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靈堂
雖然裝失憶矇混過去了,但廖凈初也知,即使失憶,平日的言行還是有慣性的,太出格了,依然會惹人懷疑,偏她這具身體發出的聲音也和這些人一樣,慢聲細語的,跟不上她的思維,一時還真適應不了,別說那些規矩禮儀她更是一竅不通了。(##最快的站)
所以聊了這麼久,幾乎都是別人說,她只負責聽,只偶然問一句半句。眾人都以為她悲傷過度,又失憶了,才會反常的話少,也沒往心裏去。
這時見柳兒端過葯來,廖凈初依然是老樣子,搖頭不語。心裏有鬼的太太,怔了片刻,不安地問道:
“雲初,怎麼了,不想吃這葯?”
仔細想來,太太要毒啞她,無非是想讓她閉嘴,知道她失憶了,又有欒姨媽在,再怎麼太太也不敢再害她,剛剛搖頭,也是直覺反應罷了,見太太問起,廖凈初一時懵住了,總不能說懷疑這葯有毒吧,對上太太眼裏閃過的一絲不安,廖凈初急中生智道:
“這葯太苦了,我……媳婦不喜歡”
聽了這話,太太鬆了口氣,隨即露出一絲不悅之色,皺皺眉,正要開口,只聽欒姨媽說道:
“雲初還是這樣,打小就不喜歡喝湯藥,每次生病,都是你父親連哄帶勸好半天,又答應帶你去國子監去玩,你才肯喝葯,如今失憶了,偏這些習慣忘不了……只是這不比以前,你已經嫁人了,不能再耍孩子脾氣,惹你婆婆不高興,凡事要有個大樣……”
欒姨媽說著,眼淚又落了下來,好好的女兒,多少人踏破門檻,求之不得,這一轉眼,就生生地守了寡,見女兒臉色蒼白,竟不忍強迫,忙擦了擦眼淚,伸手接過葯,說道:
“雲初乖,別任性,來,我喂你喝”
見欒姨媽如此,雲初卻是不好再推,乖乖地喝了起來。
見雲初用了葯,太太臉上露出一絲欣慰,剛要開口,一個婆子進來回道:
“回太太,欒姨媽,靈堂傳過話,前面要為四爺舉行大殮儀式,要四奶奶去哭奠……”
“什麼?大殮!”
“四爺前兒剛走,昨兒剛小殮,今日怎麼就大殮?”
太太和欒姨媽聽了,不約而同地問了出來。
什麼小臉,大臉的,凈初對這些一竅不通,自然不敢多話,只疑惑地看着回事的婆子,只見那婆子恭恭敬敬地回道:
“回太太,欒姨媽,奴才也不懂這些,聽巫祝說,四爺年方17,不及弱冠,此為妖壽,因上有父母,所以不能按正常禮數殯葬,否則會方到父母,說是今兒大殮,靈柩不進祖廟,五日後直接下葬……”
聽了這話,太太叫了聲“兒啊!”止不住淚如雨下,欒姨媽也忍不住跟着哭了起來,見太太哭,眾人也跟着抹起了眼睛,一時間屋裏哭成了一片。
只廖凈初張着大眼睛,眨眨,再眨眨,依然擠不出一滴淚來,慌忙低下了頭。
良久,張媽止住了哭,上前勸道:
“太太節哀,您總這樣,四爺在天之靈也難以安心,您就讓四爺安心地去吧……”
太太聽了,止住了淚,咬着細碎的白牙狠狠地說:
“我不難過,他天生就是個要帳鬼,是來向我討債的,這十七年來,哪一天讓我省過心……就在么乾淨地去了也好。”
說完,頓了頓,抬頭對回事的婆子說道:
“你去傳一聲,讓他們該準備就準備吧,四奶奶這就過去……”
…………
坐着一頂蘭呢小轎,在一群丫鬟婆子的陪同下,雲初來到靈棚,遠遠便聽到陣陣哀樂。
扶着芙蓉下了轎,抬眼望去,只見雪白的靈棚外擺滿了靈幡,紙花、紙人、紙馬、紙轎、金山、銀山,數百條白紗幔帳漫天飛舞,發出嗚嗚咽咽的聲音,讓人生出一股肅殺驚魂之感,恍若來到了幽幽暗暗的冥界。
在婆子的帶領下,雲初扶着芙蓉進了門。只見條條白幛環擁下,將偌大的一個廳堂隔成兩面,中間留出一條甬道,右面幾十個和尚,雙手合十嘴裏喃喃地念着,想是在超度亡靈;左邊是弔唁的賓客,也有府里的奴才,一個個都身披麻衣,腰系孝帶,甬道盡頭,便是靈堂了,由一層輕薄的幔帳隔開,影影綽綽裏面跪了一群女眷,一群婆子唱歌般地嚎哭聲隱隱約約傳出,有如鬼噎……
剛邁進大門,只聽靈堂上有人喊道:
“四奶奶到!”
隨着喊聲,大廳中的嗡嗡聲戈然而止,連那唱歌般的嚎哭都停了下來,偌大的一個廳堂頓時只聽見和尚低低的誦經聲,百十道目光瞬間落在了廖凈初的身上。
常言道,要想俏,一身孝。
一身雪衣,纖塵不染,峨眉輕蹙,裊裊娜娜,大病初癒更顯嬌弱無力的廖凈初,由丫鬟扶着,遠遠望去,彷彿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看着這位新寡的曠世才女,一雙雙灼熱的眼中,不知是惋惜、憐憫抑或幸災樂禍。
感覺到四周灼熱的目光,廖凈初挺了挺肩,扶着芙蓉緩緩地沿着一層層的幛幔向靈堂上走去。
“四奶奶,這些輓聯大都是國子監的監生所作,您看,連唐公子、曾公子都送了輓聯,四爺生前最討厭這些學子了,說他們每日風花雪月的,都是在無病呻吟,對他們從不假以辭色,尤其這唐公子,一身的傲骨,除了陸公子,就他和四爺最不對眼……不想今日竟能來祭奠四爺,想是看我們欒府老爺和您的面子。”
聽了這話,廖凈初順着芙蓉的手望去,果然甬道兩面掛滿了輓聯,一副副輓聯,各領風騷,隨風亂舞,邀寵般在她眼前一一掠過,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夏款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裙子能留住這位曠世才女的目光,哪怕只一瞬間的駐足。
可惜,表錯了情,她一個字也不認識!搖搖頭,廖凈初暗嘆了口氣,不再看這些輓聯。
哪知,只她這一個不經意的搖頭,便引來了堂下的一片唏噓聲,肅穆的大廳頓時騷動起來,那些才子們都以為他們辛辛苦苦想出來的悼詞,根本入不了這位曠世才女的法眼,紛紛暗嘆,他們終是沒有經歷她那種份哀傷和沉痛,自然寫不出那刻骨的悼念……
兩邊的騷動,也讓廖凈初倍感不安,她也不知原本肅穆沉寂的大廳怎麼忽然間就騷動起來,好在有芙蓉扶着,不至於亂了方寸,只挺了挺胸,在柳兒等人的簇擁下,不疾不徐地一步步走上靈堂……
來到內堂,早有丫鬟打起幔帳,廖凈初緩步走了進去,小小的內堂竟跪了幾十人,看上去略有些擁擠,卻一點也不顯亂,幾十雙眼睛都聚在這位曠世才女的身上,卻並不說話,壓抑沉寂的讓人透不過氣來。
廖凈初目光從眾人身上一一掠過,除了大奶奶外,竟一個也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