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四章 往日恩愛

第七百七十四章 往日恩愛

文景則說的那些事情都是他最近才查出來的,書房裏的所有人都是第一次聽。

世人的悲歡或許不甚相同,但此時眾人的憤怒卻是一模一樣。

尤其是文首輔,多少年的養氣功夫在此時消失的無影無蹤,怒氣沖沖地砸了手中的杯子,怒喝一聲:“他怎麼敢!”

沈周潤怎麼不敢?

林靜漪心說沈周潤做都做了,現在還說敢不敢的,有意思嗎?

但她也不能擋着別人發泄怒火,她看見文家人氣的脖子上的青筋都爆出來了,再轉頭看了看身旁的宋興懷,發現宋爹更嚴重,手抓在椅子的扶手上,若不是木頭太硬的話,扶手此時說不定都被抓變形了。

宋興懷知道的事情比他們更多一些,他突然想起來一件事,當年他和文娘圓房的時候是有落紅的,而且文娘的生澀也不似做假,可是文家人又說文娘曾經嫁過人,這裏面是不是有哪裏出了問題,怎麼前後對不上?

可是那枚玉佩確實是文娘的,當年他在河邊將文娘救起的時候,文娘身上除了那幾隻簪子,就是這枚玉佩了。

人如果沒有認錯的話,那問題絕對是出在沈周潤那裏,只有文娘和沈周人成親三個月以來都沒有圓房,不然的話根本說不通。

可是這種床第之事宋興懷又不好向文家人求證,畢竟問了也沒用,一家子都是男的,文娘怎麼可能跟他們說這麼私房的話。

林靜漪見宋興懷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便問道:“爹,你在想什麼?”

文首輔此時也從憤怒的情緒中回過神來了,盡量使自己的語氣和氣一些,問道:“你是如何碰到小女的?”

他現在看像宋興懷時,心中還有一些彆扭,這種彆扭與看得起和看不起無關,而是在突然之間,發現自己的外孫換了一個人,女婿也換了一個人,文首輔有些接受無能。

不僅文首輔是這樣想的,連宋興懷也是同樣的想法,所以他稱呼文首輔為文老爺,有些緊張地說道:“文老爺,那一年我在府城的碼頭上做搬貨的活計,給來來往往的船隻卸東西。

那是一天晚上,我的活還沒有做完,遠遠地看見水面上漂來一堆雜物。當時天黑,我也看的不太真切,以為是哪艘船上的貨物掉在水裏了,就想着用船槳撈一撈,結果漂近了以後才發現上面還躺着個人,那堆雜物是木板子和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人就躺在木板的上面。

她當時躺在那裏一動不動,我還以為人已經死了,大晚上的冒出來這麼個東西,說實話我是有些怕的。可是後來想一想,又覺得讓她就這麼漂在水面上也不是個事,便咬着牙壯着膽,就把人弄到岸上去了。上岸以後我才發現人居然還活着,我就用土法把人救醒了。

等她醒了以後,我問她家在哪,她說她不知道,我又問她從哪來的,她也說不知道,不管我問她什麼,她都搖頭。我想着報官讓官府去查查最近哪家丟了姑娘,但她又拽着我的衣裳不讓我走,我稍微動一動她就尖叫。

沒辦法,我那天晚上只能把她帶到客棧里去,她在屋裏睡着,我在外面守着,第二天請郎中過來,那郎中把脈之後說得了什麼離魂之症,具體的我也講不清楚,我向東家預支了工錢,買了幾副葯熬給她喝,葯喝完了她也沒好。”

林靜漪聽見離魂之症這四個字,覺得宋母應該是失憶了,怪不得宋母在宋家村生活了那麼多年,都成親生子了也沒回過京城,甚至連提都沒跟宋家人提過一句,原來是這麼回事。

宋興懷繼續說道:“我本來就是因家中貧困才到府城找活乾的,結果活沒幹幾天,工錢倒是花的一乾二淨,我想着這不行呀,於是就跟她說我得走了,讓她自己照顧好自己,她就愣愣的,什麼話也不說,就那樣看着我。

我狠狠心扭頭就走,她在後面追着我出去了。後來我走哪她跟哪,我實在是沒辦法了,我也養不活這麼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就問她要不要去宋家村住着。在村子裏面住着好歹不用花錢,吃喝的東西地裏面都有,不像是在府城連喝口水都要錢。

她說她願意去,我就把人帶回宋家村了,回到宋家村以後,我跟我爹娘說了這是在河裏救出來的女子,之前的事她都不記得了,讓她在家裏養養傷,把她安頓好之後,我又回到府城去了。過年的時候再回到家,我就感覺她不一樣了,眼睛裏有神了,說話也很有條理,就跟個正常人一樣。

我問她想起之前的事了沒有,她還說沒有,我跟她說她一個大姑娘就這麼住在我家不合適。幸好現在人也不傻了,我就幫她在宋家村立個女戶,要不然一直在我家住着,外面的人愛說閑話。但她說她不在意,就那麼一直住下去了,後來我們就順其自然的成了親,有了衍深。”

這中間其實還摻雜着別的事,這就跟當年宋家二房的老太太要把自己的娘家侄女介紹給宋興懷這件事對上了。

宋興懷本就是為了拒絕宋家二房說媒的對象,才去的府城,結果在府城救起了宋母。宋母因為失憶,所以對救她的宋興懷有了雛鳥情節,就認定了這一個人,一門心思的跟着宋興懷,跟着跟着就跟到宋家去了。

其實宋興懷也算是正人君子,畢竟也沒有一上來就仗着宋母懵懂無知而把人娶進門,而是等到宋母養好身體,恢復了正常人的邏輯思維以後,又給了宋母選擇的餘地,才將人娶進門的。

這麼說來並不是宋興懷硬要娶宋母,而是宋母選擇了宋興懷。

不過這些話聽在文家人的耳朵里,想必很不是滋味,文家人千嬌萬寵養出來的千金小姐,為了給她選夫婿,父子三人把半個京城的男子都挑了一遍,結果最後嫁給了一個鄉下村夫,他們心裏肯定是不舒服的。

見文家的人不言語,宋興懷只好繼續說道:“文娘是怎麼從京城到長河府的,這中間經歷了什麼,我也不清楚。她自己把前程往事忘的一乾二淨,一開始連自己姓什麼都不知道,後來還是生了衍深之後,有一天夜裏,她做了個夢然後突然把我叫醒,說自己好像姓溫,又好像是姓文,她有一個模模糊糊的印象,但是又不能確定。

我就說那你姓溫名文就行了,於是後來我們都叫她文娘。她因為在河水裏泡過,所以身子一直都不好,懷衍深的時候都懷的艱難,最後幾年一直纏綿病榻,在衍深七歲那年走了。我跟她成親這麼多年,除了那天夜裏她偶然提起自己的姓氏之外,再也沒有說過之前的事,我也不知道她究竟想起了多少。”

宋興懷說完以後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過去十幾年的光陰,往昔的恩愛,全都濃縮在這一番話里。

他忽然有些感慨,文娘的一輩子只有這麼短暫,只寥寥數語而已,就把她的一生說完了。

文景行憋了半天,終於說了一句:“你是個好的,小妹能遇見你是她的運氣。”

幸好是碰上這麼一個憨厚老實之人,至少她妹妹的後半生,也還算是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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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從天降:農門小嬌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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