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蛇鼠一窩
()韓滄起身在廳中慢走幾步，輕撫長須，臉上顯出一絲憂色，說道：“鬍子小哥這法子倒也可行。不過這些綠林道上的人多是些桀驁不馴，目無法紀之人，如今益州更是動蕩不堪，打家劫舍對這些匪徒來說更是如魚得水，樂得逍遙。他們何以會聽我朝廷詔令？再者，即使能將這兩萬人齊聚起來，不過卻是算不得朝廷兵將，那麼供這些匪兵日常開銷的糧草銀餉從何而來？我們以什麼名義聚集這些匪兵？如是貿然而行，李都尉一本奏摺呈上，告我們個私設兵營，卷困匪兵…我益州危矣…”
韓滄長吁一口氣，心中實所難奈。見韓滄滿是蒼然之色，楊瑾萱等人倒也知道他不是為自己着想，只憑他將那對‘得一官不榮、失一官不辱，勿說一官無用，地方全靠一官；吃百姓之飯、穿百姓之衣，莫道百姓可欺，君本也是百姓’的楹聯極其看重就能知曉他的官品。
楊瑾萱輕聲安撫：“韓總督不必煩憂，即是鬍子能提出這番建議，我想他早有應對之策。”她轉頭看着王炳炎：“鬍子，我說得可對！”
這些事情伍雲召聽不大懂，不過楊瑾萱一說，躲在魏文通身後的他卻是連連點頭。
王炳炎一臉賊兮兮的龜縮着腦袋，腦袋裏頭不知道又有些什麼見不得人的想法勾當。
穆落英英眉輕皺，也急急出聲：“你個匪徒子，你倒是一下快給說完吶。這樣縮頭縮腦的，忒的給我，給我山寨丟臉。”
楊瑾萱淺笑的看了穆落英一眼，眼神閃過一絲莫可名狀的神色，隨即被她很好的掩飾了過去。魏文通和穆羽二老相識一看，也發覺英丫頭這閨女從巴中回來，相比之前竟也有點不同尋常。
眾人眼神再次聚集在王鬍子身上，之間他清了清喉嚨，說道：“韓大人，你說的這些其實很好解決。你忘了你前日城門上懸貼的告示了么？這個就是很好的由頭。朝廷和地方共同籌建的物流總衙門，當然，我們虎嘯山寨是佔大頭的。這個衙門籌建起來，鏢行和運營將覆蓋整個大西南不說，更可以向四方擴散。即是如此，這個衙門難道不需要人來跑路么？”
韓滄眼睛一亮，閃出一抹神采。眾人皆是一般神色。
王鬍子接着道：“我們先來說說這私設兵營一事，既是要籌建物流總衙門，雖說是官方和地方合營，不過要招些人手不過分，整個大西南有多大，面積有多廣？這兩萬人絕對不會讓朝廷有所忌憚，但是這支搞運輸的匪兵不能以軍隊的形式出現，更不會讓朝廷出一分一毫的錢餉。至於怎麼招撫那些個賊匪的問題嘛……韓大人，不是我說，這物流總衙門朝廷不是抽去了幾成稅收么？拿出一點來給這些匪兵用，就當花錢買地方的太平了。”
楊瑾萱眼眸中神采漣漣，暗道真是個好主意，將大西南的賊匪統聚起來當做兵丁使用，不但免去了朝廷的忌憚，還能解決錢餉之事。最為重要的是如果這事能成，那麼整個大西南將不會有如此眾多的賊匪，完全可以還大西南一個朗朗乾坤。
此法，可謂一舉多得！鬍子啊鬍子，怎不知他腦袋是怎麼想的。眾人皆是驚嘆。
韓滄等人合謀計事，目標直指黑龍寨與益州都尉李本年等。可這兩人卻也沒有閑着，如今朝廷詔令還未下達，不過李本年朝中卻也布了耳目，一紙密函早已送至。現今他投靠徐紹背後的主子，現今更是有恃無恐，更不怕黑龍寨所有閃失斷了他的前程財路。
都尉府盤庭與西南大營正區，房庭恢弘氣派，‘都尉府’幾個燙金大字鑲貼於紅火色金邊牌匾上，硃紅色的大門，兩隻虎頭門環，猙獰兇悍。
至前門進去，前院無文人騷客那般幽寧靜雅，無花無草，無盆栽，更別提什麼幽墨之氣了。一排排長槍大刀彎弓，橫放於東西兩側上的兵器架上，正中央一個染得血紅的大大‘殺’字，更是讓此地突地多了幾分殺伐猙獰。
此時都尉府庭院寒風凌傲，偏偏耀眼光影，赫赫寒光閃入瞳目，讓人睜不開眼。只見庭院正中一壯碩男人，身子騰挪閃轉，手舉三尺長柄鬼刀，一記直劈落下。鬼刀刀下是一方厚約三寸有餘的花崗石板，鏗鏘一聲，刀劈石板，花崗石火星漫射，咔咔兩聲，石板從中間部位應聲而斷。
恐怖的鬼刀，驚撼的力量。
旁邊站立的身着青布長衫的中年男人，身形絲毫不讓舞刀中年男人，他八字鬍須，眼瞳如炬，直盯着場地中央。
驀然，嗆的一聲……鬼刀橫插於金剛石叔製作而成的兵器架上，入木五分。兵器架嘎吱響動震破於耳。
那舞刀的男人不是李本年又是誰來？至於那靜默站立一旁的人…
靠,竟然是黑龍寨寨主趙九霄。土匪頭子竟然堂而皇之的呆在都尉府里，好一個蛇鼠一窩一丘之貉吶。
李本年雖是一介武夫，不過作為益州都尉的他，身上功夫着實不弱。
李本年攏攏虎獅青袍的領子，擺擺衣袖行不道趙九霄跟前，傲然問道：“九霄，你觀我武技是否退廢？久退疆場，蝸居在西南一角，想不退廢都困難吶。”
李本年雖是如此說來，不過臉間卻是絲毫不見頹敗之色。
趙九霄迎上李本年，扭身站在他身旁稍後一步，抱拳道：“都尉大人何故如此自謙？想當年的疆場豪情在都尉大人身上不退半分。”
“哈哈，九霄這話可是寬慰本都之言？”李本年爽朗放言，盯着趙九霄同樣剛硬的臉頰看了半響，隨即說道：“九霄此言差矣。往昔的沙場豪情如今怕十去**了，嘿嘿，你看看，如今益州這方地界，那些個宵小之人，不也是敢虎口攬須嗎？！”
趙九霄聽他如此說來，低垂的眼目閃過不易察覺的冷光，隨即他半低額頭，沉沉笑道：“都尉大人說笑了！如今誰敢逆其都尉大人的虎鬚？！”
李本年側着身子，舉起右手拍拍他的肩膀，神色正然起來：“九霄，朝廷詔令已經下至，你可知對你黑龍寨是何態度？”
趙九霄抬起頭，亢然答道：“九霄不知，望都尉大人明示！”
李本年雙手負后，壯碩的身形加上那張冷線條的絡腮臉龐，氣勢倒也足得很，說道：“巴中賊徒，爾等酌情處之，這就是兵部下傳的詔令。”
酌情處之？聞此一言，趙九霄闞然一笑。自己和這個都尉大人的關係並不是什麼秘密，現在兵部詔令竟然就是一個酌情處之？真是好一個酌情處之啊。抱抱拳，趙九霄對李本年說道：“都尉大人，九霄明了。”
李本年點點頭，說道：“九霄，你我同屬一支，如今益州政事浮動，作為京師大後方的益州，東宮殊為看重。特別是你黑龍寨，不惜於徐先生親自督臨，日後之事甚為重要，你等需潛伏靜待，不可貿然行動。以免壞了東宮大事。至於韓滄哪裏，哼，他手中無兵，自然奈何你不得。”
李本年即使不說，趙九霄心中也是有數。現在他心中最為擔憂的是那個傳聞心如毒蠍的女子，那個駭破胡人膽的女子。他沉吟了一下，方才問道：“都尉大人，不知，不知楊崇元帥的孫女，大炎軍師楊韻現在身在何處？！前日傳聞她以抵達巴中地境。”
“楊韻？”李本年挑挑濃眉，扶着絡腮沉沉說道：“前日被東宮一紙詔令調回京師。如是她身在益州提前發難，我想今日你趙九霄的黑龍寨已經是一片廢墟了。”
從李本年的談話中，明顯感覺到他對這個楊韻有着深深的忌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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