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8章 叔大的怒火（二）
官場上有三種關係是任何人都躲不開的，同鄉，同窗，還有師生。同鄉不僅僅是一個縣就是，如果硬要往上攀扯，即便是隔着一條黃河都能被成為同鄉。同窗也不僅是在一個學堂上過學，同年參加的科考，只要是進士，都可以成為同窗。師生就很簡單了，師就是當年的科考時的主考官，生就是當時參加科考的生員，這種關係不用攀扯，而是自然形成的，前提是學生必須是進士，才學還得讓老師看上眼才可以。
張居正就是這種情況，而曹文亮又是另外一種了，就是遞過學生貼，而且還在對付嚴嵩時起到過重要的作用，所以徐階對他也是比較看重的。
在初到夷州時，張居正本想着去找他商量怎麼做，但是鄧鴻卻說曹文亮與此事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只是沒有證據罷了。
關於鄧鴻的話起初張居正也是將信將疑，但是隨着調查的深入，還是發現了很多跟曹文亮有關的線索，張居正強行讓自己相信這一切只是曹文亮不願意螳臂擋車罷了。不過隨着他的親衛的出現，最後的這個泡沫也隨即破碎了。
張居正現在坐在屋子裏一言不發，臉色陰沉的可怕。第一，徐階是自己的恩師，對自己有提攜之恩，不管自己對老師有多少不滿，但是這層關係是無論無何都躲不開的。曹文亮的事一旦傳出去，一定會有人藉此大作文章，目的是為了不讓自己進入內閣，但是恩師也會成為城門池魚，“不忠不孝”的罪名會跟着自己一輩子，會嚴重的影響自己的仕途，當然有皇上的恩典仕途也僅僅是受到些影響罷了。張居正等人最繞不過去的是第二點，曹文亮是皇上力排眾議調到夷州來的，說曹文亮有錯，豈不是在說皇上識人不明嗎？打皇上的臉，還打這麼響，誰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你小子是餓死鬼投胎嗎？你的嘴就不能安靜一會嗎？”林雨涵突然把刀抽獎出來。
洪信看了看林雨涵手中的刀，又看看邵延和張居正難看的臉色，慢慢的把手裏的鳳梨酥放下。“不是，你們想不到辦法拿我撒什麼氣？把他宰了不就完了，到時候他又說不了話，給他安什麼罪名都得受着。”
“廢話！”邵延沒好氣的說道，“你想給他安什麼罪名？什麼罪名牽扯不到徐老大人？你告訴我。”
“這不簡單嗎？他和幫派之間分贓不均，起了爭執，他被人殺……”洪信看到邵延的白眼后，就不再說了。
薛雲想了想說道：“其實這個辦法只要稍加改一下也是可以用的。”
張居正問道：“怎麼改？”
“兩個幫派火拚，曹大人現身勸阻，被流矢擊中，以身殉職。”
“那個瘸子倒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但是誰可以做他的對手呢？根據我們手裏的情報，跟他有生死衝突的可不多。另外幾個也不足以讓瘸子過來。”林雨涵先是皺起眉頭。
薛雲說道：“咱們不知道，不代表小包公也不知道。把他們叫過來問問，也許會有所收穫也說不定。”
張居正點點說道：“洪信，去把蔡松林和包哲叫進來。”
洪信一邊應着一邊抄起一盤子鳳梨酥就跑了出去。
“人帶來了，我就先去睡了。”
邵延無名火起，吼道：“明天老子就把你宰了，做成豬肉賣了！”
蔡松林和包哲一前一後走進來，聽到邵延這句話不由得停了下來。說實話，今天早些時候吃的晚飯就有不少肉。
張居正現在沒心思跟他們廢話，直截了當的把計劃說給這兩個人。問道：“你們怎麼看？計劃要如何進行下去。”
蔡松林眼睛一亮，心想現成的表現機會可是一定要抓住。只是這嘴還沒有張開，就聽到包哲說道：“姐夫慎言。”
包哲剛才在那個胖子身後聽到了一句話，說什麼同門相殘。現在張居正說出來的計劃明顯是針對曹文亮，再聯繫“同門相殘”，那麼同門就很明顯是張居正和曹文亮了。“大人，小的想問您一句，曹大人您是想讓他生還是死呢？”
張居正看着包哲卻始終沒有說話，林雨涵看了看張居正說道：“他活着始終都是件麻煩事。”
包哲看張居正聽了這句話依然沒有任何反應，說道：“陳瘸子早就盯上了北邊的那幾個碼頭，只是曹大人一直壓着，他也沒有很好的理由動手。如果有一個合適的理由，陳瘸子絕對不會放過的，到時候曹大人再過去，事情絕對水到渠成，不會有任何紕漏。”
張居正嘆口氣說道：“制止幫派互斗，以身殉職，還要不要寫份奏摺給他歌功頌德？”
邵延皺着眉頭說道：“可是真要是把他的罪行揪出來，會連累老大人和你的。”
張居正站起來說道：“陛下讓本官到這夷州島來是為了肅清官場毒瘤，還大明王朝一片晴天，怎麼可以為了一己之私而罔顧其它。至於恩師與我，”說到這裏張居正的心裏被什麼揪了一下，狠狠的疼了一下。“為官一任，就要造福一方。絕對不可以為了所謂的仕途顛倒黑白。”說著走了出去。“就按薛雲的話做吧，這次要斬草除根。南洋那邊沒時間等我們在這裏磨蹭。”
薛雲看看邵延和林雨涵，問道：“這是什麼意思？平時他可是把入閣當成自己最大的目標在努力，怎麼今天……”
邵延笑了笑，說道：“他在賭，看看皇上到底是要一個什麼樣內閣。如果這次真的有人借題發揮，而皇上卻不懲處他，以後他也就知道該如何去組建內閣了。”
“他…組建內閣？”林雨涵和薛雲第一時間聽到了這句話的重要信息。
“不管是皇上，還是張居正，一個人的精力始終都是有限的，不可能每個方面都照顧到。所以他需要找到各式各樣的人才，而人品，性格，都需要讓皇上滿意才行，所以他需要知道這次皇上說的‘肅清’是什麼意思。”
張居正會入內閣，甚至成為首輔大臣都是每個人可以想到的，但是整個內閣都要按照張居正的意思來選人，那以後他的權力豈不是要翻出九霄雲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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