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年復一年

“現在回摩揭陀沒有用。”王育說，“首先我沒有合適的身份，要當國王，得先編個譜系，這可不容易，諸國王之間都沾親帶故，騙人難度大。另外怎麼也得等長大吧，我現在還未滿兩歲。不過好在摩揭陀現在混亂不堪，王室成員相互撕殺，不少王子和他們的後代流落民間了。越混亂越好，以後才能渾水摸魚。”

“王兄想得周到。可就算要成長，也不用呆在這兒，在獵人中能有多大發展？”蓮花妙仍然建議馬上離開。

王育贊同，“是得離開，畢竟黑天眼皮底下，我提心弔膽。還有很多東西得從頭學起。”

“殿下現在可以修行了嗎？”獨斫很期待。

“不，不，不！”王育緊張回絕，他想到了那些折磨□□的苦行者，“現在這個身體是這個世界的了，修行應該沒問題。但是，我不想修行。”

“為什麼呢？我把薩倫伽都帶來了。我就不信，這張弓真的認了黑天？”獨斫驚問。

“神話時代馬上就要結束了，修行已經沒用，再高的法力都無法帶入黑暗時代。”王育看着貓鼬說。

貓鼬不甘心地點頭，“沒錯，我們這些有法力的生物，還不知道會在黑暗時代變成什麼呢！”

“所以還是學點實用的吧！比如格鬥技巧，武器使用……”

“我可以教殿下射箭！”獨斫更加期待了。

“好的！這方面當然要靠你。”王育笑着答應，又慎重對他們說：“從出生到現在，我考慮了很多，在神話時代有仙人、有法寶，我這種靠智商吃飯的人，完全沒有活路啊！他們全是掛，誰都可以滅我。所以其實我並不那麼著急東山再起，我可以等，等到凡人的時代真正來臨。”

“那要等到什麼時候？”蓮花妙覺得遙遙無期。既然王兄已經找到，就該馬上行動，等下去，青春易逝，他們都老了。

王育回答她：“起初我也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多年前仙人們就說黑暗時代快來了，到現在都沒來。後來我結合從黑天信徒那裏得到的信息，得出結論，那天不遠了，我們有生之年都看得到。”

“什麼信息啊？”大家都好奇。

“黑天死在黑暗時代第一天。”王育神秘地說。這就是他從黑天信徒那裏聽到的信息之一，火車上短暫的兩小時，雖然沒聽到自己的命運，卻聽到了許多黑天的故事，這些事是註定要發生的。

黑天的死期讓眾人都吃了驚。會是真的嗎？但王育的預言還是很可信的。

王育繼續說：“起初我對獵人這個出身很不滿意，該不會因為我違背正法的事干多了，讓我轉生成卑賤的低種姓了吧？在這個看出身的世界，我要怎麼干大事？但現在我已經想通，讓我成為獵人，原來是要我去主持正義。”王育想到了很多人，那些被黑天所殺，以及被黑天的計謀害死的人。裏面有不少他的朋友，妖連、童護、沙魯瓦、廣聲、指掌、馬軍，還有束髮……

蓮花妙幾人決定在這裏住下了。他們這些身份特殊的外來者，在此安居自然會引起多門城密探的注意，或許黑天已經知道他們在此，黑天沒有行動，大概是因為還沒發現他們的目的。因而為了保護王育，他們沒有再靠近村莊，只在附近的村子住下，也不再對王育特殊關照。

日子日復一日地過去，待王育長大了些，可以遠行的時候，他們帶着他突然去向北方，從此不知所蹤。

然後，年復一年，十二年乾旱過去了，天降喜雨，人們在雨中起舞歌唱。災難過去，平民的生活總算走出低谷，日子漸漸好起來。戰爭的陰影彷彿只是個傳說，人們開始傳唱十多年前的大戰，英雄們的事迹令人神往。駕駛戰車永不後退的黑天，使用神弓潑出箭雨的阿周那，他倆成了所有英雄中最矚目的角色。

另一些傳說也在流傳。比如說，北方山地有個野人，箭術相當了得，他拉弓不戴板指，戴的是指套，放箭快如因陀羅的閃電。

很快有人比較起來，這個野人的箭術比起阿周那怎麼樣？兩個未曾謀面的人，在人們的想像下，他們相遇了，為了證明誰更厲害，展開了比試。

比武的結果有勝有負，有說阿周那贏了，有說野人贏了。兩方粉絲互撕，傳來傳去，大家喜歡的版本就變成如此：

般度五兄弟在象城賭博大會結束后，按照黑天的指示，到四方流浪磨鍊自己。阿周那去了北方，他在山林中苦修，這時一頭野豬朝他衝來。阿周那放箭把野豬射倒，去撿戰利品時，卻發現野豬身上還插了支箭。一個野人出現，他們都說是自己的箭射中了野豬。阿周那認為，世上不可能有人快過他，向野人發出挑戰。可他還沒拉開弓，野人的箭已向他射來。阿周那不服，與野人展開各種比試，但都不是對手。阿周那隻得向神祈禱，乞求神賜給他力量，他發現，獻給神的鮮花居然出現在野人腳下。阿周那明白了，原來野人是神的化身。野人顯出濕婆神真身，表示對他的修行很滿意，向他傳授法寶。

這個版本編得妙，不僅劇情峰迴路轉，哪方都不得罪，更勸人虔誠敬神，心誠有善報。得到了上至婆羅門，下至賤民的喜愛。

離奇的故事能使人忘卻現實的苦難，和平歲月並未給大地上的人帶來太多幸福，在和平中，統治者更容易腐化，並從下層身上榨取更多所需。

馬車飛馳而過，它沒有行駛在大道上，而在村中亂撞，嚇得村人左奔又逃。車上的人佩戴金飾，穿着柔軟的織物，他們哈哈大笑，樂於見到人們恐慌的模樣。

“這裏有頭鹿不錯哦！”一名留着捲曲長發的年輕貴族指着獵人肩上的獵物說，“我很滿意，把它帶回城，就說是我打到的，女人們一定把我不停讚美。”

“親愛的，就算你什麼都沒獵到，她們依然會讚美你。她們哪願意你去森林打獵，都盼望你在城裏打獵，把她們當獵物！”與他同車的婆羅門青年調侃。

年輕貴族高傲笑道：“那些女人？庸脂俗粉，我才不願她們靠近。不過我父親宮裏有幾個女人確實不錯，介紹給你認識怎麼樣？”

婆羅門驚訝，“這麼說，傳聞是真的？你把父親的女人睡了？”

“你才知道？我父親早就知道了，他能把我怎麼樣？他有一萬多個老婆，管得過來嗎？”貴族青年笑了陣，又對獵人說道，“還愣着幹什麼？快把獵物獻上！知道我是誰嗎？”

他們的隨從追了上來，惡狠狠地把獵人圍住。村民們驚恐萬狀，沒人敢去幫忙。

獵人嚇得求情，“王子！您喜歡什麼都拿去吧！但求您別喜歡我這條賤命！”

貴族“嘖”了聲，“誰會喜歡你的賤命？給我滾遠點兒！”

獵人放下獵物，趕緊逃命。

這幫人大笑着，驅車揚起塵土，離開了村子。

他們走後，村人才敢從屋中鑽出。

這時，一位年輕獵人背着弓箭進村，他腳上粘着異鄉的泥土，遠到而來。

“剛才那些是什麼人？”他問村裡人。

村民嘆氣，“是多門城的貴族。那個捲髮的俊美青年是黑天的兒子，名叫商波。”

“看得出來，跟他父親很像。”獵人說，“那個婆羅門呢？有點眼熟。”

村民害怕道：“那個人更惹不起了！他是眾友仙人的兒子——跋波魯。”

“原來是跋波魯啊！在多門城喝酒吃肉，長胖了呢！”獵人笑道。這個年輕獵人，正是轉世長大后的王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