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陷阱
今早陰天,地上的雨水經過一夜的凍結成了一片光溜溜的冰面,凍得嘎嘎硬結結實實的,人走上去底盤不穩的,保准三步摔一跤,倒霉的,可能不到一百步就能把門牙全交代在冰面上,後院裏的那湖錢多多經常光顧去偷魚的池塘倒是沒凍上,大概是因為水夠深?戒心沒想通。
這種時候便更沒人來護國寺燒香拜佛了。
傅劍對他祖母極孝順,一日三餐必定餐餐侍奉,而且菜色多變集合清淡麻辣咸甜多種口味,戒心口味清淡,所以那些重口菜以及肉菜便沒下筷,傅劍好像沒察覺到這點,下一頓飯照樣有一些麻辣或者重油的菜。
起居方面,傅劍也殷勤備至,晨起端來溫度正好的洗臉水,下午送來精美的新鮮瓜果盤,晚上就寢端來洗腳水,洗完腳還會幫她按摩腳底穴位,那舒爽叫人沉醉,傅劍將她照顧的妥妥帖帖,幸福的戒心表示她很想要這樣一個乖孫。
期間戒心沒有放棄呼喚太夫人,只是太夫人的靈魂好像早就從這具身體裏消失了一樣,從未回應過她,就這樣一面被照顧的幸福感爆棚一面又因為無法脫身的憂心如焚地過了兩日,外面的冰化了。
戒心感覺身體恢復了一些之後出門散步了,錢多多像一塊狗皮膏藥,黏在她屁股後面。
正德殿前掃地的黑臉小僧正滿臉認真的洒掃正德殿,手裏抓的雖是一把平平無奇的小掃帚,然而卻被他硬生生地掃出了一股虎虎生風的架勢,手一擰掃帚在地上完美的畫出了一個半圓,那小僧始終眉頭緊蹙,倒不是發愁,而是極其認真,很難想像一個半大不大的小孩能在掃地這件事上如此認真。
戒心立靠在殿外的柱子旁瞧的樂開了花,小僧聽到笑聲尋聲看了過去,隨後將掃帚靠在懷裏,對她雙手合十,靦腆的行了一個僧禮,戒心見狀也笑着雙手合十回了一個禮。
小僧繼續他的洒掃大業,戒心就在殿外看着他,想進去同過去的十幾年的每天早上一樣,跪在佛像前正中的那個蒲團上誦經,然而邁入門口的瞬間,腿被柔和地反彈了回來。
倘若有人能共享戒心此刻的視線,便能跟她一樣看到佛像周圍散發出的滿殿金光,小僧身上淡淡的金光以及大殿門口那如同湖水盪起了漣漪的透明屏障。
戒心後退了散步,看着佛祖寧靜祥和的慈愛面孔,頗為無奈:“看來佛祖也在怪我違反了規矩啊。”
說完,戒心覺得自己大抵是被佛祖拒之門外嫌棄了,再待下去也沒意思,便溜去了後院。
他走後,傅劍緩緩從角落了現出身形,看着她走遠后,才回頭來到大殿門口,隨後抬腿,像是做一個試探,腳慢慢穿過門口踩到門內,傅劍收回那條腿,扭頭望向後院的方向,眼神徹底冰冷下去。
下午傅劍沒來送果盤,等到晚上也不見蹤影,期間也沒人來傳信,實在不像他的作風,戒心有些擔心剛要出去找找人,傅劍來了。
手裏端着熱騰騰的木盆,他將洗腳水放到她腳下,解釋道:“軍中積壓了數日文件,批閱起來竟忘了時間。”
傅劍說著的時候,單膝跪地,將戒心的腳依次擱在他腿上脫去了鞋襪,隨後將她的腳泡入了熱騰騰的水裏,那水不同往日,散發著一股莫名的氣味,有點像香灰,味道清淡怡人,戒心卻沒由來被這股味道刺的腦袋一痛,但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被傅劍按着腳泡了進去,瞬間兩隻腳像被針扎了似的,戒心一下子嚶嚀了一聲,傅劍大手卻按着她的腳腕,“怎麼了?”
戒心一臉痛色道:“這水好紮腳,而且味道也讓我頭痛得很。”
傅劍卻道:“啊,這水的確不同往日,摻了正德殿的香灰,師傅說,能讓延年益壽。”
戒心瞧着他滿眼為她着想,忍着痛笑着點了點頭,“你有心了,我的確感覺經脈都舒暢了許多。”
傅劍笑:“那我每日都去師父那討一些來。”
戒心欲哭無淚,連忙道:“我身體好多了,你不必每日都來侍奉,反正我這邊也沒事了,你不如明日便回去吧,軍事更重要。”
傅劍手扎進水裏面色如常的給她洗着腳,力道依舊柔和有勁,邊洗邊道:“軍中一切我早就安排好了,祖母不必憂心,倒是今日家裏母親傳來了一封信說她這幾日胃口不佳還頭疼不適,叫我有些憂心。”
聞言,戒心一面忍着腳上針扎般密密麻麻的痛,一面想了想若是太夫人,聽聞兒媳身體不適應該如何應答,半晌做出一副擔憂的模樣道:“是新添的毛病嗎?那你更得回去了,你替我跟她說讓她千萬保重身體,侯府一切現在都靠她撐着了。”
傅劍低着頭給她洗腳,從戒心的角度看不到他的臉,只聽他聲音飽含愁緒:“母親必定是累的,孫兒在這替母親謝過祖母關心了,明日我便趕回去,待家裏安全了,我再接祖母回家。”
戒心道:“好,你回去後記得抽時間好好照顧你母親。”
腳洗完了,傅劍重新給她穿上了鞋襪,戒心問:“時候不早了,一會便要睡了,還是別穿了。”
傅劍卻從一旁的屏風給她取來厚厚的斗篷給她圍上系好,“祖母可是困了?”
戒心在鞋裏蜷縮了一下越發疼的腳,“有些。”
傅劍勸道:“祖母先忍一忍,師傅說今日十五,正德殿晚上有焚香禱告,祖母前去聆聽,能延年益壽。”
所以說聽一群禿頭和尚念經就能延年益壽到底是誰造的謠!這兩者根本沒一毛錢關係好嗎?如果真的能,她這個聽了十多年經文的人還會英年早逝嗎?
而且,她一屆鬼差,附身凡人,進不到正德殿內的啊,你這個傻孩子。
然而作為祖母怎能辜負心愛的孫子的孝心呢,戒心自然是踩着痛得要死的腳冒着馬甲掉線的風險也要去,不然人設可就崩了。
經過長廊,來到今早便來過一次的正德殿,戒心在傅劍的攙扶下停在了門口,德文大師就在裏面,對他們慈眉善目,可能是燭光太過跳動,戒心覺得住持師傅有些奇怪。
傅劍催促,“祖母?”
戒心笑笑:“啊,沒事,就是突然腿麻了一下。”
傅劍點點頭,攙着她繼續往裏走,即將進入的一瞬,戒心心底瘋狂祈禱佛祖能讓她進去這一次,只要能一次,她日後必定繼續為佛祖誦經。
大概是祈禱發揮了作用,戒心這次順暢無阻的進來了,嘴角暗笑一聲,戒心對着殿中央巨大的佛像心裏發誓一定會繼續誦經念佛。
然而傅劍不知何時已經離她數米之遠了,戒心本就感覺今晚怪事連連,正滿心疑惑着,只聽德文大師中氣十足的大喝一聲:“伏鬼陣!啟!”
話音一落,以戒心為中心,三米為半徑的一個圓形陣法在她腳底散發出刺目的金光,隨後瞬間在她周圍以及頭頂形成了一個圓罩,將她像籠中鼠一樣關在了中間,圓罩中充滿了佛光,戒心只覺這佛光就像一鍋燒開了正咕咚咕咚瘋狂沸騰的熱油,自己的魂體正在被這鍋滾燙的油折磨,瞬間倒在地上死死抱着腦袋全身痙攣地慘叫出聲,同時體表冒出了被灼燒一樣的白煙。
戒心抱頭掙扎的時候下意識朝德文伸手求救:“師傅…師傅…救我…”
誰料德文竟然像沒聽到,面孔冷的不近人情,傅劍就在他身邊,哪還有半分孝順的模樣,分明眼神暗沉。
戒心絕望又無奈,然而圓罩之內越發旺盛的金光很快叫她再也說不出話來,喘息都艱難至極。
傅劍冷冷抱着手臂:“師傅,要用多久才能將這隻鬼從我祖母的身體裏驅逐出去。”
德文大師平靜的看了她一眼,發現她已經說不出話了,掙扎的幅度也小了很多,便道:“她的道行不深,剛進去不過幾分鐘便掙扎不能了,照這個進度,大抵半個時辰后便會從太夫人身體裏彈出來了。”
傅劍點頭:“不知這鬼可否交由我處置?”
德文瞧着他冷的不像話的臉,道:“你想怎麼處置?”
傅劍坦言:“讓她灰飛煙滅。”
戒心聽到了他們的談話,一個是自己敬愛有加的師傅,一個是自己寵愛有加的師弟,這兩個人竟然想要她灰飛煙滅,戒心瞬間心死如灰。
德文當即驚訝:“何必如此趕盡殺絕?她附身太夫人雖損耗了太夫人的壽數,但說到底也罪不至死,日後下了地府,閻王自會讓她付出相應的代價,你何必沾惹這不必要的因果。”
傅劍道:“她敢傷害祖母,我便要她付出千倍代價。”說完,傅劍抬手,十道明黃的符紙環繞着飛在他周圍,“去!”
符紙應聲,飛着貼在了圓罩上,瞬間圓罩內出現了十把鋒利的刀叉劍戟,尖銳的刀刃,直直穿透太夫人大的肉身將她的魂體割裂的破破爛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