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藏鋒少年
“同學們,記得完成我佈置的任務,希望在下個學期繼續看到你們,願魔法之力與你們同在。”加德老師笑着說完離去,留下一屋子歡呼的小傢伙們。
“嗨,雲山,假期打算幹什麼去?五級魔核太沒有挑戰性了,怎麼樣,有沒有興趣跟我一起去夜歌森林搞六級魔獸。”韋長風過來勾着雲山的肩膀問道。
韋長風來自出雲盟,是塔門寺的守護者,也是雲山在沃德學院為數不多的好友之一。
聽到他的建議,雲山搖搖頭:“不,我得回家。”
對雲山來說,上學反而是最輕鬆的時光,他看着一臉興奮的韋長風,心中苦笑。
“任務怎麼辦?那可是五級魔獸啊。以你的實力,自己很難搞定的。”韋長風問道。
雲山在學院的成績很一般,但偏偏長了一張英俊的臉,有些嫉妒他相貌的人在背後叫他克里皮草包。克里皮是早期的一種人造皮革,雖然外表漂亮,看起來也很厚實,但卻是一戳就破,除了裝飾外,毫無實用價值。
雲山每每聽到背後議論,總是若無其事地走開,在其他學生眼裏,臉皮當真看着很厚實,名副其實。
許多人都搞不清楚,優等生韋長風怎麼會跟這個克里皮草包混在一起,但卻從來沒人當面問過他,因為韋長風的脾氣看起來不太好,剛入學就把一個雪凜國的大塊頭揍進了醫療室,就因為那個傢伙在他背後說了一句“乾巴瘦,像個娘們兒”。
“我家鄉有一句話,船到橋頭自然直,走了,下學期見。”收拾好行李的雲山,背上長劍,隻身出了沃德學院的大門。
韋長風看着雲山的背影,搖了搖頭,真是個奇怪的傢伙。
第一次魔法戰爭之後,羅蘭大陸上的各大政體達成一致,成立了“守護者”組織,來維護整個大陸的和平。
守護者們協調各國的力量,建立起了沃德學院,沃德學院每年都會招收並篩選來自各個地方的少年強者,他們在這裏學習,並被灌輸着和平秩序的理念,以此來熏陶和改造下一代,以達成守護大陸的目的。
小地方的佼佼者,到了更大的舞台,強手如林,相形之下,終究會變得平平無奇。在其他人眼裏,雲山是個典型案例,不管他是怎樣進入的沃德學院,但在這個天才輩出的地方,已是泯然。如果不是他那張還能惹女孩子搭訕的臉,估計連關於他的話題都不會存在。
雲山登上一輛去往流光國的列車,找到自己的座位,靜靜地看着窗外飛馳的景色。
這是一片魔法的大陸,但同樣也存在着科技,在雲山看來,魔法只是一種滿足強者的力量,而科技,卻能真正改變社會和民生,畢竟,大部分人沒有什麼魔法親和力。
雲山就是這大部分中的一個,他記得父親得知這個消息時的表情,臉上並沒有什麼失望沮喪,反而哈哈一笑,“這才是老子的種,男人就是要衝鋒向前,整天躲後面擺弄破棍子有什麼樂趣。”這句話讓本來打算安慰幾句的大魔導師直接掉頭離去。
年幼的雲山並不知道同齡人都在幹什麼,因為他很少有時間去接觸其他同齡人,除了訓練還是訓練,用父親的話說,“想要享受肉搏的快感,那就要承受一不小心就會被幹掉的風險,嗯?你問我怎麼才能不被幹掉?我只有一句話,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這是一條放之四海皆準的真理!”
更糟糕的是,訓練之外,他還被逼着看書,不得不看,因為第二天父親會考他,在書中有何收穫,一旦答不上來或者胡亂搪塞,當天的訓練量都會加倍,當真是苦不堪言。
所以,不管多累,哪怕再晚,雲山都會拖着疲憊的身軀坐在書桌前完成閱讀任務。
一開始他很不理解,有次難得閑暇,跟父親兩人一起坐在台階上看夕陽,他問父親,為什麼要讀書?
父親說他以前就知道打架拚命,沒讀過什麼書,直到遇見雲山的母親,那句話雲山一直記得,“你身上流着我和她的血,所以,就不能只做個喊打喊殺的大老粗,不然將來可找不到媳婦。”
小孩那時候已不是很好糊弄,立即反問道:“你不也找到娘了嗎?”
父親笑了笑,轉頭看着天邊的霞雲,臉色出奇的溫柔,“你這小子將來可不一定有老子的運氣,你娘這樣的女人可不好找的。”
“娘是個什麼樣的人?”雲山的記憶里並沒有母親,他出生不久,母親就去世了,關於母親的事,父親很少說,家裏的僕人也從未說過,只是在他問及的時候臉色哀傷,嘆息不已。
“你娘啊,可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父親彎起嘴角,眼中流光溢彩。
在父親卧室里有一副畫像,畫中的女人容貌美麗,神情溫婉,雲山知道,那是母親,僕人們都說他長得像母親。
每當累到極致時,他都偷偷跑到父親卧室,躺在那畫像下面,很快就會睡着,就像小時候躺在母親的懷抱里,雖然他已不記得那是什麼感覺。
父親說,讀完書架上的書就算完成任務,一開始雲山還很期待,可漸漸發現,他讀過的書總是在幾天後神秘消失,被新書取而代之。書架就像一個水池,出水的同時,也在進水。
後來,讀書已經成為了一種習慣,雲山也就放棄了這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十四歲的雲山已經是流光國很有名的少年劍士,同齡人中無出其右,天才之名聞躁一時。
但父親告訴他,開刃之後,要學會藏鋒。最初的雲山很不習慣,少年心性,誰不渴望旁人的誇讚與羨慕,尤其那底下還深藏着難為人察的嫉妒。
那一年,流光國的天才在比試中輸給了隨師父遠遊至此地的少年劍客,閉門大半年。
再出現時,有人上前挑戰,都是被一劍削了兵刃,大家才明白他為何腰不解劍,劍是名劍,劍名流星,鋒利無匹,削鐵如泥。
想踩着天才之名更上一步的人多如過江之鯽,在外人看來,雲山此舉不過是精神勝利法,遇到普通對手就一劍斷之,遇到同樣手持神兵利刃的就繞道而行,看似未輸,卻是怯意畢露。
時人評論說,少年天才心性不夠,一蹶不振之後,再難有寸進,也就仗了點之前的底子,再過幾年,怕是與人動手的勇氣都沒了,雲郎才盡矣。
“你好,請問,我可以坐在這裏嗎?”一個清脆的聲音打斷了雲山的思緒。
金色長發,白嫩的臉龐,挺翹的鼻樑,長睫毛,大眼睛,藍眸如寶石一般閃耀。
雲山點點頭,反正對面也沒人。
“我是二年級指揮系的安娜,很高興認識你。”安娜微笑着說道,列車自出發后還未停靠過,坐在車上的應該都是沃德學院的學生。
“學姐好,我是一年級的雲山。”
沃德學院一年級都是基礎課,到了二年級,才會根據個人的所長劃分院系。
“怪不得沒有見過,原來是學弟啊。”安娜微笑道,剛才路過,看到這個靠窗遠眺的俊逸少年,她忍不住停下了腳步。
安娜並不是個無聊的人,相反,作為家族長女,她深知自己的定位和方向,也知道自己該幹什麼,身上承擔了太多期待,所以她根本無暇也不屑去做一些無聊的事。
因為她是驕傲的,這驕傲不只來自於她指揮系尖子生的身份,也有對自己的美貌的自信,這一點,只要是女人,就無法繞開。
可她主動開口,對方也只是又“嗯”了一聲,這算什麼?
“安娜姐姐,你怎麼跑到這裏來了。”突如其來的聲音拯救了尷尬的沉默。
“哦,這裏比較安靜,看看風景。”被自己人撞破,安娜臉上不動聲色,“來,佩妮,給你介紹一下……”
“我認識他,隔壁班的,雲山。”佩妮搶先說道。
安娜有些納悶,正要開口詢問,就聽到一個粗獷的聲音在佩妮的身後響起。
“那個克里皮草包?”
佩妮皺了皺眉頭,顯然對這種當面羞辱有些反感。
安娜恍然大悟,怪不得這個名字聽着耳熟,她轉頭看了眼坐在那裏的俊逸少年,原來他就是那個姐妹們提起過的雲山,但她當時沒有參加討論,因為她覺得這些事情很無聊,根本不值得佔用時間。
只是,眼前的少年怎會有這樣的外號,多半是嫉妒他相貌的人的惡意,單就這份波瀾不驚風輕雲淡的氣質,便是在那些所謂的上流貴族裏,都沒有幾個。
一臉橫肉的安德烈走到雲山面前,魁梧的身材讓整個車廂都充滿了壓迫感。
他俯下身盯着雲山,期待看到一張怯懦和閃躲的臉,但面前的傢伙似乎毫不在意。
安德烈突然咧嘴一笑:“小子,最好別亂招惹你夠不上的存在,不然的話,我不介意在你那張漂亮的臉蛋上開一朵紅花。”
“安德烈,注意你的言辭。”安娜不悅道,“我跟誰說話,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
安德烈抬起身,眼神毫不掩飾地在安娜起伏的胸脯上遊走,“是不歸我管,但是我也不能親眼看着你往火坑裏跳啊,這種繡花枕頭可不值得你浪費時間,我親愛的表姐。”最後一句的語氣更是不加掩飾的輕佻。
“安德烈,你真是越來越放肆了!”安娜皺着眉頭,她很討厭這種彷彿要把她生吞活剝的眼神,看來,是時候讓安德烈所在的家族收斂一些了。
“對不起學弟,我為他的無禮向你道歉。”
身旁的少年沒有絲毫受辱后的憤怒或者羞惱,深邃的眸子如古井般平靜。
“沒有關係。”雲山頓了頓,接著說道,“不過,太吵了,麻煩學姐離開的時候,把亂叫的東西帶走。”
“臭小子!你找死!”暴怒的安德烈揮起一拳,直取雲山的鼻樑,眼中夾雜着一絲快感,他要讓眼前這個不知死活的草包鼻子開花,很早以前就想這麼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