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有時也要會平淡(5)

終用驚訝的眼神看着長兄冷靜的臉。

“怎麼，大哥你認識她嗎？”

“嗯，雖然我也不想認識她。”

在今天的第二節課上，始負責給三年級D班上世界歷史課。他的授課內容與春秋戰國時代相關，而他想講的是當時讓中國綻放出絢爛花朵的各種哲學思想。在他講到孟子的性善說和荀子的性惡說時，一個女學生突然舉起了手。這個戴眼鏡的女學生就是陣內厚子。她的質問在負面的意義上讓始出乎意料。

“所以哪個才是正確的？”

“……你說什麼？”

始一時間沒有理解她提問的意思。像是要嘲笑新任教師的反應遲鈍，陣內厚子抬高了自己的聲音。

“性善論和性惡論。到底哪一個才是正確的？哪一個是錯誤的？”

“喂，你等一下，這可不是哪個正確哪個錯誤的問題呀。”

“那這就是一個騙局！”

陣內厚子發出了尖叫。那聲音正是終剛剛體驗過的金屬質感，始雖然沒有因此動搖，但也不禁感到吃驚。

“世界裏只有一個真理！也只有一個正義！性善說和性惡說肯定有一個對，而另一個是錯的。孟子和荀子之中，有一個人在說謊。將這點清晰地教給我們，不就是教師的職責嗎！”

一瞬間慌了神的始趁着她喘息沒有說話的空擋，終於有了開口的機會。

“學問並不是這樣的東西。尤其是人類的思想與哲學，不能簡單地按照善惡劃分。至少自己要選擇怎樣的學說，支持這種學說又出於什麼理由，都要由自己思考，不能把這件事情推脫給別人。”

解說並不完全，但是始在這樣說明后就繼續上課了。那個女學生沒有繼續逼問他，讓他暫且安心下來。但等他回到辦公室一問，才知道這個叫做陣內厚子的女學生可是個名人。現代國語的教師曾經還被她質問過“夏目漱石和森鷗外到底哪個偉大？有多麼偉大？”這樣的問題。

“原來如此，因為她覺得真理只有一個，正義也只有一個。”

終心裏感慨，同時，他的臉上帶上了些許寒意。有這種想法的人，毫無疑問會將自己放在正義的陣營中，而且還會把反對自己，與其觀點不同的人當作惡魔的同類。終剛才就被那麼說了，這可不是一件讓人開心的事。

所有的課上完，打掃了教室之後，終跑出了教室。不光是因為他受不了那個叫做陣內厚子的女學生再衝進教室來找他，還因為他擔心弟弟余。因為他的弟弟性格溫柔老實，要是被陣內厚子那樣的女學生糾纏上，肯定會因為不知道如何應對而大為困擾吧？但是，終的擔心似乎是杞人憂天了。從中等科教學樓走出來的余看到了自己的哥哥，悠閑地朝他揮了揮手，向著他走近。

“你是來等我的嗎？終哥哥。”

“也不是。說起來，你有沒有被什麼人欺負啊？”

“沒什麼，不管是老師還是同學都是好人。發生什麼了嗎？”沉穩的末子回答道。

他對哥哥的擔心感到奇怪，終卻回答說“這樣就好”。就在此時，有三四名中等科的女學生對着余打招呼，然後笑嘻嘻地朝校門走去了。余也朝她們揮手作為回應。

終帶着一絲酸溜溜的語氣評價道：“你很受女孩子歡迎啊。”

“其實也不是啦。終哥哥才是，有沒有認識可愛的女學生啊？”

“我確實是認識了女學生，但前面的形容詞似乎不太對。”

續用了無生氣的語氣自言自語着，有人從他的身後拍了拍他的肩膀。終不假思索地回頭轉身，拍他的人是終和余的哥哥始。三個人並排朝校門處走去，路上他們聽到高等科的女生在聊天。

“一個特別帥的男人正在校門口不知道等着誰呢！”

三個人沒有因此加快步伐，也沒有揭穿流言中的人物到底是什麼身份。兩分鐘之後，龍堂兄弟全員集合了。四兄弟平安無事地踏上了歸家的路程。

IV

“……所以，那個被稱為教主的人物才是問題的關鍵。他的父親不過是一個低俗的人而已，反而兒子是更有領袖氣質的那一個。”

鞦韆鏈條發出的聲響飄蕩在還有着夏日餘溫的天空中。龍堂家四兄弟在公寓附近的公園裏交換着這一天各自獲得的情報。天空中暮色越發濃重，一點一點地增加着原本青色的濃度。

“那個教主似乎還很年輕，也就是高中生的年紀。”

“好像是高中三年級，在高中裏面似乎也有那個學校的本部。”

“終於，暗黑魔王或是怪力亂神這樣的大怪物就要現身了！”

終的聲音裏帶着好戰的情緒，颱風和對手都是越大越有意思，這是終令他人困擾的性情。長兄用帶着嘲諷的視線看向老三。

“你真有精神啊。可那個暗黑魔王要是穿着水手服唱《真理只有一個》還向你靠近，你該怎麼辦呢？”

“放，放過我吧。就算是開玩笑我也受不了。”

始似乎從無所畏懼的老三的詞典里找到了“不擅長”這個詞彙。關於這一點精彩都算不上。更難得的是，這次續居然和終站在了同一戰線上。

“大哥，要是諷刺得太狠，終會失去鬥志的。如果對方是高中生，終可就是一個寶貴的戰鬥力了。”

“抱歉抱歉。我沒有想到終會這麼介意。”

“那是因為大哥身邊有着茉理這麼一個好女孩啊。”

“對啊對啊，始哥真好，還有一個不錯的對象。”

“喂，喂，為什麼要在這種時候提起茉理啊。你們兩個，今天好像有點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