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強弩之末
中心醫院。
傅也諾趕到的時候，病房的門外已經圍滿了一圈人。
他撥開人群衝進病房，江管家和梁彩雲穿着全套的防護服伺候在傅華身邊。
老人已經奄奄一息。這樣的他，不再是隻手遮天的華司集團董事長，只是一個逃不過面對生老病死的平凡人……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
“也諾，你先冷靜一點。老爺，他有話要跟你說。”
“雲姨，爺爺他的情況不是一直都很穩定嗎？！為什麼會突然就……”
“具體的情況，醫生一會兒會跟你解釋。現在……你還是先陪陪老爺吧。”
隔着厚厚的防護服。他們說話的聲音落在耳中聽起來格外不真實。
傅也諾有些恍惚，這一切就像是一場噩夢的序章一樣，讓他無法面對。
沒等他回過神來。江管家和梁彩雲已經離開了病房。
躺在病床上的老人發出虛弱的聲音——
“也諾，你過來……”
“爺爺，你感覺怎麼樣？你的臉色很不好……我、我去叫醫生過來，你等我一下。”
傅也諾走近病床，看着臉色蒼白的傅華。他有些不知所措。這樣的情形，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該做什麼。
他慌張地想要出去找醫生。但老爺子卻叫住了他：“別費那功夫了。老叟知道，這日子啊……已經數到頭咯。”
“您說這是什麼話？！不……不可能的……”
“哪有什麼不可能。人啊，誰都有這一天，只不過是早晚而已。”傅華嘆了口氣，“以前，老叟看着那些孩子……一個一個離老叟而去，那時候啊，老叟就在想，還要再等多久，才能輪到老叟自己的身上？沒想到……沒想到這麼快……”
“……”
“孩子，你現在一定很害怕，對嗎？別怕，老叟早就已經把身後的事情全都安排好了。只等待會兒……等老叟一合眼，你出去在那張紙上籤個字……一切就都結束了。”
傅華的身體已經是強弩之末。雖然他還能強撐着與傅也諾說話，但話音早就虛弱無力。
這些生離死別的事情，從他的口中說出來，就像是家常便飯一樣輕鬆。
可是，傅也諾卻沒辦法坦然地面對這樣的事。
“爺爺。您別說這些了……我去找醫生、醫生一定有辦法的！”
“傻孩子……”傅華艱難地笑了笑，“別再折騰了，老叟只怕……你要是現在出了這扇門，待會兒回來的時候，老叟便等不到再見你了……”
“爺爺……”
“孩子，你聽着。老叟這輩子啊，從來沒有跟誰認過什麼錯……不過，如今也到了這時候，該說的那些話啊。再不說便沒機會了。當年……因為你犯了一些小錯，老叟一氣之下讓你去了英國……這一去就是十幾年、十幾年吶……”
“爺爺，您別說這些了。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我其實真的沒有怪您。”
“錯了就是錯了，錯了就要認……老叟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這件事……要不是因為當時的一個決定，咱們爺孫兒倆啊，也不至於分開這麼多年……到頭來啊。讓你這孩子受了那麼多苦……這都是老叟的錯。咳咳……咳咳……”
因為一下子說了太多話，傅華體力不支，開始劇烈咳嗽起來。
傅也諾連忙上前照顧，可一低頭便見那紙上全都是鮮紅的血。
他倏地皺起眉頭，心急如焚：“爺爺，您別再說話了！我馬上去叫醫生過來！”
“站住！老叟不是已經說過了嗎……別再白費功夫了！”傅華厲聲叫住他。也用盡了全身最後的力氣，“咳咳……咳……孩子，你聽我說……咳咳……未來的路，你一定要好好走下去……咳咳咳……還、還有……你一定要小心提防……提防梁彩雲！咳咳咳……”
“什麼？爺爺，您是說……”
“咳咳咳……咳咳咳……”
傅華最後的話，讓傅也諾震驚不已。
然而，還沒等他追問下去，老爺子已經完全沒了氣力。
他猛烈地咳嗽着，鮮紅地血濺在白花花的被褥上。留下點點斑駁的痕迹。
見狀，傅也諾驚慌失措地衝出病房，急聲呼救。
可惜。沒等到醫生趕來，裏面已經再也沒有了動靜……
——
傅老爺子過世了。
就在這不久之前的半個月，他還精神抖擻地拄着手杖在傅府華宅里訓斥着他的孫子。
然而。一轉眼，人就這麼沒了。
這樣的噩耗，沒多久便傳遍了整個安寧城。
那些看似與傅家不相干的外人，有人歡喜有人愁……
傅也諾守着老爺子的遺體坐在病房裏。
儘管醫生再三告誡他必須先保重自己的身體，但他還是想要再陪一陪傅華。
畢竟，他已經沒有別的家人了。
“醫生，爺爺的情況為什麼會突然惡化？”
“傅先生，傅老先生的身體狀況其實一直都不太樂觀。在他感染了這種新型病毒后，我們一直在嘗試用各種方法進行治療。但是，奇怪的是，就在這一兩天的時間裏，傅老先生的病情突然加重了很多。這種情況。的確是讓我們措手不及……”
醫生之後說的話，傅也諾聽得有些恍惚。
眼下，人已經沒了，就算再問出一百種理由，也無力回天。
可是，傅也諾還是心有不甘。
明明只是一場流感而已。為什麼竟然可以這麼輕易地奪走一個人的生命？
……
病房門外，季南夏一直坐在長廊上等着。
聽到救治無效的消息，她先是覺得震驚，而後心下竟有些酸澀。
哪怕躺在裏面的人曾經對她暴力相向，還差點害死了她……可是，如今真正聽到傅華的死訊時，季南夏想到的，卻是當年她住在傅家的時候，那個和藹幽默的老人……
“一路走好，傅爺爺。”女人口中喃喃。
醫院長廊人來人往，十分吵鬧。
季南夏坐在這兒看着那些忙碌的醫護人員進進出出，旁邊是剛剛趕到的傅興榮和黃麗正在假惺惺的哭哭啼啼。
傅也諾遲遲沒有出來，只是聽到他在裏面跟醫生說話的聲音。
這樣沉重的氣氛，讓人有些透不過氣。
季南夏正猶豫着該不該先離開這裏。
這時，她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