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冤家路窄
陸揚話音一落,停車場幾個青年全都圍上了他們的車,藕汁小哥當頭拍着引擎蓋,拍的啪嘰一聲響,“不讓人做生意是吧?砸人飯碗是吧?!二百塊,留錢走人!不然車別要了!”
車前後圍了四五個青年,一個比一個戾氣重,哪還有剛才友好親切的樣子。周雲樂立刻火了,車門一開,跳下了車,“怎麼?!訛錢?!”
那藕汁小哥笑了,指着周雲樂,“就訛你了,怎麼著吧!壞我生意,不訛你訛誰?!”他說著,見周雲樂擼了袖管,笑得更大聲了,“想打架是吧?!”
幾個青年把周雲樂半圍了起來,就算周雲樂看起來人高馬大,此刻被人圍住,也成了弱勢的一方。幾個青年是一點也不怕他,都在那哼哼笑,只是他們沒發現陸揚下了車,繞了半圈,突然在幾人身後開了口,“不能仗着人多欺負人。”
“就欺負你怎麼......”藕汁小哥張口要說,回頭一眼看見陸揚拿着手機,指了指上面準備撥的電話號碼。
“我剛過來的時候,看到路邊有警亭,警察叔叔提醒我們要謹防部分宰客的村民,然後給了我一個電話。”陸揚跟幾個當地青年和氣的笑笑,“不過呢,要是沒遇見宰客的,就不用打了。你們說我還要不要打?”
他舉着手機這麼一問,還真就把幾個人問住了,有兩個橫的,說,“打就打,誰怕誰?”但那個藕汁小哥明顯有點猶豫了。
陸揚就靜靜看着他們,幾個當地青年你看我我看你,不由對陸揚手裏的電話忌憚了幾分。正這時,突然有摩托車一聲轟響,飛馳了過來。
塵土飛揚之間,黑色摩托上下來一個男人,他把頭盔摘下,抱在腰間,露出硬朗的眉目,“圍在這幹什麼呢?”
“修哥來了!”藕汁小哥連忙上前,把事情跟這位修哥說了。
修哥看起來也不過比陸揚他們大上兩三歲,但是氣勢十足,幾個剛才刺刺楞楞的青年,都等着他拿主意。
陸揚眯了眯眼睛,暗暗覺得不好。萬一來了個更橫的撐腰,那可就麻煩了。
這位修哥上下打量了一下陸揚和周雲樂,突然伸出手來,“邵春修。剛才我幾個兄弟玩笑開過了,我替他們道個歉。”
陸揚和周雲樂都沒想到這個邵春修態度竟然反轉,有些意外,不過他們兩個又不是來打架的,相安無事最好,陸揚伸手握住邵春修,“誤會。”
手下力量有一瞬間的較量,眼神有一瞬間的交會,又錯開了來。
邵春修叫了那幾個刺楞青年給兩人道歉、讓路,“我還有事去趟鎮政府,回來說。”
藕汁小哥卻轉身叫了他,“修哥,是不是章家的事?”
邵春修看了他一眼,“你知道什麼?”
“我不知道,隨便問問。”藕汁小哥連忙說,“你是我親堂哥,我不是關心你嗎?”
邵春修沒再追問,掃了一眼陸揚他們,“春鵬,以後別弄這些事,難看。”說著,警告地看了藕汁小哥邵春鵬,戴上頭盔,跨上摩托,轟鳴一聲,絕塵而去。
只不過邵春修一走,邵春鵬臉色就垮了下拉,周雲樂瞧出來他這是丟了面了,哼哼笑了兩聲,“你們大哥都發話了,還圍着幹嗎?都讓開!”
陸揚翻了個白眼。
周雲樂這人有個大毛病,不知道天高地厚,而且得了便宜賣乖!
他見邵春鵬幾個聽了這話明顯得更不樂意了,一個個臉上的皮肉顫了兩下,連忙拍了周雲樂,“行了!走了!”
陸揚親自開車,駛出了停車場。
周雲樂吹着風透着氣,一想剛才把那幾個青年氣得不輕,就樂得不行,“不是我說,這些人就欠修理,你就該報警,讓警察叔叔來管教管教他們!”
陸揚聽了這話,沒忍住哼笑一聲,把電話扔到了手裏,“你打一個試試?”
“什麼意思?”周雲樂迷惑地看了一眼陸揚的手機,“唉?這手機號不會是假的吧?”
陸揚哼哼兩聲,“你什麼時候見警察給我手機號了?我那是嚇唬他們呢!要不是這幾個人真被我唬住,然後那個邵春修又出面說話,咱們走不走得脫還真不好說。”
這麼一說,周雲樂有點后怕了,“他們四個人,咱才倆人......”
“怕了?”陸揚無語地看了他一眼,“強龍不壓地頭蛇,但願這事就這麼翻篇算了,可別再出什麼么蛾子!”
車開回去遇上了一群嬉笑打鬧的中學生,陸揚下車問了渡口在哪,學生們都指了另一條路,陸揚開過去,不到五分鐘就到了渡口。渡口人車川流,停車場裏有飯館有旅店還有奶茶店咖啡館,熱鬧得像市區,周雲樂過去問了一嘴,停一晚上車才三十塊錢。
周雲樂差點罵人,陸揚說別急着罵,“我剛才問了輪渡,你猜多少錢?”
周雲樂已經不想說話了,陸揚呵呵朝他嗤笑一聲,“進出加一起,才五十。”
這次周雲樂是真的忍不住了,把那幾個青年大罵一頓,罵完還不解氣,“上了島,千萬別去那個邵家莊,孫二娘的店——坑死人不償命!”
陸揚瞥他,“還不是你自己眼神不好。”
......
渡船上島的時候,陸揚和周雲樂從車上下來,上了渡船二層的瞭望台,登上瞭望台,視野一下變得更加開闊,船在湖中,人在船上,舉目四望,全是寬闊的湖面。
回看可見渡口熙攘的人群;向北看是一大片荷花塘,荷花叢中隱有小船穿梭,除此之外,蔥鬱的荷葉連天,秀美的荷花鮮紅;向南是廣闊的水域航道,有貨運大船從遠處駛來,這裏是與京杭運河接在一起的湖群,稱作微山湖;向西隱隱可見湖心一座島,正是此行的目的地微山島。
微山島不大,上面有大小十五個行政村,邵家莊是其中一個佔據渡口好地段的大村子,島上另有名勝古迹,如烈士紀念碑、名人墓葬等,這些並不全歸在邵家莊的地盤裏,周雲樂和陸揚問了兩句,稍稍鬆了口氣。
他們剛剛和邵家莊的人發生了不愉快,接着再住到了邵家莊的地盤,似乎有點危險。
陸揚問了另外的村莊,西湖村和北山村是邵家莊之下另外兩個大村,也都有招待遊客的旅店飯館。兩人開車下了渡口,倒也不急着走,從遊客服務廳拿了一張島上地圖,見這島上小景點不算少,悠悠閑閑逛上兩天不成問題。
渡口熱鬧,陸揚沒往熱鬧堆里扎,反而撿了一條人少的環湖路開了過去,離開了渡口,島上的風光露出了她天然的面貌。
“魚鷹!”周雲樂像沒見過世面的人,看見魚鷹就叫了起來。
岸邊的小船上有個老漁民帶着席帽搖着船靠岸,他小船不大,也就容三人在船上,但船頭和船尾都搭了木架,木架上面大大小小立着五六隻魚鷹,老漁民搖着船靠了岸,陸揚和周雲樂走過去,立刻就看到了船上的水槽里,滿滿的打着水花的魚。
“過來旅遊的?”老漁民問兩人,然後給兩人展示了一下自己今天的成果,“抓了一條三斤半的大鯉魚,不賣了,回家燉湯喝去!”
周雲樂饞得口水直流,陸揚給老漁民幫忙把魚提了上來,看着這一船的魚鷹,“鸕鶿捕魚,您這是非物質文化遺產!”
“什麼鏟?”老漁民沒明白過來,說“我用魚鷹抓魚,不用鏟子!”
陸揚笑得不行,給他幫忙抬了魚。老漁民趕着魚鷹往附近家裏去了,臨走前送了兩人兩條小魚,“小孩們都喜歡烤着吃!”
周雲樂恨不能現在就把這兩條給烤了,陸揚找了個膠袋子裝了湖水,把兩條魚放進去,“好歹得弄點鹽吧!別跟個餓死鬼一樣!”
周雲樂吧唧着嘴瞧着兩條魚,又問了陸揚,“鸕鶿是魚鷹的學名吧,真是非物質文化遺產呢?”
“那是當然,現在魚鷹比以前少多了,年輕人也不從事這種工作,也就在這能見到......”他給周雲樂普及了一下,魚鷹是怎麼捕魚的,而漁民又是怎麼從魚鷹嘴裏把大魚弄出來的,訣竅在於魚鷹脖子上的細繩子。
周雲樂聽得有意思極了,“你還知道這些呢?來島上玩還提前做功課了?”
陸揚沒回答,目光落在湖上的片片波光中,半天才說,“走吧,找個地方吃魚去。”
兩人沒找到合適的地方烤小魚,在村子裏的魚館吃了一桌湖鮮,點了雜草丸子、漂湯魚丸、香辣鯉魚,兩人大吃一頓,不得不鬆了松腰帶。
下午又去了抗戰烈士紀念碑祭奠了一番,見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環着島找地方住,不巧的是,兩人轉了一大圈,除了邵家莊,其他各村的旅店並不多,暑假是旅遊旺季,兩人竟然沒找到一間客房。
周雲樂撓頭,“怎麼整?去邵家莊住?”
天已經黑透了,陸揚錯估了微山島的遊客量,微山島開發程度一般,但是暑期的遊客卻是不少。一般這種情況,不久就會有旅遊開發公司入駐,到時候小島能變成什麼樣子,就不好說了,村民的旅遊產業能不能搞過旅遊公司,更是難講。
陸揚考慮了一下情況,說不行就只能去邵家莊了,“邵家莊做旅遊的人家最多,總不能家家戶戶都是邵春鵬那樣的人吧!”
兩人開着車往邵家莊去了,然而剛到村口,差點和迎面疾駛過來的車撞上。對面的人先怒了,“眼瞎?會不會開車?!”
那個人從車玻璃后伸出腦袋來,竟然就是邵春鵬。
顯然邵春鵬也認出了兩個人,“又是你們倆?”他說著,忽然不懷好意地笑起來,“怎麼著?找不到地方住了是不是?讓你們壞我生意!五百一晚上,想住不?”
“吸血呢!”周雲樂一聽就怒了,“我這就打電話去旅遊局投訴!”
他這麼說,那邵春鵬的臉肉眼可見的扭曲了起來,眯着眼睛,“打一個試試?”
陸揚一看,這冤家路窄又對上了,不等周雲樂再跟邵春鵬嗆起來,直接把車往前一開,在村口的岔路上掉頭往回走。
“我們是來旅遊的,沒必要跟這種人嗆。”
陸揚語氣毫無波瀾,他在提醒周雲樂,可那個邵春鵬卻瞪了眼,“你小子說什麼?哪種人?”
陸揚懶得搭理他,一腳油門踩了下去駛離邵家莊,隱隱還能聽見邵春鵬的恨聲,“你倆給我等着!”
“等着就等着!”周雲樂還轉了頭跟他嗆,車窗外風一吹,把話吹散了。
車裏安靜了下來,周雲樂也知道自己今天算惹上是非了,摸了摸鼻子,問陸揚,“要不,咱倆車裏湊合一晚上?”
天熱,在車裏湊合一晚可不好受。
陸揚沒說話,把車停在湖邊,下來吹了吹風,風裏有湖上飄來的清新水汽,陸揚長嘆一氣。有個騎自行車的銀行職員模樣的姑娘路過,陸揚叫了周雲樂,“問問還有沒有能住的地方,不行只能借宿村民家裏試試了。”
周雲樂自知惹了麻煩,趕緊上前攔了那姑娘,把話問了,姑娘一聽,琢磨了一下,“你們兩個大小夥子,還開着車,平常人家也不敢讓你們住呀!”周雲樂和陸揚都是無奈,那姑娘又想了想,“要不你們往山上去看看,我不知道他們家營沒營業!”
“是旅館嗎?”陸揚忙問,“叫什麼名字?”
“是家民宿,有個可好聽的名字了!”姑娘笑笑,“叫雲胡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