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心臟驟停
“患者無意識、心音消失、脈搏無、血壓零……室顫,快上除顫儀……”
金城鼓樓醫院搶救室內,一群醫務人員正在忙碌。
患者的身份似乎不簡單,驚動了院長與幾個科室的專家,搶救室內白花花站了一群人。
“除顫儀,200焦……”負責急救的是輪值的副主任醫師高琛,他額頭見汗,神色緊張。
200焦重複數次之後,患者依舊沒有反應,他深吸了口氣道:“360焦!”
嘭嘭的電擊過後,依舊無效,高琛咬咬牙,喊道:“上副腎!”
副腎就是強心針,對於常規的除顫不管用時,可以注射強心針讓心臟加強動力。加強后再除顫,效果加倍。
“等等!”就在這時,後門處傳來一聲大喊。
眾人紛紛扭頭,只見一個身穿白大褂,相貌俊朗,器宇軒昂的年輕男醫生快步走了進來。
“蕭醫生來了,這下放心吧。”
“我們的醫學天才來了,大家可以鬆口氣了。”
“蕭風快點上,不能有差池。”
在院長跟專家們的催促下,蕭風快步走上搶救台。
蕭風,醫學博士,心胸外科專家,鼓樓醫院最年輕的主任醫師,他的出現,讓緊張的局面緩和了許多。
正在急救的高琛主動讓出位置,站到旁邊說道:“你可算來了,再不來我飯碗都要丟了。”
“哥們有難我能不來嗎?不過回頭你要幫我跟陳茵解釋。”蕭風扭頭沖他笑了笑。
本來今天他輪休,準備跟剛訂婚的未婚妻陳茵去看電影的,中途接到高琛電話,就立馬趕了過來。
“放心,保證辦到!”高琛點頭,同時從口袋裏掏出一個一次性醫用口罩,遞給蕭風。
蕭風來的匆忙,只披了白大褂,還沒來得及戴口罩,於是順手接過來戴上。
轉過身,他神色頓時嚴肅起來,取出手電筒照了患者瞳孔,又看了他的口腔與鼻腔等。
蕭風很驚奇的發覺,患者竟與他有八分相似,只是肌肉比他紮實的多,很陽剛的感覺。
他考慮了患者的體質等方面,略微沉吟了片刻,喊道:“洋地黃毒苷中毒,快,靜脈注射苯妥英鈉,補鉀補鎂。”
周圍響起一片驚呼聲,不少醫生涌了上來,紛紛觀察患者的癥狀與心電圖等反應。
高琛心有餘悸,洋地黃中毒不能用強心針,否則會造成患者心臟驟停,甚至是猝死。
“不愧醫學天才,蕭醫生真是我們鼓樓醫院的福將。”
“是啊,一出手就解決了一起醫療事故。”
在周圍的讚歎聲中,蕭風冷靜的繼續搶救。
360J的除顫儀不斷的在患者身上施加,但效果卻不盡人意,患者的意識始終沒能恢復。
漸漸地,蕭風額頭上也出現了汗珠,巡迴護士不時的幫他擦擦。
嘀嘀……
忽然,患者不規則的心電圖消失,變成了一條直線,搶救室內響起一片驚呼聲。
心跳驟停?死了?
蕭風心裏一緊,抓着除顫儀的手劇烈抖了抖。
就在他再次放下除顫儀的同時,他感覺到一陣呼吸不暢,胸悶且心跳異常,他立即意識到他的身體不對勁。
作為一名醫生,他下意識的動作就是劇烈咳嗽,並抬拳捶打胸口,以此自救。
但這似乎並沒有什麼作用,他的意識在快速消失,身體支派能力急劇下降。
完了完了,這是猝死的徵兆,蕭風的內心慌得一批。儘管努力維持清醒,可最終還是眼前一黑,一頭栽倒在患者身上。
糗了,糗大了,患者沒救活,倒把自己搭上了。
不對,不對勁,自己上個星期才體檢,各項指標也正常,再緊張也不該猝死。
疼……
吸氣的時候為什麼這麼疼,呼吸道受損嗎?這不是普通猝死的徵兆!
這是中毒!
“蕭醫生!”最後一刻,他聽到了巡迴護士的尖叫聲,然後一切歸於虛無。
就在周圍亂成一片的時候,患者的心電圖忽然從直線變成竇性心律。
室顫消失,恢復了正常人心跳。
……
不知過了多久,蕭風的意識一點點恢復,他開始聽到周圍出現聲音。
漸漸地,他的身體知覺也開始恢復,他能明顯感覺到輸液針頭扎進血管。
終於,在一個小鳥嘰嘰喳喳的上午,蕭風恢復了意識,只是眼皮沉重,怎麼也睜不開眼。
忽然,他感覺到有人來到床邊。來人輕輕嘆了口氣,然後挨着他坐下。是個女人,因為他聞到了香水味兒。
不是陳茵,陳茵不用香水,只用熏香。
沒過多久,又有兩個人進來,氣氛漸漸變得詭異起來。
“嵐嵐,你怎麼又來看這個死人了?”說話的是個年輕男子,瓮聲瓮氣,語氣里滿是鄙夷跟嘲諷。
“他還沒死!”床邊的嵐嵐開口了,聲音很冷,冷的如同萬變寒冰。
這冰冷又悅耳的聲音讓蕭風不禁好奇,聲音的主人到底長得什麼樣?
此時,最初開口的男人哼了聲,說道:“就算他活過來,也是個廢人,退伍回來去看倉庫,傳出去你不嫌丟人嗎?他能配得上你嗎?要我說趕緊拔了管,等他死了你再嫁給周少……”
“任東,你閉嘴!”嵐嵐聲音冷冽,顯得極為不悅。
“你這孩子,怎麼跟你表哥說話呢?”房間裏的另一人開口了,是個中年女人,聲音尖銳,接着指責道:“我平時怎麼教你的,趕緊給你表哥道歉。”
嵐嵐呵呵兩聲,滿是不屑。
表哥任東哼了聲道:“人家周少有錢有勢,比這個廢物強了幾千幾萬倍,最難得是對你痴心一片,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人家已經給你準備好了江畔大別墅、法拉利488……”
“你給我出去!”嵐嵐忽然拔高聲音喊了聲,絲毫不留情面。
任東重重的哼了聲,沖那個中年女人說道:“小姑,還是你勸勸嵐嵐吧,別把大好青春毀在廢人身上,再過幾年她可不值錢了。”
嘭……
一聲響,任東摔門出去了。
中年女人長長的嘆了口氣,遲疑着說道:“嵐嵐,你表哥的話雖然不中聽,可也不無道理。你跟喬風的婚事我本來就不同意,是你爸非要把你們綁在一起……”
“媽,您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當初你為什麼不攔着……”嵐嵐似乎心有怨氣。
“當初誰知道喬風這麼不思進取,當個倉庫保管員還上癮了,讓他換個體面工作,打死都不肯。”中年女人似乎氣結,接着狠狠說道:“不拔管也行,但要儘快把婚離了,你爸那邊我去交代,我不能看着你下半輩子就這麼毀了。”
嵐嵐沉默了會兒,冷淡的說道:“現在喬風半死不活,就算是要離婚,也等他醒來再說吧。”
“他要是一直都醒不過來,你難道要守一輩子活寡?聽媽的,儘快離了吧。”中年婦女苦口婆心。
“再說吧!”嵐嵐對段婚姻似乎並沒多大感覺。
蕭風心裏暗想,這個叫喬風的人,應該是他同病房的病友。
不過這個病友可太倒霉了,遭遇了這麼一家子。人還在床上躺着,老婆就要改嫁,慘吶。
就在這時,門吱呀聲開了,小護士的聲音脆脆的,“十八床繳費。”
嵐嵐與中年女人起身往外走去,忽又聽中年女人抱怨道:“活着浪費糧食,死了浪費土地,半死不活浪費老娘的錢。”
“不還有退伍補貼嘛。”嵐嵐淡淡的說了句。
“那點錢也好意思說?你爸也真是的,非要給他安排這麼好的病房。”
隨着喋喋不休的抱怨聲,這家人終於去遠了,蕭風的耳根子也清凈了。
他有點可憐同病房的哥們了,遇上這家庭,可太倒霉了。
沒多久,又有兩個人走進了病房,還徑直來到他床邊。有煙味,是兩個男人。
“高醫生,你說這個廢人還有醒來的可能嗎?”說話的是任東,他的聲音帶點后鼻音,很好辨認。
那位高醫生沉吟了片刻,“目前來看狀況趨於平穩,應該用不了多久就能醒來。”
高醫生一開口,蕭風就知道是誰了。正是他好兄弟高琛,兩人從醫學院到醫院,穿一條褲子的。
“那……有沒有什麼辦法,讓他徹底醒不來?”任東的聲音陰惻惻的。
蕭風心裏一緊,這可太壞了,我這病友好歹是你的表妹夫,你至於嘛。
不過他還是對高琛放心的,這事兒他不可能答應,而且按照流程要上報,派人守着病房。
果然,高琛急切的說道:“你可千萬別亂來,這是活生生一個人……”
“少廢話,你的那點破事別人不知道,我還不清楚嗎?”任東冷笑着了起來,頓了下又壓低聲音道:“再說了,事成之後周少能少了你的好處嗎?”
“我……”高琛竟然沉默了,過了良久,他顫聲道:“拔管就行!”
“我他媽也知道拔管,但那麼多管子,拔哪根才能死?”任東心狠手辣,非要置人於死地。
“就……就嘴裏那根管子。”高琛咽了口唾沫,把不該說的都說了。氣管導管一拔,氧氣進不去,植物人非死不可。
蕭風的心直往下沉,萬沒想到,自己曾經當成哥們的高琛,竟然違背了醫生的原則。
猶記得他們在導師面前宣讀從業宣言,猶記得大家興奮的面孔與高亢的聲音,卻不料他竟然是這樣的人。
蕭風醫者仁心,此時滿腦子都是快點救下這個可憐的病友。
他努力想要睜開眼睛,但沉重的眼皮像是被膠水粘住似得,怎麼也抬不起來。
腳步聲朝着他的方向走來,看來這兩人要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