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鐵盒
七月的鳳凰花，正是開的最盛的時候。
立於樹下，沈安舉目望去。
鳳凰樹有些年頭了，主幹需要兩人合圍，枝繁葉茂掛滿了紅色的花，陽光從縫隙間抖落了下來。
一團團，一簇簇，如燃燒的火焰。
清風襲來，卷落花瓣，片片灑了下來，匯入腳下落花群中，鋪出一地紅。
“周校長，那是李福如家？”丁浩指着二十米外的教職工住宿區，詢問一個戴眼鏡禿頂的中年男人。
男人是洪海縣二小的校長，李福如的頂頭上司。
不僅校長，還有副校長，縣局的兩名幹警和副局長，一同出現在了縣二小。
“對，那是李主任的家。”周校長擦了擦汗，也不知是熱的還是緊張，小心翼翼問道：“他犯事了嗎？”
“沒有，別緊張。”丁浩嘴裏說著，目光盯着那小樓：“他侄女的事，例行檢查而已。”
環顧四周后，他驚訝的轉向沈安。
不遠處是李曉雨大伯家，旁邊有塊籃球場，這裏剛好有課樹-----
老伯家籃球場邊的那棵樹，完全符合！
這麼巧？
他是如何提前得知的？
預知能力？
從火紅的地上收回視線，沈安笑問：“你知道這樹名的由來嗎？”
丁浩搖搖頭，心裏暗自腹誹，這和查案有關嗎？
“周校肯定知道吧？”
周校長訕訕一笑，回道：“‘葉如飛凰之羽，花若丹鳳之冠’，鳳凰木正是取名於此。”
“周校長學富五車啊。”拍了拍樹榦，掌心傳來堅硬的粗糙感，沈安又問：“這棵鳳凰木多少年了？”
“幾十年了吧。”周校長回憶說：“我還未進二小任教時就有了。”
聽了半天，始終沒扯到案情，丁浩忍不住了。
“我們接下來怎麼做？”
圍着樹榦饒了一圈，沈安指着樹根：“挖。”
“挖？挖什麼？”
“還沒挖我怎麼知道。”
“------”
一群人雖然不明白為什麼要挖，但沈安說了挖，那也只能挖。
周校長以為要把整棵樹挖了，嚇了一跳，結果沈安搖搖頭，找幾把鋤頭就行。
學校里找了兩把鋤頭，兩位幹警埋頭挖了起來。
其中一人白白嫩嫩，應該沒幹過，怎麼看怎麼彆扭。
倒是另一人，長得黝黑肌肉緊實，鋤頭每揮舞一次，一整塊泥土飛了出來，瞧着很帶感。
挖的深了些，沈安讓他換個地方繼續，卻始終圍繞着樹根。
當黝黑的幹警換了第二次，準備換第三次時，一鋤頭下去，聲音不一樣了。
很明顯不是挖到泥土或樹根的聲音，而是挖到鋁或者鐵的聲音。
“別挖了！”沈安連忙喊住對方：“別弄壞了。”
“放心，我有數。”黝黑幹警笑了笑，露出白凈的牙齒。
他先把周邊的泥土清了清，接着試探的挖了挖，然後高高抬起，猛地一鋤頭下去，用力一勾，泥土帶着一個銹跡斑斑的盒子，一併帶了出來。
精準利落，一氣呵成。
沒種過百畝以上苞米地，很難達到如此水準！
看到盒子那刻，眾人詫異的望向沈安，他怎麼知道這裏有東西？
未注意大家的眼神，沈安快速彎腰，撿起盒子，細心地扒開上面的紅色泥土。
圓形的鐵盒巴掌大小，入手很輕，銹跡斑斑，看不出之前裝什麼。
輕輕搖了搖，掌心能感受到裏面有東西，卻沒有撞擊的聲音。
東西應該不重。
費了些勁，他才把鐵盒摳開。
裏面躺着張紙。
準確點說，是張折成五角星的紙。
將紙張輕輕拿出，小心翼翼的慢慢打開，字跡模糊了些，可依然能看清內容。
將鐵盒遞給丁浩，沈安認真讀起了紙上的內容。
接過鐵盒的丁浩仔細研究起來，不一會兒，驚訝道：“盒子明顯經過密封處理，盒子的主人很細心。”
“是嗎，我看看。”副局長接過鐵盒，一群人研究起來。
讀完紙張里寫的內容，沈安沉默了。
“寫什麼了？”
丁浩剛伸出手，被沈安一把拍開：“小心點，這是證據。”
“抱歉。”
目光望向周校長，沈安問：“李福如有個兒子？”
“兒子？”周校長想了會，恍然大悟道：“你說的是白水河淹死那位吧？死了得有三、四年了吧。”
“四年，初二那年淹死的。”副校長小聲提醒。
“對對對，初二暑假，死的時候才十四歲。”
周校長回憶了一番，忽然道：“當時好像還是李曉雨回來喊的大人，可惜大人趕去的時候已經沉下去了。”
“李曉雨？”丁浩一臉詫異。
他沒看紙上的內容，只感覺處處都有李曉雨，這就是沈安找的線索？
“是她，當時暑假嘛，她父母送她來大伯家玩，當天兩人一起去的白水河。”周校長嘆息一聲：“現在想來，李家也挺可憐的，前幾年大哥死了兒子，現在弟弟又死了女兒。”
直到此刻，沈安腦中的思路徹底清晰，只需最後的確定。
“好的，謝謝諸位了。”
禮貌的和眾人打了招呼，沈安和丁浩馬不停蹄的開車回了市裡。
下午兩點，兩人下了高速，回到市裡，直奔姜姍姍家的小吃店。
停了車，到店裏時，女孩已經等了許久。
“吃的已經做好了，先吃飯吧。”目光注視着丁浩，姜姍姍眼裏滿滿的愛慕。
“是她嗎？”沈安望向店裏，一個小女生正看着自己，眼中帶着惶恐。
染了一頭紅色長發，讓沈安想起了之前那棵鳳凰花。
回顧一眼，姜姍姍點點頭：“對，她叫蔣婷，上次被李曉雨打住院就是她。”
“你餓了先吃。”對丁浩說了句，沈安邁入店裏，站到小女生面前：“你好。”
“你-----你好。”女孩很緊張，聲音細細。
她的右臉有幾處傷疤，疤痕有些淡，卻依然能看清。
“別緊張，我們不是來追究責任的。”沈安露出一個善意笑容，說道：“只是想和你落實點事情。”
女孩低着頭，不安的扣着手指甲：“姍姍和我說了。”
“你能說說當時的情況嗎？”
女孩點點頭，開始回憶。
“她是新轉來的，我行我素的，看起來很高傲，我們看不順眼，決定教訓她-----”
沈安打斷女生，不解道：“只是因為看不順眼，你們就決定教訓同學？”
女生勾着腦袋，閉口不言。
“你告訴我打架時的情況，李曉雨有什麼特徵？”
等了片刻，女生才再次開口。
“我們把她堵在了廁所，先是嘲諷她，但她一臉無畏，我們就出手了，媛媛打了她一巴掌，然後她------”
女孩身體顫抖着，哆哆嗦嗦道：“她忽然就瘋了。”
“瘋了？”
“瘋了一樣還擊，手腳並用，又啃又咬，表情猙獰。”
女孩緩緩揚起臉，瞳孔收縮：“我被她按在地上，又打又抓，之後死死掐着我的脖子，直接低頭咬向我的臉。”
細細一看，女孩臉上疤痕形狀，確實像咬出來的。
“若不是老師過來把她拉開，我整塊肉-----”
“很抱歉，但我希望你能形容一下她當時狀態。”
女孩似乎不願回憶，低着頭，猶豫了一番才開口。
“她像是換了一個人，眼神兇狠，表情猙獰，掛着冷笑，嘴裏大罵‘你們這些賤女人’，那聲音根本不是她的聲音，很粗狂。”
女孩揚起臉，肯定道：“我能感受到，她當時是真的要殺了我！”
“殺你？”
“真的。”女孩瞳孔放大，滿目驚恐：“媛媛她們都說-----說她被鬼上了身。”
聽到這裏，沈安徹底確定了。
與女孩道了別，對丁浩招呼一聲，沈安走出店，上了車。
丁浩大喊：“你不吃啦？”
望着沈安背對自己搖搖手，丁浩匆匆扒拉幾口，口齒不清對姜姍姍道：“錢手機上轉給你。”
說完跑出門，上車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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