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強華和庄光
那麼陳牧為什麼會帶着軍隊前來,就是顯而易見了,這必然是為了防備劉秀!那些人知道,劉秀一旦得知劉縯的消息,很可能便會有“過激反應”!而如果劉秀真的帶着人馬和他們決裂,那麼他們便可以藉此時機,名正言順的殺了這個“犯上作亂”的“逆賊”。
所以,這一切看上去對劉秀很有利的條件,在李家兄弟出現之後,變成了一個誘人跌入深淵的圈套,只要他稍有行差踏錯,便會立刻落入其中,像劉縯一樣,成為他們的刀下冤魂。
既然如今“造反”這條路已經行不通,那麼劉秀便只能反其道而行之,決定冒險返回宛城向劉玄上交兵符。
這樣一來,不僅能讓南陽那些人“放心”,也能讓他們找不到殺他的借口,只要他能保全了性命,那一切都還有機會!
當然,劉秀還有一個“自私”的理由,那就是在宛城的陰麗華,他對她有過承諾,他還不能死!
為了查明真相,將來能替劉縯報仇,也為了陰麗華不受連累,劉秀無論如何都必須活着!為此,他不得不放下手中兵權,選擇鋌而走險,趕回宛城向劉玄當面請罪。
“昨日像那東流水,一去遠走不可留!”
承明殿中,白髮蒼蒼的劉良正站在殿門前,望着門面暮色蒼茫的天際,語音悠揚的念叨着。
“咦!不對!這詞兒好像是不對啊!還有,後面是什麼來着!”
劉良念到此處便停了下來,開始回憶後面的歌詞,只是任他絞盡腦汁,如何回憶卻已無法再記起。
直到這時,劉良方才苦澀一笑,原來,自己真的老了!而那個“時代”,也已經離自己很遠,很遠了……
“妙,妙啊!陛下所吟之詩句優美至極,聞之令人遐想無限啊!”
見劉良忽然停了下來,身後的國師劉歆急忙讚歎。
聽到劉歆的讚歎,劉良卻不轉頭,只是以一個滄桑且偉岸的背影對着他,繼續道:“妙什麼啊!年紀大了,不中用了,沒有以前的興緻啰!”
說完,劉良又無比感慨的說道:“想當初,朕英姿勃發,與你,還有揚子云談經論道,每每慷慨激昂,還常被你們倆笑話!”
劉歆突然聽劉良提起往事,竟然有些發怔。而劉良卻似乎並未注意,只是又繼續說道:“那是多美好的時光啊!那時朕與你還有子云真是志同道合,常常徹夜煮酒論道,常常談至天明方休!如今想想,那就是年輕的感覺啊!精力旺盛,無處宣洩!呵呵!”
說著,劉良忽然又換上一副感嘆的語調,說道:“只可惜往事如風,過眼便散,如今你我皆已滿頭白髮,垂垂老矣!沒意思,真沒有意思!”
劉歆此時才回過神來,聽了王莽的話,便道:“陛下,如今天下多有方士,能煉不老之葯,陛下何不試上一試?”
聽到劉歆這話,劉良忽然轉過頭來看着他。而劉歆見了,便急忙低下去頭去,不敢直視。
見劉歆低頭,劉良暗自一嘆,接着問道:“子駿啊!朕時常在想,那時你為何要改名啊?”
劉歆聽罷,微微一怔,接着才道:“回陛下,陛下當初也知,那是因老臣之名犯了忌諱,不得不改啊!”
“哦!”
劉良若有所悟般,接着又道:“可如今天下已非漢室之天下,子駿應當無需忌諱了吧!”
劉良說完,便又看着劉歆,見他微張着嘴,嘴角的麵皮因為蒼老而下垂,此時正愣愣的望着自己,當下又是一嘆,接着問道:“若朕要你恢復舊名,子駿應當不會拒絕吧!”
“這……”
劉歆驟然聽聞,也不知如何回頭,便只得又習慣性的低下了頭。
但劉良這次卻有些不依不饒,此時又追問他道:“如何?”
劉歆見躲避不過,這才抬起頭來,滿臉堆笑的說道:“呵呵!老臣這般年紀,已是半埋黃土之人,無需如此麻煩了!”
劉良聽罷,便也跟着笑了起來,而且輕輕搖起了頭,片刻之後,才收住笑聲,隨意的問道:“你方才說的‘不老葯’,可是真有其事?”
劉歆聽他又提起這事,便連忙回道:“確有其事,老臣聽說衛將軍尋得一位極高明的方士,叫做西門君惠,此人煉製出一枚丹藥,據說服下之後,外貌便能回復如初,並且可使人長生不老!”
劉良便又問道:“哦!真有如此神效,此葯何在?”
劉歆這時便自袖中掏出一方精緻木盒,躬身獻與劉良。
劉良伸手接過,打開一看,只見其中有一枚紅色的藥丸,大如龍眼,散發著陣陣奇異的香味。
“嗯!果然奇妙!”
劉良一邊說著,一邊來回的觀看着。
劉歆見了,便繼續說道:“若陛下將此葯服下,定能回復如初,成為長生不老的仙人!”
劉良聽了,似笑非笑的說道:“如此仙藥,愛卿為何不服下,而要獻給朕!”
劉歆聞言,連忙跪地叩拜,喊道:“陛下乃九五之尊,此仙藥自然只有陛下才能享用!”
劉良聽罷,便笑了笑,又道:“既如此,那朕就卻之不恭了!”
劉歆急忙道:“陛下盡且享用!”
劉良便將那紅色藥丸至木盒中取出,然後又仔細端詳了起來,同時口中又贊道:“嗯!氣味芬芳怡人,一聞便知果有奇效!”
劉歆滿臉堆笑,眼神卻是盯着王莽手中那粒紅色的丹藥,心中已經開始“砰砰”狂跳。
“吃下去!只要你吃下這枚爛穿腸腹的毒藥,這江山就是我的了,我等了那麼多年,等到頭髮都白了,也該讓我過過這皇帝的癮了!”
劉歆心中在狂想,眼神中便透出着些許狂熱,這一瞬間,和他蒼老的外表形成一種極其衝突的反差。
“哎呀!”
正在此時,劉良手中的丹藥突然滑落,而劉歆的眼神幾乎是隨着那枚丹藥落地而從驚喜變成驚恐。
“哎呀!可惜啰!掉到地上,髒了,不能吃了!”
劉良一邊說著,一邊用腳踩在了那枚丹藥上面,然後來回的碾壓了起來。
劉歆看着那隻碾葯的腳,鬆弛的麵皮無可抑制的抽搐着,一下一下的,似乎就要面癱一般。
瞬間,劉歆意識到情況不對,立即換上笑臉,問道:“陛下,這是……”
劉良卻無所謂似的道:“唉!看來朕是無緣享用這仙藥了!”
劉歆聞言,突然面如死灰,蒼老而瘦弱的身體也開始瑟瑟的發抖。
劉良見他如此,便用一種無比關切的語氣問道:“愛卿,何故如此啊!”說完,見劉歆已經哆嗦着說不出話來,他便又語調詭異的問道:“愛卿,這天底下到底有無不老葯啊?”
說著,劉良忽然緩步走向劉歆,一直走到他跟前,側着頭在他耳邊又道:“其實沒有不老葯,只有讓人腸穿腹爛的毒藥吧!”
劉歆只覺腦中“嗡”的一聲,雙腿瞬間無力,一下癱坐在地,萬念俱灰。
劉良此時卻開始圍着劉歆,一邊度步,一邊繼續道:“董忠和王涉也就算了,朕真的沒有想到,真的沒有想到子駿你會如此對朕!”
劉良滿臉痛心的表情,似乎對劉秀背叛自己十分失望。
“陛……陛下,老臣只是一時糊塗,一時糊塗啊!”
反應過來的劉歆開始老淚縱橫的求饒起來,那模樣看得王莽似乎都有些不忍,當即嘆道:“唉!這又是何必呢?沒意思,真沒意思!”
劉良說著,開始一個勁兒的搖頭,用憂傷的語調說道:“這……就叫自作自受,這就是覬覦神器的後果,你以為憑你的本事,有資格坐這至高無上的皇位么?”
也不知是為什麼,那劉歆在聽了劉良這句話后,突然站起身來,以手指着劉良吼道:“奸賊,你休要得意,你不過就是一個篡奪漢室江山的奸賊,你又有何資格作這九五之尊!”
劉良見這劉歆居然敢和他叫板,不怒反笑:“哈哈!好,你個老不死的,朕如今就坐在這皇位之上,你能奈我何?”
劉歆突然發飆,瘋癲一般的怒斥劉良:“奸賊,當初若非老夫幫你,你會坐上這皇位,你會有今日的威風!”
劉良冷笑:“那又如何,當初幫朕的多了去了,可這皇位之上,坐的卻是朕一人而已!”
劉歆怒極,指着劉良罵道:“當初是老夫瞎了眼,居然認為你是明君,其實你什麼都不是,你連王家人的身份都是假的!”
劉良一怔,隨即也狂笑起來,片刻之後,才看着劉歆,冷冷道:“看來你知道得不少,不過你得帶着秘密到地下去找老太后告狀了!”
說完,劉良突然朝劉歆身後使了個眼神。
還未等劉歆反應過來,他便聽到背後響起急促的腳步聲,頃刻便感到背上劇痛,當下悶哼一聲,緩緩轉身一看,原來背後有兩名侍衛已經一劍刺穿了他的身體。
“你……你……”
劉歆癱倒在地,抬手指着劉良,似乎要說些什麼。
劉良見了,便蹲下聲,冷笑着道:“想說什麼,你說嘛!”
“奸……奸賊!”
劉良聽了,不由眉頭一皺,便湊近又道:“你們這些古人真是沒創意,來來去去就會這一句!”說完,他左右看了看,又道:“好吧!反正你個老東西也快死翹翹了,不如朕就再告訴你這愚昧古人一個秘密吧!”
劉良說著,伏在劉歆耳邊,低語道:“其實……朕和你們不同,朕來自未來世界,這裏的一切,都在朕的掌握之中,啊哈哈哈哈……”
劉良一邊狂笑,一邊看着那劉歆帶着疑惑,又難以置信的複雜眼神緩緩死去,心中突然充滿一種難以言明的奇異快感。
“老東西,該死就得死,是時候了!你比不了我的,我可是不同的……”
看着已然氣絕的劉歆,劉良毫無儀態的呆坐一旁,自顧自的念叨着些什麼。
獨自離開軍營的劉秀,很快便到達了穎陽城外,他發現此刻的穎陽城樓上,竟然密密的列着士卒,而且還插着漢軍的旗幟,當下便明白自己的推測果然沒錯。
因為要攻打父城,劉秀並沒有在潁陽留下多少人馬,所以此時此刻潁陽城中出現的這些駐軍,很顯然不是他留下的人馬,而是其他的漢軍隊伍。
這也就是說,果然是有人帶着大軍來了潁川,而且目標多半就是他,否則這些人也不會出現在此,在這離父城不遠的穎陽據城駐紮,如果劉秀真的擁軍自立,這些人恐怕已如一把利劍,直刺進他的後背了。
“來得好快!”
見到自己的推測被證實,劉秀心中卻只是擔憂,他開始思考,接下來,他該如何渡過這艱險的一關!
由於這穎陽城,乃是通往南陽方向的必經之路,所以此時劉秀想要去宛城,就必需經過此城,這也就意味着,他必須要和這城中領軍之人正面交鋒,讓他放自己過關才行。
但就如今的局勢,劉秀想要過關並不容易,因為城裏的駐軍顯然是那些人派來防備他的,不可能會眼睜睜的放他過去。所以劉秀此時的處境其實已經相當兇險,對方一定會想方設法取他性命,只要他稍不留神,給了對方哪怕一丁點借口,就一定會像劉縯那樣,被他們給按上一個罪名,然後一命嗚呼。
此時,城樓上的守將忽然發現城下的劉秀,正騎着馬在城外徘徊,疑心頓起,便大聲問道:“來者何人?”
劉秀突聞喊聲,便往城樓上眺望,發現那守將模樣有些熟悉,好像是那官拜大司空的平林陳牧,於是眼一轉,便回道:“是大司空么?末將乃是太常偏將軍,劉秀劉文叔!”
城樓上的那名守將便是陳牧,此時他聽到劉秀報上姓名,顯然有些吃驚,待又仔細辨認了一番,發現確實是劉秀,便又問道:“將軍不是在領軍作戰么,為何孤身來了此處?”
劉秀心中在冷笑,我為什麼來了這裏,好像是我該問你吧!不過嘴上卻回道:“回大司空,末將驚聞兄長獲罪,自覺有愧聖恩,便想要回宛城面見陛下,一則交還兵符,二則向陛下請罪!”
陳牧聽到劉秀的話,驚訝得有些反應不過來,過了好一會兒之後,才說道:“將軍如此明大義,實在令人佩服!”說完,他又令道:“打開城門,讓劉將軍入城!”
很快,城門被打開,劉秀毫不猶豫,策馬徑直入城,待來到城中,見到陳牧之時,才趕緊翻身下馬,上前對陳牧抱拳行禮。
此時陳牧上下打量了一番劉秀,接着才道:“劉將軍,如今天色已晚,不如便在城中留宿,待明日再走吧!”
劉秀目不斜視,直對着陳牧,回道:“謝大司空美意,只是末將乃帶罪之人,不敢停留片刻!還請大司空見諒才是!”
陳牧聽了這話,當下便只得扯了扯嘴角,強笑道:“呵呵!看劉將軍這話說得,劉將軍昆陽一戰,乃是功勛卓越,令兄之事,與劉將軍並無關係,劉將軍不必過分擔憂了!”
劉秀這時便十分恭敬的抱拳道:“慚愧,慚愧,昆陽一戰,乃因我軍上下齊心,成國公指揮得力,屬下又怎敢居功!”
陳牧聽了,也不知該如何反駁,他帶兵來了這裏只是為了防範劉秀造反,準備要趁劉秀得知劉縯之死,擁兵造反之際帶兵清剿,從來沒想過劉秀會只身前來,所以當下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只是“這個…這個…”的支支吾吾起來。
劉秀見他猶豫,知道機不可失,便道:“屬下已將所領之兵馬,託付李通和李松二位將軍,既然大司空也來潁川,屬下便放心了,還請大司空前往接管,屬下急於向陛下請罪,不敢耽誤片刻,這便告辭了!”
說完,不等陳牧阻止,劉秀便翻身上馬,疾馳而去!
待一路奔出了穎陽城,劉秀這才稍稍鬆了口氣。回想方才之事,再想到此去宛城,也許會更加兇險,不禁便想不如就此逃離,尋一處偏僻之地,就此隱姓埋名,也好保存性命!
只是這個念頭在劉秀腦中不過一閃即過,他接着便又想起了陰麗華,如今她還在宛城,他可以想像到,此刻的她是多麼的惶恐和不安,所以他必須趕快回去,無論是因為陰麗華,還是因為那已經逝去的劉縯。
在劉秀最危難的時候,是劉縯給了他一條生路,是劉縯庇護了他,是劉縯像親哥哥一般的對他關懷備至,可以說劉縯是他在這個時代最為親近之人,雖然他們不是血脈相連的親兄弟,但是在他的心目中,劉縯就是他的親大哥,如今劉縯被人害死,這個仇,他無論如何都要報!
想到這裏,一路疾馳的劉秀,已經迷濛了雙眼,自從他得知劉縯之死到現在,他一直沒有流淚,那不是因為他不難過,而是他知道,他不能在那些人面前流淚,要想為劉縯報仇,就不能流露出一絲哀愁!
劉秀抹了抹眼角,繼續往前疾馳,不久便來到昆陽境內,來到這個曾經讓他一戰成名的地方。
此時天早已經黑透,劉秀翻身下馬,牽着馬兒來到在昆水岸邊,望着遠處的點點火光的昆陽城,想到不久前在這裏的那場血戰,忽然一股難言的情緒湧上心頭。
那情緒來得很快,快到劉秀來不及抑制,只是頃刻之間,他胸口便有一種悶悶的複雜情緒開始狂涌,片刻之後,他突然失聲痛哭!
為了怕哭聲引來昆陽城外的漢軍巡邏隊的注意,劉秀只能一把捂住了嘴,讓那原本就十分嘶啞低沉的哭聲,顯得更加的壓抑和沉重。
良久之後,劉秀漸漸平靜,他蹲在河岸邊,以手掬起河水,將臉上淚痕洗去。他知道,這一次回去,便不能再如此“失態”,因為那裏有一群“豺狼虎豹”在盯着他,只要他露出一絲一毫的破綻,讓他們感覺到“危險”,他就一定會死無葬身之地。
整理好情緒,劉秀重又翻身上馬,繼續未完的路程。
長安街頭,人潮洶湧,這些“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正擠作一堆,看着刑台上那些即將被處斬的死囚。
人們在互相傳言,說今日行刑的人中,便有先前製造謠言的“妖人”,那人複姓西門,是已被抄家的衛將軍王涉所養的方士。
“為何,為何會如此?”
刑台之上,西門君惠披頭散髮,仍舊皺眉苦思,似乎有疑惑不得其解。
由於劉歆等人謀反之事被告發,以劉歆、董忠、王涉為首的數名朝中大臣被殺,製造毒藥,宣揚逆反謠言的西門君惠自然不能倖免,也被判以極刑,送上了斷頭台。
“看來……我真的逃不過這劫數!”
直到這時,那西門君惠才又回憶起來,曾經有人警告過他,若是繼續留在長安,便會有此一劫,只可惜,那時他被更為誘惑的東西所吸引,最終無法躲開這一劫。
“好啊!好精妙的本事,我服了,徹底的服了,哈哈哈!”
西門君惠忽然笑了起來,他突然那些圍觀群眾高喊道:“你們記住,記住我西門君惠今日所言,劉秀!對!是劉秀!未來的天子!哈哈哈!”
西門君惠癲狂的笑着,高喊着“劉秀”二字,直到人頭落地,面上依舊帶着詭異的笑容。
“他說什麼呢!什麼劉秀?”
“劉秀,國師公么?”
“多半是吧!”
“不對,他說得是天子,未來天子!”
“哼!不就是之前流傳的謠言么?說什麼……哦!對了,新亡漢復,劉秀為天子!”
“哦!就是這個啊!什麼……國師公要當皇帝么?”
“不太可能吧?國師公都多大歲數了!”
西門君惠臨死前的話,必然將在這些圍觀的人群中流傳許久,而此時劉歆被殺身亡的消息,卻依舊被劉良牢牢的封鎖着。
“還是無法改變么?”
遠離人群的街邊一角,一名年約三十的男子,正默默的看着法場的一幕。
“師兄,接下來,我們該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