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張奶
()四爺開始講接下來的故事,我感覺到他的聲音都是顫抖的,想必當時極為恐懼。但許多年過去了,四爺並沒有因為時間的流逝而改變對這次時間對其的影響力。
當時,四爺越想越不對,平時幾分鐘懶步就能走到的地怎麼走不到頭,他一直沿着直線跑。當時的包穀是溝攏的,大都是直線。四爺感覺額頭佈滿冷汗,這樣的鬼天氣,按說出汗是熱的,可偏偏卻四爺感覺全身的毛孔在收縮。而且這時也起風了,在地頭時,風相當地小,這會一陣陣,彷彿要下雨似的一股股地直灌向四爺。四爺心想:“這可不是個事,莫非真遇到了不幹凈的東西?”以前常聽村裡老人講鬼打牆,說是人遇到鬼打牆,怎麼走都走不出的,繞來繞去都會繞回到原點,今天這情況倒頗為相似。
四爺講到這裏,又把碗裏的半碗水給喝掉了,深吸口氣說到:“那天,我差點就死在那裏,若不是命不該絕,非被困死在那裏!”
鄰居的一位爺接着也說到:“那真是你命不該絕啊!還沒有遇到鬼迷眼,遇到鬼迷眼的話就真的完拉!”
四爺嘆了口氣,道:“鬼打牆和鬼迷眼那天都讓我給遇到了,今日想想都覺得后怕,也許是祖宗顯靈,方才留得一條命在,天義哥啊,這比你們那天在老溝沿遇到的老婆鬼可怕多了!冬子,再去給四爺舀完涼水!”我拿起碗迅速地跑到家裏的灶屋,窯上水就慌張地跑到四爺旁邊,深恐錯過一丁點的情節。
我把碗遞給四爺,四爺接過一飲而盡,道:“也罷,我就把當天的細節今日就說出來,都一把老骨頭,還怕個求啊,該死吊朝上。這些年,我一直沒敢把當時的東西真正地講給大家,這裏面有很多不能言的,我一輩子不信神不信鬼,卻在那之後,唉……”四爺神情看起來相當落寞,而且有些微的恐懼存在,從他那顫抖的語音里以及一些手上的動作可以反映過來。無論如何,四爺似乎願意把這故事給說下去了,父親以及一些叔伯等都似乎對這很敢興趣。村裡人傳說的四爺那天確實極為兇險,但不知怎的四爺到最後安然無恙,只是病了幾天,而之後人就相對少言了。村裡人都說那天四爺肯定遇到鬼了,而且鬼特別凶。在村裡常發生的一些事情,通常鬼比較溫和,比如還願或者請鬼之類的就能相安無事,而四爺似乎後來都沒有這些,而且當時沒有當事人,究竟發生了什麼,四爺只是說遇到了不幹凈的東西,被他嚇跑了,大概簡略地說過了,但明顯那裏面肯定隱藏着東西。
據說那天後半夜,村裡風沙大作,雷雨閃電,很多老人都說沒見過那麼急暴的雨,而且村莊周圍出現了很多燈光,很象小孩子在正月十五提的燈籠,而且各種形象的都有,在那麼大的雨里都沒有淋滅,村人都說那是燈籠鬼,而且很多很多。在第二天清晨在路邊發現了奄奄一息的四爺,等把四爺抬回家,發現四爺開始高燒,持續了大概五六天,才好轉。此後四爺就變得沉默了。很多人都問四爺發生了什麼,但四爺就是不說,且不說大傢伙在後半夜找四爺找了許久都沒有找到,尤其救回他的路邊,不知跑了多少趟但就是沒遇見他。這讓很多人更感覺奇怪,象這樣的事情對於當時的農村肯定是遇到了鬼來解釋。
村裏的張奶算是個神婆,在我們那一帶可有名了,我很多次的丟魂都是找她給治好的,所以內心很敬重她的。張奶那會也剛三十齣頭,已經是三個孩子的母親了。那會她就有點神神道道的,當時破四舊,對於封建迷信要打倒的口號和動力,但張奶並未因此受到批判,村人都相信這些東西。那時候張奶也會看了四爺,尤其在四爺昏迷的時候,張奶還給他施了法,開始村醫打針都不退的高燒,在張奶看過後,就燒了幾張紙,灑了幾點水后就好了。對於這點張奶也在事後緘默不言,這樣就更增加了這事的神秘感。村裡越傳越玄,再加上周圍的莊子都離的很近,很快都傳遍了十里八鄉,於是那塊玉米地也就成了有名的凶地,尤其夜晚的時候沒人敢去。特別在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開始后,分地都不願要那塊地,最後沒法,還是四爺要了那塊包穀地。那塊地是有幾個老墳,但其他地里也有,而且比那還多,就是沒人願意要。張奶很受人敬重,就算很多七舌八舌的婦女問這些事,張奶常常以一個眼神就制止了,而且那婦女以後絕不敢再開口問了,而且連提就提了。這樣反而使事情越來越玄了。
聽說後來驚動了遠在天中碴岈山的道士以及淮陽太昊陵的當家人,這都是被當地人稱作神仙,有通天徹地之能,別說降鬼伏妖,呼風喚風都不在話下。我也是聽村人說的,他們來了后看了那塊包穀地,以及在那幾個老墳里走上幾圈后,就走了,也沒說什麼。而打四爺之後,那裏再也沒有鬧過鬼,尤其這些年人漸漸淡忘了,分地時這塊玉米地被切割開來,分成了幾家。似乎都忘了這些故事。其實假如不是四爺提起,除了老一輩的人,恐怕知道的並不多,包括父親,那會都還是孩子。
四爺正說著當時他渾身冒冷汗時,遇到傳說中的鬼打牆,正要往下講時。這時,只聽到一個威嚴的聲音:“住口!四哥,不要再說下去了,都早點散了!趕快回去睡覺,都一大輩子年紀了,還講這些子虛烏有的芝麻爛事。”然後,又轉頭對溫和地對我和夏風等幾個夥伴說:“冬子,風子你們幾個小傢伙也早點睡覺,明天還要上早自習,象這樣的鬼故事還是少聽為好,要搞好學習,將來爭取上大學。”
我向來敬重張奶,去她家玩,總會拿好吃的東西跟我吃。我站起身說了聲:“中,奶”而後望望四爺,四爺已經穿起鞋,拿碗慢慢回了。我看了看其他人,都陸續回了各家,然後我也就隨父親,回屋睡了。
但我怎麼也睡不着了,到底那天晚上出現的燈籠怎麼會被水淋不滅,都是紙糊的燈籠不可能淋不滅的啊,四爺接下來的故事,該是什麼呢?我一定得抽個機會讓四爺把這些東西講出來,如果四爺不講,我就去問張奶。
我聽到父母睡了,然後偷偷出門,當時家裏沒院牆,也無所謂開門,然後就去找夏風去了,那小子當時也沒睡,正在床上抱着小收音機胡亂聽着流行歌曲,我叫了聲:“風子!”
他抬頭看是我,然後坐起來說:“小冬,你怎麼還沒睡?”
我一屁股坐在圓床子的一頭,嚇的他急忙把腳縮了回去,道:“我睡不着,四爺的故事沒講完就被張奶打亂了,我很想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麼?”
這時,明叔接道:“你們不要問這些事情,就連我們也不知道,小孩子家最好不要問這些事,早點睡覺,明天還要上學,冬子趕快回家睡去。”
我有些怕明叔,明叔屬於那種豪放型,人看起來很兇,但其實很善良,就慢蹭蹭地走了。只聽到明叔把風子的收音機給抄走了,那大嗓門罵:“求孩子,再不睡覺,收音機給你沒收!要是考試再不及格,我就罰你跪上一中午!你看人家冬子拿回了多少獎狀,你給我拿了一個獎狀都沒,天天就知道吃玩聽,沒點長進。”
我都笑了,夏風其實很努力了,只是他老是腦子裏有那麼多想法,在我們兩掏鳥蛋或者幹啥的,鬼主意我出,他拿定,然後兩個人操手就干。我很佩服他學騎自行車,開三輪,這點我不行,學自行車摔了好多次才學會,開三輪把車開到麥秸垛上,而夏風騎自行車可以大放把,開手扶,那叫一個牛啊。這東西不得不佩服,他胳膊比我粗,從小比我壯。現在我兩見了還彼此調戲對方小時,他喊我瘦猴,我喊他肥豬。
也就在這天晚上后,我和夏風就開始為這件事追問,直到一件事的發生,四爺和張奶才把事情給說出來。但那時已經害得我和夏風丟魂失魄好多次,而且還牽涉到飛子等幾個要好的小傢伙,害得我為此挨了很多頓打,但為了知道秘密,滿足我那時的好奇心,我還是不遺餘力尋找線索,期待能發現真相。但對當時的小屁孩所謂的真相,就是知道怎麼回事,是不是真有燈籠鬼存在?就為這點屁好奇心,如今在於我看來那些經歷都讓我後悔上一年半載了。風子也是這樣的感覺,還有那個小美女,不知她過的怎麼樣,是不是嫁人了?生了一大堆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