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請公作社稷真君
那聲音頓了良久。
“諾旗主好口才，那便讓本尊見見真章，瞧瞧這禮物如何。”
“這份禮物，便是聖人親賜的——封北山公蜇脈，為北山社稷真君，入拔魔司下社稷監，受擘楚管制。北山公，恭喜啦。尋常外道自封為王，自稱為君，不過是野王妖君，土雞瓦狗，烏合之眾，難敵朝廷泱泱大勢。如今，您可是聖人親封的北山社稷真君，自帶統領教化北山諸妖之職。朝廷會在此設下北山社稷都護府，派遣都護坐鎮。若有難處，不便處，直接尋都護。都護轉承朝廷，有什麼難，朝廷來抗。”
諾誠翻手，一份玉牒夾做的帖子便出現在了手上，他舉着笑道：“北山公，這份禮物——如何？”
“呵呵呵呵……”
古琴聲與笑聲齊發，琴聲裏帶着鏗鏗鏘鏘的聲音，好似金戈鐵馬。
“這禮太貴重，蜇脈無福消受，諾旗主還請回吧。”
“嗯——”
諾先生收起聖旨玉牒，嘩啦一聲，又打開了扇子，邊走邊踱步。
小片刻，他像自言自語說了起來。
“我擘楚自開國以來，經歷波折不斷，多少次放到前朝，都是能滅國亡朝的，可是都挺了過來。”
“這裏面的原因，並非我擘楚國力多強盛，而是歷代聖人英明神武，能目光高遠。譬如這設立拔魔司，又在拔魔司下分出三監。欽天監專管氣象，預見氣候，防患未然。社稷監便由各地都護組成，由此來協調各處社稷真君，與外道合作，與人類和平共處，這便能長治久安。”
“雖說這條路上，我等人類也犯過錯，可已經改過。未來的路還有很長要走，聖人便是希望能與君共勉。”
“整個擘楚疆域內，有山公四十五尊，河伯六十九尊，龍王，土地公婆，炁靈，祖神，鎮守廟神等八百六十四，光成氣候的妖怪加起來都有三十萬。”
“這裏面已有三成被封社稷真君了。”
“擘楚之外，有妖國，裏面有妖王，妖帝，也有朝廷。但是我擘楚雖有聖人，卻無帝王，帝王只是民間說法。”
“聖人說了，弱肉強食是外道通則，雖說歸附擘楚朝廷，卻也當求同存異，尊重人家。到時候，社稷監就撇出去，協助所有社稷真君，立一個社稷庭，封個真王什麼的，統御擘楚所有外道……”
“先到的，態度好的，在這番爭取過程中么，聖人自然會予以更多支持。”
“我擘楚誠意凜然，就擺在這裏，不管你要不要，都會在此，不偏不倚。北山公，你若有什麼難處，儘管說，朝廷會滿足。可是如果沒有，你想想，等到封君過半，朝廷要加快章程了，到時候會如何。”
諾先生說完看向了那棵黃楊樹。
如此，又沉默片刻。
忽然，北山公笑了。
“諾旗主這就不夠意思了，帶了幾位朋友來吃酒，自己進來，留朋友在外挨餓不成，所以說你們人類虛偽啊——諾旗主，若是本尊再不答應，你就要強行出手了吧，讓那幾位朋友動手攪局，你好擒王？”
北山公聲音很大。
說完之後，他笑了，笑的聲音更大。
在外的許長安聽了心頭震顫，知道已經暴露，但仍舊安耐，一動不動。
諾誠一怔，旋即也大笑了起來。
“北山公，你多慮了，此行我不過帶了個司內年輕人。這小子多年輕，想也瞞不過您。這麼年輕能夠作甚？我帶他來是見見世面，可不是讓他鬥法來的。”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年輕人的確需要鍛煉，就像本尊北山晚輩……諾旗主，本尊有個主意，不知意下如何。”
“哦？請說。”
“你帶了三個晚輩來，不如就與本尊做場賭約，來場法會，若是三局三勝，便是你們朝廷大勢所趨，本尊便當了這社稷真君。諾旗主，你可敢與本尊一賭？”
諾誠聽了稍作一頓，隨即大笑：“有何不敢，賭就賭，你們三個，過來吧。”
許長安想了想，猶豫好一下。
“嘰嘰~嘰……咕咕！”
當下對侯晨彬與殷野王吩咐兩句，兩傢伙雖疑惑，卻也應了。
走！
他走在前，猴與隼走在左右身後。
一行三個，從谷外走下，順着斜坡滑下，一路跌跌撞撞。
直至谷底，許長安惹了身草灰。
侯晨彬成了灰猴。
殷野王乃是矛隼，海東青，神駿非常，眼下這麼一滾，也就成了傻鳥。
“噗哈哈……”
見此一幕，不知哪個妖怪率先沒忍住，剩下的妖怪們也跟着忍俊不禁起來。
諾誠皺皺眉，眼底似有怒意。
旁邊血羆王見此，眼底露出笑意。
看到許長安要從旁邊繞過來，諾誠直接怒了，冷道：“混賬，身為拔魔司司命，出門在外，來此辦事，那是代表朝廷的臉面。你們這般，成何體統！給我堂堂正正從中間走過來，休教人家看輕。”
拔魔司負責拔魔。
至於替人拔魔的，是不是人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司命，代表朝廷即可。
所以那些早投誠擘楚的外道，不少都成了司命，故而司命里有外道也不奇怪。
許長安聽了立刻唯唯諾諾。
不過來到最後一排前，眾妖並沒有讓，數百頭妖怪，那麼多雙眼睛，齊刷刷地看向許長安，尤其是其中幾條蜈蚣怪，幾丈高的身體直接豎起，兩側巨大細腳嘩嘩作響，巨大眼睛發著綠油油的光，僅僅盯着。
許長安身體顫慄着擠進去。
周圍妖怪勉強讓開。
這些妖怪都是獸形，見過世面的畢竟少，在它們看來，人類其實很奇怪，衣服不就是身上的一層皮么，這層皮還能天天換來換去，有些格外漂亮，有些又十分普通，穿上這層皮的意思，它們一點都不懂。
眼下許長安路過，不少妖怪都伸手摸。
暗道，原來這就是人類的皮。
這本是無意之舉，不過一個人類在密密麻麻的妖怪群中走過，還被這麼多毛哈哈亦或者粘乎乎的手觸摸，可想而知多肉麻，雞皮疙瘩，頭皮毛孔都直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