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七鰓鰻少年
雪莉夫人安頓好兒子后，交代多姆幾句，就匆匆披着斗篷離開了家。
大約兩個小時后，她終於趕到了一處珊瑚叢。
這裏的地形很隱蔽，如果不是雪莉夫人有特殊手段，根本找不到這裏。
“有人嗎？”
“你找我？”
雪莉夫人嚇了一跳，但強大的意志阻止了她出醜，她循聲看向藉著珊瑚躲在黑暗處的人影。
“我想要易容魔葯，我可以付出你想要的代價，海女巫閣下。”
“呵呵呵——”嘶啞難聽的笑聲在狹窄的空間回蕩，令人忍不住起雞皮疙瘩。
“好啊，那我要你的眼睛，聽說鳳鱭在魚人族中算是最高貴的血統，我倒要看看這鳳鱭的眼睛熬制的魔葯和一般魚人眼睛熬制的魔葯有什麼區別？”海女巫閣下，太可笑了，在陰暗夾縫中生存的她們，還有被尊敬的資格？
雪莉夫人的眼睛忍不住瞪圓，她下意識捂住自己的眼睛，“不，你不能。”
陰影處的海女巫笑的更開心了，“有什麼不能的，不是你找到我的地盤來和我交易的嗎？若不甘心，直接離開就是。和年幼不懂事的海族少女相比，你身上所有的東西都散發著一股腐朽的味道，也就你的血脈可堪一用。”
海女巫篤定雪莉夫人不會離開，海族的人除非走投無路或者天真單純之輩，否則，怎麼可能會想到來尋海女巫，不知道海族的海女巫是惡毒的代名詞嗎？
倒是沒想到這窮鄉僻壤的，居然會遇見高貴的鳳鱭。
雪莉夫人扶着一處珊瑚礁，低着的頭看不清表情，“我要易容魔葯，你別拿那種有時限的糊弄我，我要能管一百年的，我知道時間更久的那種無法逆轉，甚至會傷害海族的天賦。”
海女巫的語氣變了，“你，你怎麼會對我的魔葯這麼清楚？你到底是誰？”
雪莉夫人撩起胳膊上覆著的鮫紗，用右手抓住一片圓鱗，狠狠揪下。失去鱗片保護的皮肉在咸澀的海水侵蝕下，痛的雪莉夫人面目扭曲，她右手顫抖着將圓鱗放在一縷陽光下，在沙地上投射出一個複雜的圖案。
海女巫急切的從陰影處奔了出來，她撲在地上想要將投影攬到懷裏，可惜，那只是一個投影。
“我主，我主……”海女巫嘶啞的哀嚎彷彿能引起海族內心深處的憐憫和悲哀，明明是活在陰影處的不該存在，此刻卻用眼淚昭示了屈辱和冤屈。
“我知道你是不甘的，聽說成為海女巫的條件就是失去自己的嗓子，你們哪怕從無知者身上騙取多少嗓子，也只能發出沙啞的聲音，難道，你就不想恢復過去的輝煌，不想重新站在陽光底下，仰望王庭的神光？”雪莉夫人小心靠近海女巫，卻不敢靠的太近，她的聲音就像是有魅力的鉤子，一點點喚醒人內心深處的不甘。
“閉嘴吧，這是你想要的魔葯，看在我主的面上，你拿走吧，以後，也不要來找我了。”
海女巫以她瘦弱的身軀不符的速度躲回陰影處，似乎那從珊瑚礁縫隙處投下的一縷縷光芒會灼燒她一般。
雪莉夫人鬆了口氣，趕緊收起剛剛海女巫扔過來的魔葯，離開了珊瑚叢。
卜敦海神殿。
多莉絲看着眼前立的端正的神殿騎士，“請問，新任的神官打算怎麼處置我？”
“七日後便是月圓之夜，你準備一下吧。”騎士本不想多嘴，可看着單薄的多莉絲，終究還是多說了一句。
神殿規矩森嚴，對每一級能掌握的隱秘有最細緻的規定。如果不是因為他們跟隨一位灰袍，根本不可能知道這些。
而曾經的卜敦海正好是沒有灰袍的，哪怕作為神官學徒也在這方面沒有什麼優勢。
“你不懂，之前因為海獸襲擊卜敦海神殿，老神官豁出命去才殺了海獸，可同樣老神官的運氣不錯，雖然因重傷失去了神官的位置，卻得到了一枚灰袍貝。他不敢接受神之試煉，可卻將生的希望給了你，你要是成功了，從此便一步登天。”
神殿騎士卻沒有說若是失敗了，只有死路一條。
多莉絲還想問一句，既然獵殺海獸能得到這個什麼灰袍貝一步登天，為何之前老神官不這麼做，和他受重傷有關？
畢竟多莉絲已經知道了海獸襲擊卜敦海的真相，可正因為此，多莉絲更不明白了。
如果老神官設計吸引海獸攻擊卜敦海是為了有可能得到的灰袍貝，可他為何不留給自己？
還有，為什麼當時那位新任的神官似乎想要確認多莉絲對灰袍貝一無所知？
月圓之夜是什麼意義，為何要等到月圓之夜？
神之試煉又是什麼？
可惜多莉絲才問了一個問題，那神殿騎士還沒有回答，就被突然過來的同伴叫走了。
顯然是打定主意讓多莉絲自生自滅。
畢竟他們都是跟隨瓦倫丁神官的騎士，不該違抗上級的意志。
看來，想要活下去，她必須自己搞清楚這些問題。
在七天內。
神殿騎士出了關押多莉絲的房間，他同伴就追問道：“確認他身上只有灰袍貝，那老神官死之前沒有給他其他東西？”
神殿騎士搖搖頭，“應該沒有，而且他是真的對灰袍，對灰袍貝一無所知。”
多莉絲身上只有一件白色的鮫紗，魚人族是沒有儲物空間的，她手上只有一枚灰袍貝，如果老神官給了他其他東西，獨處時不可能忍住不看，剛剛他進去前，已經偷偷觀察過了。
“不過為了以防萬一，你在這裏偷偷盯着他，我吃過飯後過來替你。”
神殿騎士同伴甩甩手，“不就是監視一個小海族七天嘛，還接什麼班，我一個人就能搞定，你放心去休息吧。”
“好，那就拜託你了。”神殿騎士也沒客氣，想想也是，他們好歹是接受過神殿訓練的騎士，還對付不了一個連神殿神官考核都沒有通過的小少年。
負責監視的神殿騎士通過專門的孔隙看了看，只見那少年孤零零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什麼。
平日裏一起學習的同伴都被害死了，死後連作為神的祭品的資格都沒有，是該傷心的。
作為神殿騎士，如何會不明白祭祀的正規程序，只有弔死的祭品才有資格得到神的享用，幽蘭火焰只會用來殺死瀆神者。
這個道理神殿騎士明白，作為神官學徒的少年又如何會不知。
一位一生虔誠的老神官和學徒們走到這樣的結局，真是令人唏噓。
不知這最後碩果僅存的神官學徒，是最後帶來毀滅還是新生，不過，看少年單薄的身子，怕是不會有什麼成功的可能。
可惜，瓦倫丁神官怕是連這最後的隱患都不想留下。
離開的神殿騎士剛走過拐角，就遇到了一行人。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少年，神殿騎士注意到他右手手背上有不規則排列的七個鰓孔，是七鰓鰻。
神殿騎士趕緊行禮，七鰓鰻是SS級血統，生來就是貴族，他雖然是神殿騎士，卻在這樣的大人物面前，不值一提。
七鰓鰻少年帶着屬下進了旁邊的禁室，守護少年的護衛們排成兩列，站在門外。
原來這位貴族少年也是來神殿參加神之試煉的。
不過，這位和他旁邊住着的神官學徒，卻不可同日而語。
一個，前途慘淡，一個，輝煌崛起。
七鰓鰻少年也就是克萊夫望着窗外遊動的蜉蝣，心情並不好。
如果不是因為出身有問題，他完全可以在上海域覺醒，而不是為了一枚灰袍貝，可憐的親自來狩獵海獸。
如果不是為了狩獵海獸來了下海域，他又何必來神殿接受神之試煉。
說到底都是因為他的母親是加拉伊爾塔的出身，他才會被家族區別對待。
現在最重要的是完成神之試煉，披上灰袍，否則，他最終的命運就是和母親一樣，誕下擁有七鰓鰻血脈的後裔，然後默默死去。
“隔壁是什麼人？”
“回稟克萊夫少爺，聽瓦倫丁神官說，是上一任神官的學徒，因為僥倖得到一枚灰袍貝，才被安排在隔壁接受神之試煉。”侍衛統領恭敬的回道。
哪怕克萊夫少爺是賈爾斯家族地位最低微的存在，也比侍衛統領血統高貴。
克萊夫看着牆壁上鏤空的小孔，通過小孔可以看見對面窩着的多莉絲。
“神官學徒嗎？那就不是貴族了。”克萊夫收回了自己的好奇心，開始休養生息，準備迎接七日後的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