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賣女兒
等到蘇心甜趕到醫院的時候，已經過了探視時間。
不過，值班護士跟她熟了，知道這小姑娘很不容易，也就允許蘇心甜進去看看，但不能停留太久。
“謝謝護士姐姐，我就是看一眼我媽，看完就走，不會讓你為難的！”
蘇心甜眼睛紅紅地說道。
和任何一個孩子一樣，只要受了委屈，或者遇到困難，她第一反應都是想要回到母親的身邊。
好像只要自己投進那個溫暖的懷抱，就有了繼續生活的勇氣。
走到床前，蘇心甜看着猶如睡著了一樣的陸凝，輕輕地伸出了一隻手。
她小心地撫摸着陸凝的側臉，又拿起放在床頭的一把木梳，將鬢邊微亂的頭髮重新打理了一遍。
“王阿姨，我媽怎麼樣？”
蘇心甜向護工問道。
“還是老樣子。不過……”
護工見四下無人，拉過蘇心甜，對她小聲說道：“我跟你說，我上個禮拜不小心聽見主任跟護士閑聊，說你媽其實有可能清醒，就是需要一大筆錢。”
蘇心甜先是一喜，然後就變了臉色。
“你的意思是，我爸知道，但他不願意拿錢？”
她懵了。
“還不止呢，恐怕不是拿錢那麼簡單。”
護工欲言又止。
蘇心甜很快明白過來。
應該是蘇建業和潘美娟都不希望讓她媽媽醒過來，就這麼一天天地拖着，對他們來說，反而省心了。
當然，要是能夠找個借口，連拖都不拖了，那是最好。
“我知道了，謝謝你，王阿姨，我會想辦法。”
蘇心甜回頭看了陸凝一眼，心底似乎比來的時候更涼了幾分。
“哎，你一個囡囡，能有什麼辦法？對了，你考上大學了吧？你這麼乖，要是你媽知道，肯定很開心。”
護工感慨地說著。
蘇心甜變了變臉色，沒說什麼。
“王阿姨，辛苦你照顧我媽了，我過幾天再來。”
她跟護工道別，默默地走出了病房。
十年前，蘇心甜才八歲，因為陸凝病重，她只好去蘇家求助。
陸凝被送到醫院，而她也開始了在蘇家寄人籬下的日子。
少女早熟，身邊的朋友一個個都開始了或甜蜜或心酸的戀愛，但蘇心甜卻從不輕易交出自己的心。
她覺得，陸凝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為了愛情，失去一切。
她不想變成第二個陸凝，所以也不想愛上任何男人。
哪怕對季澤宇產生朦朧的好感，然而，蘇心甜卻做不到像蘇心暖那樣，大大方方示愛，甚至厚着臉皮糾纏。
談情說愛，她沒有那個資本。
想辦法去美院讀書，想辦法籌到足夠的錢給母親治病，才是最重要的。
帶着沉重的心情，蘇心甜回到了蘇家。
她本以為，潘美娟會像往常那樣，指責自己晚歸，敗壞家風，想不到，客廳里只有蘇建業一個人。
“乖女兒，你回來了？”
看着蘇建業惺惺作態的樣子，令蘇心甜覺得噁心。
過去的十年，蘇建業幾乎拿她當空氣。
“爸爸有事跟你說，關於你跟慕夜霆的事情，我想過了，這是一件再好不過的婚事了，他是慕家長孫，身份高貴，絕對不會委屈了你！”
他口沫橫飛地說道，唯恐蘇心甜不同意。
“然後呢？”
蘇心甜打斷他。
蘇建業一愣，他原本還以為，她會激烈地反抗。
果然還是小丫頭，跑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心底冷哼着，蘇建業笑得更甚：“當然是讓你們在一起啊！”
慕家提出的三個條件，儘管苛刻了一點，但他相信，只要蘇心甜能夠籠絡住慕夜霆的身心，自己這個老丈人就當定了！
等慕致遠那個老東西將來一蹬腿兒，慕夜霆順利接手愛慕集團，到時候還不是要什麼就有什麼！
想到這裏，蘇建業美滋滋地把那三點要求說了一遍。
蘇心甜臉色慘白，顫聲道：“你這和賣女兒有什麼分別？難道我不是你的親生女兒嗎？你已經辜負了我媽，還要把我賣了！”
被她這麼一喊，蘇建業的老臉有些掛不住了。
但他索性把心一橫，馬上板起了臉，口中訓斥道：“沒大沒小！就是因為你是我的女兒，你才要為了這個家做出貢獻！你白吃白喝十年，我給你找了這麼一個好老公，你反倒不樂意了！”
“既然這麼好，你怎麼不留給蘇心暖？”
蘇心甜冷笑着，眼中有淚。
蘇建業怒視着她，抬手要打。
不過，他轉念一想，又把手放下了。
好歹她現在也是慕夜霆的人了，萬一自己動手，留下了痕迹，搞不好會得罪那個大煞星。
“明天一早，慕夜霆派人來接你，你收拾收拾，早點休息。”
蘇建業面無表情地說道。
這麼急？
就算沒有儀式，也不至於跟古代納妾一樣，恨不得抬着一頂小轎就進門吧？
“你別動歪腦筋，要是你不去，我馬上通知醫院，拔了陸凝的管子！”
眼看着蘇心甜一臉倔強，蘇建業不忘威脅道。
“你當年真的愛過我媽嗎？”
站在原地，蘇心甜憋住了眼淚，哽咽着開口問道。
“什麼愛不愛的，去，趕緊回你房間！”
蘇建業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像是打發小貓小狗一樣。
蘇心甜看着他，猶如看着一個陌生人。
這就是媽媽拿生命愛着的男人啊……
深吸一口氣，蘇心甜抹了抹眼睛，恢復平靜。
“我知道了。”
她暗暗咬緊牙關。
蘇建業，你最看重的不就是蘇氏嗎？
虎毒尚且不食子，而你為了保住蘇氏，竟然做出這種賣女求榮的事情！
她倒要看看，蘇建業究竟有沒有本事力挽狂瀾！
回到房間，蘇心甜拖出一個小行李箱，一樣樣收拾起來。
她只帶了幾件換洗衣服，一些書，還有筆記本電腦。
環顧着這個住了十年的地方，蘇心甜猛然發現，她竟然毫無留戀。
哪怕慕夜霆是深淵，也未必會比這裏更恐怖。
她一下子不怕了。
第二天一早，慕夜霆果然派人來了。
是他的助理徐楓。
而他本人，當然是不屑出現在蘇家人面前的。
“蘇小姐，請上車吧。”
徐楓把蘇心甜的行李搬上車，對她客氣地說道。
她點點頭，坐進了車裏，離開蘇家。
徐楓一邊開車，一邊認真負責地對蘇心甜講解着她接下來需要注意的地方。
“慕先生每周五會去水岸雅居看望白小姐，周末也會住在那裏，所以你不用等他回來。”
聽了半天，一直沒有出聲的蘇心甜忍不住好奇地問道：“白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