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2 章
護腕的碎末化為塵霧,一下子鑽入了翼的鼻中，他的眼睛跟圖騰一般慢慢變得赤紅。
而且他不再抵抗，只定定地看着秦露,臉上甚至露出釋然的微笑：“來吧，殺了我吧！”
秦露毫不猶豫,舉劍就砍。
鼎天胳膊下夾着的小寶寶卻突然咧開小嘴,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
小胖子母乳吃得足足的,哭起來手刨腳踹，中氣十足。
完全陷入魔障里的秦露母性使然，聽見了嬰兒的啼哭聲不由得微微一頓。
艾薇知道秦露這一劍真的刺下去的話，那麼好好的一家三口可就家破人亡了。再說秦露是有多愛這男人啊,她萬一清醒了，知道自己殺了翼,豈不是也要殉情。
想到這，艾薇連忙大喊：“秦露,你清醒一下,他是翼！你孩子的爹啊！”
秦露聽到了這喊聲,似乎有片刻的迷茫。
可是翼卻開口說話了：“我是那個辜負你,背叛你的男人，你為了我甚至犧牲了自己的生命！仔細想一想，你愛得多麼卑微？難道你不想報復嗎？來吧，殺了我，只有殺了我，才會平息你的怨氣,讓你得到真正的自由……”
他的話音剛落,秦露似乎頂不住滿腔的怒意,舉起利劍就砍了過去。
鼎天將小胖子甩給了陳旭,飛身撲過去，用手裏的盾牌去擋劍刃，同時將翼撞到一邊去。
可是翼顯然不滿意鼎天救自己義舉，伸腳將鼎天踹到一邊，然後伸着脖子等着秦露砍。
米曉禾幫不上忙，只能衝著纏繞在秦露胳膊上的小青龍高喊：“小青，快點想辦法啊！這都是什麼情況？”
青龍此時纏繞在秦露的胳膊上，非常享受跟女神一起戰鬥的感覺，聽到米曉禾破音的喊聲，才不情願地開口道：“盤古戰斧是翼的武器，而上古的武器會凝聚神明的執念。混沌神害死了靈神，心裏有愧疚，所以他的執念是希望自己死在靈神的劍下。這股執念應該是太強了，竟然也附着在了靈神的寶劍上，現在秦露被上古神劍操控，要殺了附着混沌神靈氣的翼。”
翼是第一個發現盤古戰斧的人，所以他在開啟戰斧的時候就自動附着了混沌神的靈氣，這是一個能完美承襲混沌神靈力的潛行者天才。
這也是小青和那深淵裏的龍執着認定他是混沌神的原因。
而現在他的執念找到了合適的附着體，一對情侶便可以完美的承襲執念，完成混沌神當初最大的心愿——失去了心中的摯愛后，他寧願死在她的劍下，也不願看到她在他的眼前魂飛魄散！
米曉禾聽完也是無語了，她真想跟混沌神說一句：“哥哥，都過去了，想開點，你別禍害別的情侶了成嗎？”
可惜入魔的人都不聽勸，加上現在入魔的還是兩個，就更要人命了。看今天這架勢，不死一個是絕對不能收場的！
米曉禾絕望地看着秦露一劍劍地刺過去，低低喊道：“怎麼辦？秦姐清醒過來后看到自己殺了翼，她……絕對會發瘋的！”
就在這時，秦露朝着翼的心臟又狠狠刺了過去，而此時鼎天也被翼摔在了石壁上，還沒有起身。
眼看着利劍馬上要刺破胸膛的時候，秦露的胳膊卻不能動了。原來纏繞在秦露的胳膊上的小青終於開始發力，用力箍住了她的胳膊，不讓她刺出這一劍。
沒有辦法，它太喜歡現在的主人了，雖然翼那個傢伙死了也很好，但是秦露要是因為這個而發瘋，那剛剛出殼的小寶寶豈不是沒爹沒媽照顧了？看着正趴在陳旭懷裏哭出了鼻涕泡的小娃娃，竟然勾起了它的傷心事。
小青出殼時也沒有見到自己的父母，它是由靈神照顧長大的，孤兒的心酸它最懂。
所以在最後的一刻，它終於決定製止這場人倫悲劇的發生。
被青龍纏繞，秦露遲遲不能揮動胳膊。眼看着她不能主動出擊。紅眼入魔的翼竟然飛身撲了過去，將胸膛直直撞到了寶劍之上。
當利刃刺穿了翼的身體時，整個洞穴都安靜了下來。
鮮血順着劍刃汩汩流淌，滴落在水面上，一點點擴散，竟然發出了幽暗的光。
就在那一瞬間，從秦露和翼的頭頂升起了兩團黑色的靈氣，互相纏繞在了一起，在二人的頭頂徘徊不去。
也不知從何處傳來了幽幽的聲音：“我終於可以死在你的手上……”
這應該就是混沌神和靈神的執念了，當翼的胸口被刺中時，二神的執念完成，終於離開了附着的二人身上。
秦露擺脫了混沌神的控制，終於清醒地看到了眼前的情形，見她手握的寶劍竟然洞穿了翼的胸膛……而他的身子往後仰時，寶劍脫離了他的胸膛，飛濺出一股血柱……
“不！”秦露發出了一聲悲痛的驚叫，同時鬆開了劍，飛身接住了翼跌落的身體。
從劍刺中的位置看，翼絕對活不了了，任何生物被刺穿了心臟，都只能迎接死亡，就連沃土上的最強者也不例外。
秦露無助地用手去遮掩他的傷口，試圖阻止汩汩冒出的鮮血，可是那血還是爭先恐後地從她的指縫間冒了出來。
秦露真的是要瘋了，她隱約記得方才的感覺，更知道是自己刺出的這一劍。那個什麼狗屁混沌神，他媽的活該失戀千萬年！這是他不幸福，就不讓別人幸福的意思嗎！
眼看着翼的鮮血湧出來，所有的哭喊都是無用的，秦露那一刻瞪圓了眼睛，轉身對同樣手足無措的鼎天道：“過來幫我，該如何定下犧牲之契？”
犧牲之契作為沃土最強大的契約，只要奉上足夠珍貴的祭品，就可以超越生死扭轉乾坤。
她不要翼死去，為了讓他活下來，她願意祭奉所有！
可是就在秦露開口說的一瞬間，她有片刻的恍惚，彷彿自己以前也曾經遭遇過這樣的場景……一個白衫黑髮的俊美少年就這麼奄奄一息地倒在她的懷中，而她則堅定地與神明起誓，願意祭奠所有，讓他重獲生命……
鼎天愣了，他沒想到秦露居然想到了犧牲之契。據他所知，這種契約大都是一命抵一命。
又或者是犧牲掉自己最寶貴的東西。這種契約本身就是惡毒的詛咒，總是讓人得不償失。
譬如想要挽救戀人，就算不必祭奠生命，可也需要兩人相戀的寶貴記憶，又或者只剝奪掉一個人的記憶，而另一個人，則痛苦地看着曾經的戀人徹底地將他遺忘，然後轉頭與別人相戀生子……
這種痛苦折磨往往會讓活下來的人無法忍受，恨不得死去。
而現在秦露開口要定犧牲之契，照着這個惡毒契約的尿性，秦露的犧牲恐怕會非常巨大。
現在能救翼的只有這個辦法了。鼎天無奈，飛快地將契約之詞謄寫在紙上，讓秦露呼喚契神，制定盟約。
就在秦露接過紙準備誦讀的時候，她的手腕卻被翼一把握住：“你……不準念！我不允許你再遺忘我一次!”
秦露驚訝地看着正在艱難坐起的翼，抱着他道：“你……現在怎麼樣了？”
翼猛地咳嗽了一聲，吐出了一口淤血，同時用血化出結界，籠罩住了眾人，不叫頭頂的黑霧沉下，說道：“我沒事，在龍島進化的時候，我心臟的位置已經改變，你剛才那一劍雖然傷到了我的心脈，但是並沒有刺中心臟。”
對於強大的潛行者來說，雖然心脈受損是重傷，但是離死還遠着呢！
而此時盤旋在他們頭頂的黑霧似乎聽懂了翼的話，再次瘋狂地攻擊結界，似乎不弄死翼誓不罷休。
現在殘留下的來上古神明的靈氣，不過是一抹執念，毫無理智人性可言，它唯一的心愿就是讓混沌神的化身死在靈神劍下。
所以發現翼死不了，那靈氣變再次變得魔性十足，陷入癲狂。
幸好這結界融入了翼的心頭血，暫時抵擋住了魔靈的進攻。
秦露抱着游過來的寶寶，查看了一下翼正在癒合的傷口，鬆了一口氣的同時，略顯緊張地問：“怎麼辦？這樣我們是出不去的。”
就在剛才，他們終於得空看到了這地穴的四周，顯然千萬年來，他們並不是第一次進入這聖地的人，到處都散落着骨骸。從骨骸的肋骨數看，是有男有女。而且有好幾對都是相擁死在了一處，可以看出他們應該也是中魔靈后，殺了心愛之人後雙雙殉情……
看着那一對對的殉情情侶，秦露突然心念一動，有些想明白了之前沒有想透的事情。
“所謂的聖地，其實就是化解混沌神怨念的祭壇吧？”她緩緩地開口說道。
上古的混沌神原本善惡不分，野心勃勃，可是他的魔性最終被靈神用自己的生命凈化，終於讓他擺脫了魔道，留下了懺悔的眼淚。
可是上神的魔性豈會是簡單就會消散的？混沌神被剝離下來的惡，被始神封印在了靈神的劍內，連同靈神殘留下來的一滴淚，都被封存在這聖地的地門中。
可是每隔幾百年，混沌神的魔性就要得到釋放，或者說要化解他親眼目睹了靈神之死而產生的怨念。所以海國的王族除了守護聖地之外，還適時挑揀出合適的男女進入祭壇，成為祭品。
而現任的國王更是手段高明，他知道翼他們是一定要去聖地一探究竟的，乾脆順水推舟，親自送來了鑰匙，編造謊言，請君入甕。
只不過，母親當初竟然盜走了生靈之光，只留下了混沌神的怨念。失去了靈神的陪伴，混沌神的怨念日益增長，終於讓時空裂縫發生了異動。
而母親沈蓉顯然不願讓自己女兒成為祭品，所以她才會千方百計地阻止女兒回到沃土，重演親手刺死愛人的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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