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章 番外四十六
酒店的房間裏,沈宏正在和葉秋視頻。
在沈宏三人決定回安城時,葉秋不發任何一詞,因為她知道自己的位置,知道自己攔不住這三人。
從沈宏和陳冰離婚之後,到目前為止,她的身份還是被釘在沈宏的同事上。除此之外,沈宏不說,她也不說。
其實沈宏也不是什麼都沒說過,明裡暗裏地對她表達過,這輩子不打算再婚。是她自己願意耗着的,這一耗就是二十多年,直到把自己耗到人老珠黃。
葉秋很明白,沈宏不打算再婚的原因是因為他和陳冰離婚了。那個人不是陳冰,他寧願孤獨終老。
她也很明白,愛過陳冰的沈宏根本就不會看得上平淡無奇的她。不是他對她狠心,是她,真的不夠好。
“安城現在早晚天氣還是涼的,要注意保暖。”葉秋囑託道。
沈宏穿着煙灰色毛衣,笑起來的時候眉目清雅,“你倒是比我們還了解安城的天氣,不知道的還以為來安城的人是你。”
葉秋立即轉開眼,面色窘然,“看天氣預報不會看的嗎?好心沒好報。”
“呵呵……”
葉秋不知道,兩人進行視頻通話后沈宏的視線就沒有離開過手機屏幕,“今天我一直呆在酒店裏,哪兒都沒去。”
葉秋的表情微凝,張着嘴好久才問道,“你們見過念念媽了嗎?”
“白忱還沒說,等他安排吧。”
葉秋的臉又轉了回來,輕嘆道,“有好多年沒見過念念媽了吧。”
“嗯,十三、四年了。”沈宏很自然地接腔道。
“這、這麼多年了啊,時間過得真是快。”葉秋垂下眼眸,視頻里她的表情晦澀難辨。
沈宏聽不出弦外之音,以為她是在感慨歲月匆匆如流水,“是啊,一轉眼我們都五十好幾了,老咯。”
葉秋:“……”
葉秋感覺這天快要聊不下去了,恰好傳來沈宗文的聲音,“外公。”
“是阿文嗎?”
“是他回來了。”沈宏起身,鏡頭跟着晃動,有點凌亂,葉秋耐心地等,聽到沈宏問她,“你要不要跟他說話?”
沈宗文的聲音先傳過來,“是秋秋嗎?”
“嗯。”沈宏已經走到玄關口這邊來了。
沈宗文在脫鞋的同時手便伸了過來,情緒低落地叫一聲,“秋秋。”
沈宗文和葉秋的關係很是親昵,有一大半的時間,沈宗文是葉秋照顧長大的。
沈念生下沈宗文時不過二十一歲,什麼都不懂的年紀。沈宏一邊工作一邊照顧沈念和沈宏,經常也是手忙腳亂。
葉秋的存在,替補了奶奶和媽媽的角色。因為有葉秋在,沈家大小三個終於能活得得心應手一些。
沈宗文開口的第一句話不是爸爸,也不是媽媽,而是“啾啾”,後來長大一點,發音準了,變成“秋秋”。一直喊葉秋“秋秋”喊到現在也不肯改。
看到沈宗文,葉秋立即開心地笑了,“哎,想秋秋了沒?”
“想!”沈宗文抱着手機傾訴滿腔的思念之情,“想死我了,昨晚都做夢夢見秋秋了。”
葉秋的笑聲更大了,“是嗎?哎喲,寶兒啊,秋秋也想你。”
沈宏在一旁樂呵呵地看着,他甚至都忘了,葉秋對他們而言,連個名正言順的稱謂都沒有。
他是做文學研究工作,這趟來安城把工作也一併帶來。在酒店裏伏案工作了一整天,他累得腰酸背痛。
趁着沈宗文和葉秋聊天的空閑里,走到小廚房給自己泡了一杯清茶。啜着茶,緩解疲勞。
不禁想起這茶同樣的泡法,怎麼就沒有葉秋泡的好喝。
一壺茶還沒喝完,沈宗文拿着手機過來。
沈宏問道,“要不要喝?”
沈宗文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外公,我才九歲!”
“呵呵……”沈宏笑道,“你媽也回房間了?”
說起這個,沈宗文一身的鬱悶無處安放,“什麼回房間了,被我爸帶走了。”
沈宏放茶杯的動作一頓,“就他們兩個走了?去哪兒?”
“不知道,”沈宗文嘆息一聲,“我爸說有話要跟我媽說,讓我自己先回來。”
“哦,大人的事,你一個小孩就不要摻和了。快去洗澡吧,跑一天,一身的汗味。”
沈宗文抬起手臂,湊近腋下嗅了嗅,“不臭啊。”
“外公,你說,我爸和我媽能複合嗎?”
沈宏想了想,“應該能吧,畢竟兩人都還有感情。”
沈宗文又問,“那他們以後還會再生孩子嗎?”
這個沈宏就不好回答了,“看情況吧。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隨便問問。”沈宗文掉頭去衣櫃裏找衣服,背影竟有幾分離索孤獨的味道,“外公,我能唱首歌嗎?”
沈宏擺不平一個九歲孩子,不知道這鬧的又是哪一出,只能依了他,“想唱你就唱吧。”
於是,浴室里斷斷續續傳來沈宗文撕心裂肺的歌聲,“沒有花香,沒有樹高,我是一棵無人知道的小草……”
沈宏:“……”
**
白忱說他的住所在省立附近,於是剛剛從醫院到酒店的路又重新往回走了一趟。
小車從醫院前路過,又匆匆往前開去。
在經過了三四個紅綠燈后,小車駛入一條幽靜的路。路的兩旁植着梧桐樹。
此時明月的清輝灑滿整條道路,樹上的梧桐葉,地上的梧桐葉,都蒙了一層朦朧的白光。
快要駛到路的盡頭,出現了小區的出入口。
白忱打了轉向燈,車內響起了“咔噠咔噠”的聲響。像把小鎚子,一下一下砸在沈念的心上。
入了地庫,沈念又看着白忱將車停在停車位上,然後熄火。
“到了,還坐着不動嗎?”
“啊?哦。”沈念假裝鎮定地要解安全帶,手突然之間失去力氣,腦子也有點混,摸了半天摸不到安全帶插孔。
白忱伸手,一按,勒在她身上的安全帶鬆了。
沈念不禁又怪起沈宗文,要不是他說那些不三不四的話,她也不會胡思亂想。
就好像,真的會發生點什麼似的。
所有的事情都很不真實,包括她現在正在被白忱帶回家。
其實回安城之前,她很害怕,幾天幾夜都睡不好覺。最怕的就是白忱早已不在原地,娶了一個她不認識的女人。
前幾天,她還在千里之外,過着沒有白忱的生活,過着充實但並不真正快樂的生活。
幾天後,她和白忱重逢。白忱沒有娶她不認識的女人,他還在原地等她。
“叮!”
電梯門往兩邊收去,沈念還沒動,她的手突然被人抓住,一個強勁的力道帶着她走出轎廂,又快速地往前走去。
白忱的步伐又快又大,沈念幾乎是小跑着才能跟上他。
“哥哥……”
自從昨晚見到她之後,白忱努力地讓自己冷靜了一天一夜,而現在,所有的意志力都用完,他再也冷靜不了了。
開了門,他將沈念推了進去,連燈都沒來得及開,他就將她抱在了懷裏。
“哥哥?”
白忱啞着聲,“讓哥哥抱一會兒。”
“嗯。”
“這麼多年,有沒有想哥哥?”
在醫院的時候,她在顧淮雲的懷裏哭,在車上,她對着電話跟游斯賓和常平說想他們,那他呢?
關於這個,他必須錙銖必較。
“想了,沒有一天不想哥哥的。”藉著微茫夜色的掩護,沈念剖開真心。
“明天你跟我回家,然後我們就去領證,婚禮的事太繁瑣,酒店、婚慶公司,還有你的婚紗,事情太多,得一步一步地來。哦,對了,還得回去把阿文的學籍轉過來。這次誰都不能反對我們,所有的事情都交給我。”
這些事昨晚他都開始盤算了,要不是今天有兩台手術等着他,他能想通宵。
白忱覺得這些事宜早不宜遲。十年前,他就是慢悠悠地來,如果他能快一步回到安城,也就不會讓她帶着孩子偷偷溜走。
見沈念一言不發,白忱鬆開她,兩手捧着她的臉,“怎麼不說話?”
“我都聽哥哥的。”沈念閉着眼笑了。
有一種得償所願的幸福感。
白忱靜靜地看着她,柔密的睫毛像片輕盈的羽毛,落在他的心坎上。粉嫩的唇微微翹起,唇珠圓潤飽滿。
來之前他答應過她,什麼都不做。但現在,他所有的毅力統統土崩瓦解。整個身體都在叫囂着,急劇地衝突着。
慾望,像掙脫出牢籠的野獸,而他再也沒有控制的能力。
沈念還在閉眼淺笑着,突然一股濃烈的氣息逼近,然後她的唇瓣上壓下來白忱的吻,帶着微微的涼意和他剋制的憐惜。
“念念,哥哥也很想你,日日夜夜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