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真相大白
八月的清晨，氣溫不高不低，溫潤的風吹進窗戶，輾轉飄到了房間每個角落。
季涼西躺在床上，睡得悠然又安靜，隱約可見唇邊的一抹笑意，顯然是在做着美夢。
漫天的繁星調皮地眨眼睛，海水在星光下熠熠生輝，不安分地往沙灘上拍打着浪花。
季涼西笑嘻嘻地跑向海岸，在涼風中舒展着身軀。
還沒到達海邊，她便瞧見了一個別緻的貝殼，顏色十分漂亮。她剛想彎腰去撿起，沒想到被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搶先了。
“是我先看到的！”季涼西賭氣地回頭，不曾想迎上了一張俊朗無匹的臉。
沈丞珏把貝殼遞到她手心，語氣極其溫柔，“好好好，都給你，世界上最好的東西都給你，不氣了好不好？”
季涼西這才綻放笑顏，踩着月光一步步後退，一時不慎就被海浪撲到了褲子上，冰冷的觸感讓她猛然驚醒了。
原來是個夢啊。
季涼西揉着惺忪的雙眼，回想起夢裏的情景，不由得苦笑一聲。最近她是怎麼了，怎麼總夢到以前的事情。
夢裏的沈丞珏面容依舊清晰，季涼西再也沒有睡意，隨手披了件外套就下樓，走到院子裏去看昨日新栽的向日葵。
太陽還沒有出來，她盯着那幾朵微垂着腦袋的花兒看了一會，又莫名其妙地想起了那天分別時沈丞珏的表情，和眼前蔫蔫的花朵如出一轍。
她心裏一動，掏出手機想給他打電話。
通訊錄還沒有打開，季涼西便聽到了大門處傳來了開鎖的聲音。
是誰要出門嗎？
她下意識扭頭往門口方向看去，意外地看到了一個剛剛在她的夢中和腦海出現的人，一下子就愣住了。
沈丞珏拎着一個包裝精緻的紙盒，正隔着鐵門與王姐對視。門開后他才快步走進來，將紙盒交給了王姐。
季涼西驚訝的另一個原因是，那個紙盒她熟悉得很，這些天她都有吃這家店的蛋糕，味道不甜不膩，口感極好。
她吃過一次就忘不了，纏着王姐每天去給她買一個，又擔心沈老爺子知道她吃太多甜食會責怪她，還特意命令王姐對其他人保密。
王姐接過紙盒，和沈丞珏說了幾句話就匆匆回了屋。距離太遠，季涼西聽不清她說了什麼，大概是簡單的寒暄之類的吧。
季涼西眼神複雜地望着沈丞珏頎長的身影，心裏說不上是什麼滋味。
她怎麼都想不到，蛋糕竟然是沈丞珏給她買的。
她既吃驚沈丞珏默默地給她買愛吃的蛋糕，也羞赧自己一直蒙在鼓內，從沒向對方道一聲謝謝。
沈丞珏送完蛋糕后沒有立即離開，而是站在門外仰起頭，目光牢牢地鎖住某個地方，神情專註認真，彷彿在觀察一樣矜貴的藝術品。
季涼西帶着幾分疑惑，順着沈丞珏的視線看去，震驚地發現他是在看二樓的窗戶，儼然就是自己住的那間主卧。
她的心臟某丨處柔軟的地方觸動了一下，如同有人拿着一根羽毛輕輕地掃過，又像是一個木質的棒槌力度很小地敲了敲，頃刻就激起皮膚的一陣顫慄。
沈丞珏目不轉睛地盯了十幾分鐘，也沒有看到想見到的人，放棄般地嘆了一口氣，慢慢轉身，打算走了。
季涼西突然不願意看到那孤單的背影就這樣離開，三步並作兩步小跑到門邊，嘴裏同時喊出了對方的名字。
“沈丞珏！”
聽到熟悉的聲音，沈丞珏身軀一震，不敢置信地回了頭。他睜大眼睛看着季涼西，半晌說不出一句話。
兩人對視好一會，還是季涼西率先打破了沉默，“我們去外面走走吧。”
沈丞珏連忙點頭，“好。”
他一邊走，一邊不着痕迹地上下打量了一圈季涼西，在看到她穿的是拖鞋時，當即皺了皺眉，“怎麼穿拖鞋就下來了？腳不冷嗎？”
話一出口，沈丞珏就留意到了語氣中不自覺帶上的一絲責備，馬上緊張兮兮地覷着她的表情，生怕她會生氣。
季涼西倒是不多想，失笑出聲，“初秋時節溫度蠻高的。”
“好像也是。”沈丞珏不好意思地撓了一下頭，“那我們現在是要去哪裏？”
季涼西頓了頓，隨口道：“去公園吧。”
沈丞珏默不作聲地跟在她身側，一時間沒敢再開口，怕自己不經意間說錯話，好不容易得來的相處時光就溜走了。
他忍不住頻頻側頭去看季涼西，而季涼西略低下頭看着水泥路，貌似沒有注意到他的注視，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沈丞珏愈發不敢吭聲了，小心翼翼地跟上她的步伐。
他不知道季涼西叫住他和提出散步的意圖，總覺得她今天有些奇怪，但又不好問出口。
兩人走到公園的長椅邊上，不遠處正好是兒童玩樂區，放置着滑梯和蹺蹺板等玩具。
時間尚早，有一對夫妻帶着孩子在玩滑梯，小小的孩童正玩得不亦樂乎。
他揮舞着雙手從滑梯上哇哇叫着，隨後滑下來撲進了父親的懷裏，而他的母親一臉溫婉地笑，在旁邊護着他。
此情此景讓季涼西眼眶熱了一瞬，一句責問控制不住地滑到了嘴邊。
“當年你為什麼非要逼着我打掉那個孩子？”
沈丞珏猝不及防地遭遇了一個堪稱誅心的問題，整個人都懵了，險些就站不穩了。
他臉上的血色剎那間褪得乾乾淨淨，眼裏劃過濃重的痛楚，連背後都出了一身冷汗。兩瓣薄唇抿得死緊，愣是沒法從喉嚨里擠出隻言片語。
沈丞珏的神色毫無遺漏地撞入季涼西的眼帘，她倏然反應過來自己問得不合時宜，明顯是過於唐突了。
她心裏一慌，手忙腳亂地想要逃離當前的局面，不料手腕被沈丞珏緊緊攥住了。
沈丞珏深呼吸了幾口，艱難地吐出一句話，“你跟我來。”
直到如今，他都無法親口解釋這件事情，只能藉由實質證據來告訴她真相，順便安下自己的心。
多年來，不見天日的秘密埋葬在沈丞珏的心中，早就悄悄變身尖刺，扎得他內里血跡斑斑，疼痛不休。
也是時候該坦白了。
不管是隔閡從此消失不見，或是溝壑愈加深不可測，他都認了。他已經答應過季涼西，從此以後不再騙她，那他就不會騙她，她要真相，他就給她真相。
沈丞珏一路拉着季涼西不放手，徑直走回了他在附近的新房子裏，去了卧室。
季涼西全程一臉茫然，還有幾分害怕。她不知道，沈丞珏要給她看的是什麼，她害怕看到她不想看的，可下意識又在想，或許會是她想看的。
她很忐忑。
站定在卧室里，沈丞珏一手拉開床頭的抽屜，從最下方扯出了一個舊文件袋，邊角已磨得泛毛邊了。
他深呼吸幾下，確定做好了心理建設后，才利索地抽出裏頭一張摺疊的單子，塞到季涼西的掌心。
季涼西頗為不明所以地隨他來了卧室，來不及仔細觀察周圍環境，就被手裏的單子吸引了注意力。
她的心臟狂跳，呼吸都失去了原有節奏。她仿若意識到了什麼，捏着單子的手不禁微微打着哆嗦，片刻都沒勇氣打開它。
單子和文件夾一樣陳舊，一看就知道有一段歷史了，只會與幾年前的真相有關。
沈丞珏不催促她，也沒走開，固執地站在原地等着，等一個命運的判決。
季涼西展開單子的動作猶如慢鏡頭回放，上面的日期最先映入眼內，那銘記於心的年月日分明是她當時懷孕後去檢查的那天。
視線一寸寸地往下移，她看到了幾個匪夷所思的字眼。診斷結果的那一欄顯示，胎兒是畸形。
緊挨着的是醫生給出的建議：拿掉這個孩子。
季涼西瞳孔一縮，拚命撐大雙眼，重複看了好幾遍，仍然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的內容。
“不可能，不可能的……”
季涼西喃喃自語，腿一軟就往下摔去，下一秒就落入了一個溫熱的懷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