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36

()達西向我伸出了手。www.niubb.ｎｅｔ牛ｂｂ小說網伸出手之前他明顯地猶豫了一下。他的臉上只有驚愕，彷彿沒想到自己一句話就造成了現在的情況。

我握住了他的手。廢話不握白不握。但是握之前我也猶豫了一下。

——到底是我們一塊兒上去呢，還是正好相反？

考慮的結果是：我的臉上掛着得逞的微笑，閉上眼的時候也帶着點兒大無畏的義無反顧的氣魄。

我就那麼伸手輕輕一拉。

然後“噗通”一聲……世界安靜了。

達西坐在小溪中央。他的褲子和外套自然是濕得一塌糊塗了，連頭髮上也掛下一串水珠。這樣子平常可不容易看到。他一臉氣憤地看着我，他的眼中有怒火，眉頭也皺成了川字。這個男人生氣的時候依舊很好看。

他壓抑下自己的怒氣，目光灼灼地盯着我：“我想，你是不是應該給我一個解釋，盧卡斯小姐？”

他一向冷靜，然而此刻尾音居然難得地上揚了。

“恩恩？”他這不同尋常的外表和神情倒讓我有些吃驚，也顯出一番別樣的吸引力來。我光顧着上下打量掃描，連他的問題都沒回答。

“盧卡斯小姐？”

“到！”我的眼光還沒有離開他。

“咳……我需要一個解釋。”達西大概也注意到我一直在看他，臉色稍有緩和。他站起身來，剛準備離開，想了想，又伸出手來拉起我。

他握着我的手的時候，我本能地縮了縮手臂。除了和人跳舞以外，我很少和男人有這樣直接的接觸，總有些抵觸心理。

達西的眼底劃過一絲異樣。他大概是心內在笑我裝模作樣，一大把年紀了還學花季少女的羞澀吧。我自嘲地笑了聲。

他的手還很溫熱，至少和我的比起來，這溫度是讓我貪戀的。

他放開了手。

我們兩個就這樣渾身地站在小溪上。我依稀覺得這畫面有點兒熟悉，才想起很久之前我們曾經一起淋過雨。不過當時我們都在各自的馬背上。回憶起那個時候，我發現我竟然還能想起當時我們之間的話題。

我不知道達西是不是和我想起了相同的事情。不過估計他對我的印象好不到哪裏去。

一個美女淋了雨是梨花帶雨，一個醜女淋了雨叫慘不忍睹。

“啊，那個……”我替自己找說辭。我有一隻腳沒穿鞋子，冰冷的溪水在腳下流過，寒意從底下升上來了。

“阿嚏！——”然而想好的話還沒說出來，我的噴嚏已經搶了先。

“呃……”我獃獃地看了他一眼，摸了摸自己的頭，“對不起。”

說罷我還拉扯出一個尷尬的笑臉。

我干出的事有些荒唐，其實主要是當時我也沒有多想。我只考慮了兩件事：第一，要不是你達西突然出現在背後嚇到我，我也不會掉進水裏；第二，為了不受你的嘲笑，不讓你抓住小尾巴，要出醜大家一起出！

第二個想法尤其斬釘截鐵。

“是不小心拉了一下。”這是一個能用的借口。不過話到嘴邊，我還是不由自主地避開了達西的目光，向他道了歉。這件事終歸還是我的錯，雖然我似乎沒有後悔的意思。

達西還是個紳士，我說不出理由來，他也沒有逼迫我。最後的結果是他鐵青着一張臉在前面大步走，我提着鞋子低着頭默默跟在他後頭使勁趕。我們一起朝羅辛斯走。

我的左腳沒有穿鞋子，也沒有穿襪子。樹林裏的路，照例是鋪滿落葉和枯枝以及石塊的。我確確實實地感受到鋒利的異物扎進腳底划拉出口子的痛楚，但大約是因為腳太冰冷，這痛楚並沒有到讓我無法接受的程度。

我一手抱臂，阻止體溫的流失，咬着牙沒有喊停。因為達西並沒有說明要和我一起走，也就是說現在是我死皮賴臉地跟着他。

其實我也沒有什麼必要一定要和他走在一起的。然而那時候，我就突然犯了傻。

我的手心裏還殘留着他手掌的溫度。

大約，就是這一點，激起了我想要依賴什麼人的心吧。我只能這麼猜測。

到達羅辛斯的大門前，達西正要按門鈴，但手勢卻突然頓了頓。

“盧卡斯小姐，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件事。”達西沒有回頭，語氣冰冷，“賓利的事情算是告了一個段落，也給你添了不少麻煩，我向你道歉。你很有手段，能讓克斯特伯爵那麼看重你。我想不出意外，你以後能過上很好的生活，所以你也已經用不着花心思來博取我的注意和好感了，盧卡斯小姐。”

那一瞬間，我以為我的耳朵聽錯了。但是腳底的疼痛刺激了我的大腦，讓我踉蹌了一下，明白這確實是真實的。原來在達西的心目中，我一直都不懷好意，為了自己衣食無憂的前途在努力。不能纏上賓利，就轉而攀上克斯特伯爵這尊大佛。在他看來，就我這一身的臉蛋資本來講，現在的我已經算是修成正果了。

這讓我突然覺得好笑，剛剛我竟然還在想着要依賴什麼人。

我立刻拋出一個最燦爛的微笑給他，然後一字一句地開口道：

“達西先生，您真是多慮了。您儘管放心，就算是世界上除了你再也沒有別的男人了，我還不至於會愛上你；並且我也像你保證，哪怕世界上除了我也沒有別的女人了，您也不用擔心我會死乞白賴地要嫁給你。謝謝你提醒我，像我這樣丑的女人，能生活得很好已經不容易，哪裏還能要求更多呢？”

腳底傳來針扎的痛，令我奇怪這痛居然會傳染。因為我的心裏也像是被扎了一樣，要湧出鮮血來。

如果原先我的心裏還有愧疚的話，現在我覺得那已經全然消失了。前仇舊恨加起來，我認為達西會掉進水裏，那是完全理所應當的事情。他這個心理陰暗的人沒摔個狗啃泥我才覺得不過癮呢。

我咬了咬牙，心裏狠狠地鄙夷地哼了一聲。我夏洛特是那麼容易被人欺負的人嗎？

達西，哪怕你是達西，得罪了大齡未婚且貌丑的女青年，你也絕不會有好日子過了的，因為沒有財產的她一旦發起瘋來是可以不顧一切……

我感到渾身充滿了熊熊燃燒的復仇的力量，腦袋裏到處翻滾着栽贓陷害的陰謀詭計。

一滴水落在我的手上，我不知道它是從哪裏落下來的，只感覺面頰上被風吹到，有些涼涼的。

我愣了楞，看着捏着鞋子的手。手略微側轉，手背上的液體就落下去了。

所謂的眼淚，沒有人珍惜的話，落到地上，不過就是一滴水。

作者有話要說：當一個未婚男青年被大齡未婚且貌丑且臉皮厚的女青年纏上的時候……

他就沒有好日子過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