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決鬥代表
“我剛從水祭里誕生，嚴格說還是個嬰兒，什麼武藝都沒來得及學，你們看出我是王子，故意讓我晉級，害得我被打。你們不是在陷害我？還敢說，你們沒有看種姓評分？”王育理直氣壯，“有多少有本事的低種姓，在初選時被你們看出身份，給淘汰了呢？你們要真以為自己是最高種姓等級，就可以無視國王的命令了？你們有沒有把國王放在眼裏？”
“我們怎麼可能不尊敬國王？正是出於尊敬，才同意了這場比武。而我們也一直強調，這場比武不合正法，讓低種姓與高種姓混戰，哪裏有正法可言？”婆羅門辯稱道。
“這麼說你們還認為國王在干非法勾當？”王育呵呵笑，“沒有國王，哪來的摩揭陀巨大財富？各位大師又哪來的豐厚布施？”
“國王那點布施……”
婆羅門的話被優騰迦截住。優騰迦提醒道：“別議論國王，不要被他繞進去了。”這位婆羅門中的魁首，對王育微笑着說：“殿下東拉西扯，說這麼多，無非是想保住這個賤民的手。砍他的手，不僅是正法需要，也是人民的要求。你聽聽人民的聲音，他們不許賤民僭越種姓，殿下難道想與人民為敵？”
“還不退下去，弟弟！你這樣做只會讓父王失去民心。”勝軍帶着壞笑，附和說。
“誰說我要保他的手了？”王育痞氣道，“沒聽見我上場時就說，要討公道嗎？我是來找那幾個婆羅門報仇的。”
“殿下想怎麼報仇？”優騰迦問。
王育一口便說：“比武決鬥！”
勝軍譏笑，“你？自取其辱。”
“我可以找人代替出戰啊！聽說沒有武藝的人，可以請會武藝的人代替自己，有這種規矩吧？找誰，我已經想好了。”王育抓住獨斫的手，“就是他！他將代表我決鬥。所以這雙手現在還不能砍。父王，您同意嗎？”王育問看台上的人。
妖連王嘴角上翹，“同意。”
“父王，您怎麼答應他的無理要求？他跟婆羅門的所謂仇怨，都是他編出來的！”勝軍氣憤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代表婆羅門接受你的決鬥。不過我不會跟你的賤民代表動武，那是對剎帝利的侮辱，我直接跟你打！”
勝軍說完，抽刀就要向王育揮砍。獨斫立刻把王育往身後拉。與此同時，一把椅子從看台上飛下，勝軍不得不閃躲，椅子摔地，斷成幾截。勝軍抬頭看，丟椅子的居然是廣聲。
“在決鬥的時候偷襲，你真幹得出來啊！”勝軍對廣聲怒吼。
廣聲俯視，回答：“這是決鬥嗎？你明知對方不會武藝，還要亮出武器，就是無恥。更何況他是你弟弟。我阻止你干出不義的事，你應該向我道謝。”
“說得好！”旁邊的小王子童護拍手稱快，“這位使弓的小哥，戴上面具的時候，我都以為他是婆羅門。相比之下，某個貨真價實的王子，靠抽籤作弊，避開強者，混進決賽……”
“你又從哪裏聽來的！”他的父王急得捂住他的嘴。
“不是聽來的！父王忘了，我本來有三隻眼……”童護在父親懷中掙扎道。
勝軍的臉漲得通紅。
“你不要再丟人現眼了！”妖連王對兒子厲聲道，“決鬥改期，因為雙方都需要準備。這次比武奪得第一的是獨斫，他應得的獎勵一分不會少。獨斫，上前來。”
獨斫激動，展露笑容，走上台階，在國王面前跪下。
妖連王撫摸他頭頂，賜福於他，“獲勝者能得到我的恩典，說吧孩子，想要什麼？只要我辦得到。”
獨斫雙手合十，激動道：“長久以來，我希望有個老師能對我正式授業，讓我光明正大地學習，再沒人說我是偷學的了。”
“好，我答應你。”妖連王答應他，並看向婆羅門。
婆羅門都偏頭迴避，怕國王點到自己名字。
“這些人太平庸，不配做你老師，我會為你另覓良師。以你的天賦，只有仙人才能教授你。”妖連王許諾道。
“當今世上，最優秀的老師當數德羅納大師。”廣聲插話，“德羅納大師現在受雇於俱盧王室，教授王子們武藝，恐怕請不到。”
“那我就去俱盧找他！學生求學，怎麼能等着老師上門，應該主動到老師那裏去。”獨斫立刻請求，“陛下，請允許我前往俱盧。學成之後，我一定回摩揭陀效力。”
“如果是德羅納大師，我放心，至少不會把你教廢了。去吧！”妖連王點頭，“就這樣吧！”先行離去。
在場之人目送國王。其他國王和王子隨後登上各自御車。婆羅門在優騰迦帶領下悻悻離去。勝軍極不甘願地瞪了眼王育和獨斫，沒留下話，但眼神在說，幾天後的決鬥，他會報仇，跟着他的婆羅門朋友而去。四周觀眾也漸散了。
“怎麼感覺乘興而來，敗興而歸呢？”王育看着無精打採的觀眾們評論，比武結束，他們沒有為勝利者歡呼，說明他們並不滿意結果。
“因為獲勝的是個尼沙陀人。”獨斫無奈而失落地說。他轉身面對王育，突然俯身觸摸其腳背。
“別！你幹什麼？”王育驚得退開，通過一個月學習，他已經知道這是種禮節，晚輩對長輩、下屬對上級行的禮。
“殿下不接受我行禮，就是嫌棄我是尼沙陀人。”
“我哪……”王育只好站着不動，由他摸腳。
獨斫不僅雙手捧住王育右腳，更把額頭在上面碰了幾下。
“夠了！夠了！快起來吧！”王育把他拉起來。
獨斫合十說：“沒有殿下，我這雙手就保不住了。殿下是我的恩人，以後任何事，請差遣我去辦。”
“別這樣說，說得好像成了我的僕人。我們就做朋友吧！”王育拍打獨斫的肩頭。
獨斫一副受寵若驚之態。
“你這樣好拘束，讓我好尷尬。之前你向廣聲挑戰的傲氣哪兒去了？”王育玩笑道。
“那是因為戴着面具，沒有種姓身份之分。現在我已知道，他是王子，再見面就不會那樣對他說話了。”獨斫回答。
“王子怎麼了？事實證明，他確實沒你強。而且我看他並沒有生氣，他還朝勝軍丟椅子，等於幫了你，這個人挺有意思的。走，到我宮裏去，我們好好聊聊！”王育拉住獨斫的胳膊。
獨斫有些畏懼，怕碰到他，“殿下，您身上有傷……”
“什麼傷啊！廣聲那三腳貓功夫，還傷得到我？”王育邊說邊扯掉頭上的繃帶，丟之身後。
見他居然沒傷，獨斫驚訝，隨後露出笑容，“殿下真的機智過人。”
王宮又已入夜，妖連王與遮羅夫人站在露台，共觀夜色。
“平民們還在議論比武結果，他們並不滿意。陛下，是不是該採取措施，杜絕流言。”遮羅夫人擔心道。
妖連王沉默片刻，緩緩回答：“讓他們去說，我對結果滿意就行了。我選的是摩揭陀未來棟樑，不是能討他們歡心的小丑。”
遮羅夫人輕嘆，“這件事至少說明，平民大眾對消除種姓仍非常抵觸。陛下啟用低種姓征戰打仗，在他們看來是利用，他們可以接受；但要低種姓與他們享有平等權益，他們不會答應，因為等級貴賤，是他們的自尊和驕傲。新政改革，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慢慢來，不急。在這之前，我需要聯合更多有共同志願的人，讓他們成為我的力量。”
“其實崩德羅迦王子與陛下挺合得來的。他從水祭中誕生，沒有政治牽絆。這次他挺身而出，化解獨斫的危機，證明他看人並無種姓成見。”遮羅夫人推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