘說道,“我娘當初嫁我爹時,我爹只是個農夫,可我爹儘管窮,仍然讓我娘快快樂樂的,有好吃的好用的,盡想着我娘,也從沒有讓人欺負過她,反觀你呢?”
“不許說我!”完顏烏祿大怒,揮拳朝趙琮揍去,“你沒有資絡說我!”
完顏烏祿受了傷,趙琮又是年輕氣盛的少年,這一拳揮來,趙琮輕巧的讓開了。
“你看,被你嘲笑是毛孩子的我你也打不過,你還想殺仇人?還想一個人扛下所有?”趙琮再次用着激將法,嘲笑着完顏烏祿,“不自量力!”
完顏烏祿中了毒,體力嚴重不支,再加上腿上上着夾板,胳膊脫臼剛剛治好,還不能用大力氣,只一個閃身,就讓他收不穩腳,跌到了地上。
趙琮走到他的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你起來跟我打呀。”他甩袖冷笑。
李嬌娘和駱誠,都沒有上前攙扶完顏烏祿。
完顏烏祿,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
他利用左手的力氣,爬到床旁,扶着床架站好,“打贏一個受着重傷的人,算不得好漢,贏得也不夠光彩,小孩,你恩師沒教你?”
他嘲諷一笑。
趙琮被訓得臉色窘紅。
他挺着脖子道,“那好,你快點好起來,我們就拉開陣勢,好好乾一架!”
“好,一言為定!”完顏烏祿朗聲說道,“到時候輸了,你可不要哭!”
趙琮冷笑,“你也不要哭!”
離開密室,趙琮因為府里忙,只略坐了會兒,便離去了。
駱誠想到趙琮和完顏烏祿比試的事,問着李嬌娘。
“嬌娘,你不反對他們倆比試?完顏烏祿是金國第一猛將,琮兒萬一打不過……”駱誠有些擔心地說道。
李嬌娘笑着道,“不會的,琮兒必勝。”
駱誠揚眉,“嬌娘,為什麼這麼說?”
李嬌娘說道,“金人崇尚騎射和近身搏擊,也就是拳腳功夫。完顏烏祿的騎射是金國第一,拳腳功夫也被人誇讚,但他是部族首領,一定被更多人誇過奉承過。所以有多少真實本事在,這個值得懷疑。”
駱誠說道,“你是說,他是被人誇出來的?”
李嬌娘笑着道,“不然呢?本事真的厲害的話,還會讓自己的娘子赴死而自己忍辱逃亡,不敢去尋仇?那一定是本事不夠強,才會逃來南地。”
“……”
“而琮兒,他可從沒有炫耀過自己的本事,再加上宮裏的人一向打擊他的自尊,從不誇他,他的本事反而是真的,再說了,琮兒的本事有幾斤幾兩,駱誠你不是見過了嗎?”
趙琮的本事學得很雜,有西門飛不時的教他,有駱誠教,還有軍中的幾個部將也在教他。
他的本事較去年相比,又進步了不少。
至於騎射,他更是不在話下。
能在夜間百步穿揚,比她還要厲害。
經李嬌娘這樣一提醒,駱誠放心下來,“我看好琮兒。”
李嬌娘斂了眸色,又說道,“其實,哪怕琮兒贏不了,我也希望他們比一場,琮兒哪怕輸了,但咱們氣勢不能輸,咱們要贏回一個不屈不撓的精神勁過來。”
“為什麼?”駱誠又問。
李嬌娘說道,“一呢,是因為宋人在金人的面前,低頭屈服了多少年,金人從骨子裏瞧不上宋人。如果琮兒能頑強地同完顏烏祿打一場,定能改變金人對宋人的看法。”
“……”
“二呢,以完顏烏祿的才幹,和卧薪嘗膽的精神,將來的金主一定是他,若不然,現今的金主也不會派人千里迢迢來刺殺完顏祿了。”
“……”
“琮兒是將來的宋主,這已是鐵板訂釘的事。若他將未來的金主打敗,將來他登基,他才有傲氣面對金人。而不是一味的討好屈服送歲幣。”
這不是她猜的,這是真實的存在。
完顏烏祿後來在金國稱帝,和宋國休戰了好幾十年。
駱誠笑着捏捏李嬌娘的鼻子,“你想得倒是長遠,又是衡陽公說的?”
李嬌娘訕訕着道,“當然,我義父什麼都懂,就我這小腦袋裏,能想多少?”
她將事情,又往衡陽公身上推。
駱誠也從不追問。
他說道,“那完顏烏祿剛才摔了一跤,傷口上已經溢出血來了,得給他換藥了。”
李嬌娘搖搖頭,“真是個魯莽人,我找無霜去,叫無霜給他換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