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異深
近前後發現，這些黑影身形都像是在莫名地遊盪着，在地下碑群間漫無目的。漆黑中無法分辨出他們的衣着，司馬師和阿瑜只得小心再靠近一點，全神貫注凝視。
最近前的一個人影，只見其身穿短衣勁裝，外面披着寬大衫袍，整體卻被一股奇異的墨色所覆蓋，看不出原來的顏色。
在昏黑的模糊中，勉強看出是武人或盜匪的戰鬥裝束；往上看其頭顱，也被如墨的浮影所籠罩，雙目如兩團灰光，嘴巴張着好似黑水中的一圓灰洞，流淌出灰白的涎液。
很像之前碰到的那幾個瘋怪盜墓兵，但卻對近在咫尺的司馬師羊徽瑜視而不見，依舊蹣跚地踱來踱去。
“……是人是鬼？”司馬師驚異緊張中，小聲地問羊徽瑜。
旁邊沒有回話，他忍不住扭轉頭剛要開口，卻被唬了一跳。
阿瑜的臉色蒼白如紙，裏面泛着點青，在這黑暗中竟像生出光來一樣。冰冷沒有血色，嘴唇卻是鮮紅欲滴，這一張此時絕美又瘮人的臉，就緊緊貼在司馬師的眼前，目光迷離地看着他。
“羊姑娘，你……怎麼了？”司馬師探出手去，想要扶住她。
這一聲和動作彷彿驚破了她的莫名異態，羊徽瑜眼神收聚、臉上一紅，低頭咳嗽了兩聲。
“沒有……就是妾身有點暗冷侵暈，料是這邪陵之故。這些人嗎？……他們或許是來的更早、尋達更深的摸金賊兵，被詛毀得也更劇烈。”
……這女子身上，也必有什麼玄怪秘，他的戒心更提高了點。
見這些瘋怪絲毫沒有攻擊性，甚至都像是沒了意識感覺，司馬師松下些警緊的神經，繼續沿石碑長道往深處走。
這些黑色人影完全無視他們倆的存在，在前進途上沒碰到其中任何一個，哪怕是停下瞟他們一眼。同時，那種灰彌在黑暗中的白光變亮了，集中延伸指向廊穴遠端的一點。
增強的光線下，視野變得清晰，石碑地穴也似是到了盡頭，遠望見一道橫亘的巨牆在那邊，下面就是灰白的光源。
司馬師走近，看到那是一處好幾層的高大階梯，頂上一具石棺，綿延不停放射出這地底的幽光。在石階台的四周，再沒有石碑，而是另外一片高大的人形雕像，都朝着一個方向規律地伏跪着。
它們身上雕刻出極其古老的袍甲樣式，披頭散髮都沒有束冠，身掛長長的拖地披風；每一尊雕塑的人臉都完全相同，特別突出的大鷹鉤鼻，其它的面部特徵則被刻意地雕成模糊不清狀。
羊徽瑜這時輕拉住了他的衣袖，他能感覺到她的手指在微顫。
“…………”司馬師斜看她一眼，沒有說什麼。
走過這些石雕其，他心裏有種發寒的感覺，就好似在背後，這些上古武人石像都是活的一樣，沉默地盯着他們。
最終，在產生昏光的最深處，階梯檯子的最高處，寬大的方形石棺擺在正中，蓋子卻是斜斜地歪開着。
後面是另一道石壁牆體上的巨門，石門前修着寬闊的數層台階，左右兩門扇上各刻有一面之前見過的，那彎刀凶面重甲的武人浮雕。
司馬師靠近到石棺的旁邊，裏面空無一物，但有一些黑穢的痕迹殘留其中。再到後邊的石門前，上方門框中刻着四個篆書大字，藉著石棺發出的幽白光芒他認了出來。
……詭虎冢群……
羊徽瑜輕半跪到那棺旁，輕觸其身，細觀其痕，眉頭間生出憂色。
“怎麼？”司馬師轉過來到她旁邊，也蹲下細看。
“這……怕是陽虎的毒身，已復往此生人間。建安年來，乃將近千年不遇的大亂之世，群雄對應鬼神星宿而世出，因而暴出天地間的無數煞氣。這煞氣便是滋養毒凶虎蟲的重要之物，只是沒有料到，此次數量之巨速度之快，竟使得這凶賊早蘇醒如斯……”
阿瑜說罷趕忙起身，沖那巨門急去。
“司馬少郎，快隨我來，陽凶剛起，必仍是羸弱之態，我們可趁機尋得斃獲之。”
他們轉入石門之後，眼前出現又一段蜿蜒空曠的廊道，這裏則向遠方生出很多分岔道，密而不知其終焉所在。此處的石壁中，和之前不同，混含着許多灰白色的石晶，幽然深光閃爍，那神秘石棺的材質應是就取於此。
羊徽瑜縱在前面的矯健背影，同時又婀娜生姿，司馬師輕縱在她的身側後方，看到那烏黑帶着點淡棕的青絲被晶光照映，襯得她白皙側臉艷麗無匹。
阿瑜微一轉目，星媚眼波流轉向他，這一眼瞟得司馬師竟心跳起來。
……這麼撩撥的嗎……
她別轉過頭去，沒什麼表情，只是繼續急行。
前方就是一處這地下甬道的路口，羊徽瑜像是閉目感應了一下什麼，便沖其一邊指了指向子元示意，然後直接順着石階向那右岔道口奔縱進去。
阿瑜的速度越來越快，司馬師全力騰挪奔走才跟上她的節奏。兩人在古老陵穴里無聲縱行，亘古不變的晶石岩壁，靜靜映出他倆身形，時不時可看到的道旁遠古雕塑，像是在守衛着什麼、也像是在等待着什麼。
不斷奔行良久后，羊徽瑜終於停了下來，這條石道也到了盡頭，司馬師立到一旁，微微彎腰喘氣。
只見再往前面就是深不見底的地穴深崖，司馬師慢慢靠向其邊沿，向下張望，一片漆黑的底部竟然有點點幽藍在閃。
阿瑜走到他身邊，也向下望去露齒一笑，動人中帶着怪異。
“司馬少郎，我看這陽虎身體神魂極為疲弱，感覺到了我在捕他，其最後的殘喘之處，應就在這下面。”
說完，她過來突然環住司馬師的腰。
“羊姑娘！……這是？”
他立時下意識地感到心驚不自然，但滿鼻聞到的女體甜香，讓他腦中一盪。
話音剛落，羊徽瑜就猛然發力向背後一仰躍，霎時間司馬師沒有任何反應的機會，就跟着她倒墜入那淵崖。
她不是也發瘋了吧？！司馬師心裏驚怒，手腳使勁擺動，無奈在空中毫無借力之處。
他們在漆黑中急墜，隱約聽到深遠處傳來的詭異獸怪聲，仿如咆哮。
最後眼前一亮，司馬師看到他們跌入崖底的更大空洞，這裏的石晶散射着更強幽光，洞底中心是一個波光粼粼的地底湖泊。
羊徽瑜在半空中，忽一嬌喝，紗袖一揮，一股奇強清風就從下生了出來。這風卷着她和司馬師翻滾了幾下，完全化去了墜力，最終他倆緩緩落到湖面的一端。
“……羊姑娘你這麼厲害，怕也是什麼邪怪仙鬼之體吧？……”
司馬師尤驚魂未定，忍不住吐槽。
“噓！噤聲！”
兩人剛一站定，阿瑜便神色凝峻，一把拉住他低身伏到石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