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吃過飯了
()柯凝歡走近些才看清楚,這輛奧迪是Z省B字牌照,著名的51號。
她知道這是B市年輕的市長陳晉南的專用車。
果然,看到柯凝歡走過來,車子的右後門先打開,下來了一個人。
藏青色西裝,淺灰色襯衫,深灰色領帶,高大的身材加上冷峻的面容更加的高貴威嚴。
柯凝歡認得這個人正是B市上任不久的年輕市長陳晉南。
“小柯。”陳晉南原本冷峻的面容在看到快步走過來的柯凝歡時,露出了親切的笑容。
“陳市長您好。”柯凝歡快步走到他面前,握住了陳晉南先伸過來的大手。
陳晉南的司機石頭曾是柯凝歡在武警學院集訓班的臨時軍事教官,她畢業到警衛局工作后,一個偶然的機會他們倆碰到一起了,便互相留下了聯繫方式。
Z省兩會期間進駐地和大會會場的車輛控制嚴格,B市和A市同為副省級城市,代表團龐大,領導們自帶的車輛也多,警衛局發給B市的停車證明顯不夠分配的,石頭便找到柯凝歡走後門兒多要了幾張駐地和會場的停車證。
後來在大會閉幕的那天,在省大劇院的門前,柯凝歡又碰到了和石頭走在一起的陳晉南,石頭便給柯凝歡介紹了這位官場新貴。
也就是一面之緣吧,真難為這市長大人還記得她這小人物。
但柯凝歡對這位年輕的市長印像還不錯,年輕有魄力,口碑極好,特別是長相還甚是英俊,簡直是男色時代的楷模。
“我來看看首長。”陳晉南微笑着說。
每當有首長任務,除了正常接待的領導,各市的主官們總會搭着各種關係插空兒來看拜訪
首長們,以期為本市或個人謀取利益時能有人說上句有份量的話。
這些柯凝歡早已經習慣了,雖然他們都說是正巧來,順便看,但她也明白這些領導們的良苦用心,於是也都盡量給他們一些方便。
不待她回答,奧迪的車門另一側也打開了,下來了一個柯凝歡更熟悉的人,陸緒平。
同樣一身深色的西裝,默色襯衫,淺灰色領帶,這衣服穿在他身上有着不同的氣勢,和他的人一樣,冷酷而凌厲。
“柯警官。”陸緒平慢慢踱步到她的面前,嘴角微微一勾和她打招呼。
“陸總。”柯凝歡略一頷首,隨即轉向陳晉南說,“陳市長請跟隨來。”轉身帶着他們走向樓號的大門。
剛進到大廳,小姚已經迎了出來。
“陸總,陳市長。”小姚微笑着走過來熟絡地打了招呼,便帶着他們走進了樓號的會客廳。
果然是有背景的人。小姚顯然認識他們,不只是認識,應該還熟的很,這說明他們真的是一個圈子的人呢。
難怪他昨天晚上就清楚地知道她出勤的時間!
柯凝歡抿了抿嘴唇,心裏暗罵了句奸商和暴發戶,便回到自己的房間。
她要詳細地研究一下M市報來的方案。M市她雖然去過,但畢竟不熟,所以從駐地到現場、路線的所有警力部署,她絲毫不能疏忽。
埋頭梳理了一下搜集到的所有情況,確定了最後方案,又給M市那邊一位主管的副局長通過電話,她這才松下一口氣。
柯凝歡在十點出來查崗的時候,發現停在不遠處的奧迪離開了,取而代之的是那輛她坐過的悍馬。
看來那個陸緒平還沒有走。
她皺了下眉頭。
按規律首長一般在十一點就要休息了,這爆發戶真能磨嘰。
心裏雖然這樣想着,但這不該她操心,便什麼也沒說,拿着手電去樓號周圍各個哨位查哨。
一圈哨查下來,她發現警衛中隊的那位中隊長果然沒有糊弄她,上的全是他們自己中隊的兵。
柯凝歡不禁微微笑了一下,有着小小伎倆得逞的快樂。
查完了哨回到大廳,翻看了一下來訪記錄,果然是B市的陳晉南市長已經在來訪的半個小時后離開,而那位陸緒平則一直在。
難不成他想留宿?柯凝歡冷笑,難怪他那麼有錢,這奸商真是無孔不入,加上自身的背景,不賺錢才怪。
她又一次後悔那天怎麼沒要他買下半座城,那怕要他買下這座迎賓館也是好的啊。
柯凝歡是在昨天晚上回家后才打電話給谷惠靈,簡單說了和陸緒平見面的事。
“對不起惠惠姐,我把事情搞砸了。”她有點懊惱地說起當時的情景。“我哪兒知道那暴發戶那麼有錢!”她咬牙說。
谷惠靈聽到對方真的買下了那條街,也似有點傻了,沉寂了半晌,才輕輕的說:“我知道了,凝歡,我會去見他。”
“惠惠姐,小北已經長大了,他應該知道自己的身世,即然陸家找上門來,躲避也不是辦法,好好談談吧。”柯凝歡把自己的想法和谷惠靈說了,便收了線。
作為朋友,她只能做到此了,這畢竟是人家家事。
放下記錄本,她忽然覺得胸口悶得慌,便轉身又出了樓號大門。
四月末的A市已經漸漸暖了起來,樓號門口的一片丁香樹已經開出了紫色的花瓣,夜深人靜時暗香浮動,沁人心肺。
柯凝歡走到一棵高大的丁香樹下,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這段時間她仍未完全從吳俊博的事件中解脫出來,腦子有些亂鬨哄的,稍一閉眼便全是那個讓她震驚的畫面。而且她的嘔吐現象越來越嚴重,時間一久,連帶着她的胃也越來越不好,只能勉強吃點粥類或是麵條來對付,一吃稍硬或是油膩的東西便疼的厲害。而且她的睡眠也變得很差,有時候還會被惡夢驚醒。
她不知道怎麼擺脫目前的困境,有着很無力的感覺,她第一次發現自己的自制力這麼差勁,根本控制不了自己身體的狀況。
今天見到吳副廳長,柯凝忽然覺得有些尷尬。
憑着直覺,她隱約覺得吳副廳長已經知道自己和吳俊博分手的事了,也許是自己心理作用,她總覺得吳副廳長看着自己的眼神有點特別。具體是什麼感覺她說不好,但直覺就是和以前是不一樣。
她用手用力搓了下臉頰,努力地想放下亂七八糟的念頭。
這幾天她的精神必須高度集中,不能分半點神。
她剛一回頭,便透過樓號大門的玻璃看到那個男人從走廊的另一頭走了出來。
他止住了送他出來的小姚,自己推開大門,下了台階,往這邊張往了一下,像是沒有發現站在黑影里的柯凝歡,只是朝車子方向走去。
他走到車子前,打開車門取了什麼東西,然後慢慢地朝她走了過來。
不知道為什麼,柯凝歡只覺得有些不安,不覺握緊了拳頭。
柯凝雞歡這個小動作事實上是她緊張的表現,但不知道的人會覺得她像是隨時準備揍人。
樓號的燈光映在陸緒平的背後,襯得他的身材格外高大,臉上那雕刻般的冷硬線條大約因着心情不錯,此刻稍為柔和了些,這在柯凝歡此時看到他覺得不那麼陰沉凌厲。
“謝謝你。”他走近她身邊,低下頭清楚地對着她說。
柯凝歡稍稍有些意外,隨後便明白這個謝字是指谷惠靈同意讓小北見奶奶。
“不用客氣。”她淡淡地說著,也不正眼看他,轉身抬腳向樓號走去。
“請等下。”他叫住她。
待她轉回身,他把手中的東西遞了過來。
是一個方方正正盒子樣的東西,用報紙包着的,看不出來是什麼。
柯凝難疑惑地看了那東西一眼,抬頭不解地望着他。
“巧克力。”他說,臉上似有一抹笑意。
“謝我?”柯凝歡淺笑了下。
這位陸總挺有意思的,這種謝人的方式也很特別,當她是三歲的小娃娃哄呢。
費那麼大的勁兒找到她,又弄那麼大動靜把她招了去,然後乾涼着她四十分鐘,眼瞅着她被餓暈過去。
讓她出夠了丑,現在拿盒糖來哄她?
柯凝歡在心裏冷冷一笑。但表現在臉上的笑容卻是很溫和。
“很抱歉那天讓你等那麼久,因為我不知道你一天沒有吃飯。”他似在解釋,但那股逼人的氣勢仍讓她覺得有壓迫感。
“謝謝陸總,我今天吃過飯了。”柯凝歡收回笑容,淡淡地說了這句便轉身走開。
這些有背景的人柯凝歡見的多了,她一點也不想招惹他,能躲多遠躲多遠。
哪怕是谷惠靈的事兒,她也不想再插手了。
陸緒平像是被小丫頭這句話給噎住了,一愣神的功夫柯凝歡已經踩着小高跟鞋快步地走到樓號大門裏了。
他呆立在那兒,眼睜睜看着那個纖細挺直的背影頭也不回地消失,眼眸驟然間深的似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