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

六十

()胃裏似有千萬根細細的針密密的縫過,說不清楚是疼是麻,只覺得渾身都冒冷汗,抓着晏殊的手指細微的顫着,我聽自己的聲音也不真切,“晏殊,我中毒了。”

他托着我的腰,伸指在我手腕上一搭,觸着我的脈眉眼一點點深又重,“怎麼回事……明明之前還好好的,解藥呢?解藥在哪裏?”

我抬眼盯着門檻處立着的葉白芷,伸手一指,道:“你為何要害我?為何要害我……”

晏殊眉眼掃過時,葉白芷扶在門板之上的手指一緊,臉色煞白的望着我,驚的詫的,愣怔的神色一閃而逝,當即眼眶一紅,淚珠子吧嗒吧嗒就掉了下來,“姐姐你說什麼?你這樣誣陷我,是要置我於死地嗎?”

我不爭辯,只是抓着晏殊的衣襟一陣陣發抖,那密密匝匝疼在胃裏在骨血里不絕不斷,“我只想要解藥……”我抓着胸口,一緊一緊的喘息,“葉白芷,我只要解藥。”

“我晚上都未見過你,何來的下毒?”葉白芷淚光盈盈,看晏殊也看我。

我抓着衣襟便笑了,“晚上來給我送點心的是誰?我除了吃了你送來的點心,再沒有碰過其它。”我抬頭問晏殊,“點心是你讓她送的,不是她,難道是你要毒死我?”

晏殊臉色陡然一青。

“不是我!”葉白芷噗通一聲跪了地,哭的梨花帶雨,“祭司大人要信我!真的……”

晏殊忽然抬手,我只聽道撲的一聲輕響,葉白芷慘叫一聲,咣的跌撞在門板之上,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過來。”晏殊眉眼在月色陰影下,我看不出情緒,只聽他沉又靜的吐出這兩個字。

葉白芷掩着胸口,撐着門板爬在地上,淚珠漣漣的搖頭,解釋道:“祭司大人毒藥不是我下的!若你不信我……”

“過來。”晏殊又重複一遍,語氣漸重,“不要讓我說第三遍!”

葉白芷抿了嘴,臉色蒼白到極點,手指在地面之上一點點攥緊,極緩極慢的爬起身,一步步到晏殊身邊,跪下,“祭司大人……”

晏殊猛地抬手一把扼住她的脖頸,扯的她一個踉蹌,道:“不要再找借口,你該知道我有千百個理由不信你,不論是不是你下的毒,我要解藥,馬上,立刻!”

“我……”葉白芷要講話,他的五指收緊,一寸寸一分分,我幾乎聽到骨頭嘎吱嘎吱的聲響。

晏殊又道:“話我不愛重複第三遍,最後一次問你,解藥在哪裏?”

有涼風吹動窗扉,咿呀作響,月影晃晃,葉白芷就在咫尺間的距離那麼瞪着我,一瞬不瞬。

我身體裏像是百蟲咬噬,又麻又疼,每寸呼吸都難捱,我卻笑了,極小聲極小聲的對葉白芷道:“我只是想要解藥,你是要我將真相告訴晏殊嗎?”

我知道鬥不過葉白芷,我沒有把握在殺了晏殊后,她能履行諾言將解藥給我,而不是殺人滅口,我武功不如她,心計不如她,唯有的便是自己。

晏殊比我有手段,生不如死,他比我習慣。

我在笑,渾身抖的厲害。

晏殊似乎以為我快要死掉了,托着我的手一松,指尖一錯,我在寒光乍現中聽到葉白芷慘到極點的叫聲。

有血噴在我的手腕上,葉白芷的右手指頭噹啷啷的滾落在我腳邊。

晏殊道:“我數到三,這一次我要的是你的臉。”

葉白芷在月色下顫抖。

他手指尖細小的刀尖,凌空點着葉白芷的眉心,眯眼道:“從這裏,向下向下……我會將你的臉皮整個掀下來。”

紗幔薄影沒有聲息的抖動,極靜極靜的夜,在窗外極遙遠的歌謠聲中,晏殊數道:“一。”

葉白芷還在看着我,恨不能將我生吞活剝了的眼神。

“二。”刀尖點在她眉心之上。

她顫的越發厲害,咬牙對我道:“我死了,你和他都得死!”

我窩在晏殊懷裏對她笑,“我會活足七天,看着晏殊將你一點點剝皮抽筋,然後和你一起死。”

她不可思議的盯着我。

晏殊指尖一用力,她額頭一點紅珊瑚似的血珠子就冒了出來,剛要數三,她渾身顫抖霍然道:“解藥不在我身上!”

晏殊手指頓了頓。

她忙道:“我沒有解藥,但我知道解藥在哪裏,我可以為祭司大人去取!”

“不必了。”我坐起身子,我之前特地確認過幾次,她怎麼放心不將解藥帶在身上?

我扶着晏殊跪坐起來,伸手去搜葉白芷的身子,懷裏沒有,袖中沒有,往下在快要碰到她大腿時,她不自然的縮了縮腿,突然道:“我交!我自己交……”

我頓了手指。

晏殊攥着她脖子,迫的她不能低頭,只能略路抬腿,伸出鮮血淋漓的手從大腿之上解下一瓶羊脂白的小藥瓶,“解藥……”

我剛要伸手去拿,她手指忽然一顫,小藥瓶噹啷啷的就落了地,滾遠。

晏殊條件反射的一瞬低頭去撿,手指只是略微一松,葉白芷在那一剎那身子一矮一閃,掙脫開了晏殊的手指,急速後退,幾步退到門外。

我顧不得葉白芷,彎腰將小藥瓶撿起,扒開時愣了住,一粒,裏面只有一粒解藥,我抬頭看葉白芷,“只有一粒解藥?”

葉白芷在門外忽然笑了,眉眼裏的光兇狠極了,“蘇謝,你沒想到吧?這世間只有一粒解藥,你要如何?”

晏殊奪過小藥瓶,將解藥倒在我掌心,,剛要開口,門外有煙花炸裂的聲響,咚的一聲,霓虹萬千,將葉白芷的眉眼都點亮。

她在門外舉着一支信號煙火笑道:“完了,晏殊你完了!”

煙火在夜空裏湮滅一點點化為灰燼之時,我聽到窗外有馬蹄聲排山倒海的傳來,似乎在城外,但聲勢還大的地面都在顫。

誰來了?像是千軍萬馬,鐵馬冰河滾滾而來。

晏殊托着我的腰扶我起來,伸手觸了觸震顫的窗欞,蹙眉看葉白芷道:“你從什麼時候開始謀划著背叛我了?新靠山是誰?讓你這般的大膽。”

葉白芷將煙花擲在地上,咬牙切齒的瞪着晏殊,“從你第一次為了蘇謝要掐死我的時候,我就發誓有朝一日一定要你嘗嘗當狗的滋味!晏殊,我跟了你這麼久,忍了這麼久,眼看着護法之外唾手可得,你卻為了一個蘇謝棄我如廢棋!既然跟着你沒有出頭之日,我另投其主理所當然。”她頓了頓笑了,“這不你交給我的第一課嗎?適者生存,若是你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憑什麼要我臣服於你?”

窗外廝殺聲起,窗欞越顫越厲害。

我攀着窗欞往外瞧,幽深的夜裏,黑壓壓的一片兵馬卷塵而來,我遙遙的瞧見塵霧之中幾面旗幟,驪城的,還有我不認識的,還有一面……四腳青蛇?

是……娑羅教?

我回頭看葉白芷,詫道:“娑羅教?娑羅教怎麼會在此?”

葉白芷手指在滴血,背着夜色,看晏殊,“祭司大人,你不是有七竅玲瓏心嗎?猜猜我的新靠山是誰?”

晏殊不講話,只是扯了布條,俯身將我肩膀上的傷口一層層包紮好,聽不出語氣的道:“除了我,不就只有阮蓮華了嗎?”

他在月色下掀了眉睫看葉白芷,薄薄的月影打在他的臉側,單薄精緻如同鏤空的花紋,“你以為憑他阮蓮華能除得掉我?”

“自然不能。”葉白芷撐在欄杆之上,盈盈脈脈的笑道:“你活剮了驪城王妃,殺了驪城王子,你以為驪城王會放過你?”又道:“對了,還有鏡蓮公主,若沒有少主相助我還真哄不回來那個傻公主,你殺了她,小曄國也不會放過你,你兩方豎敵,帶來的心腹早就被少主換成了老教主的心腹,如今你孤立無援,千軍萬馬夠不夠除掉你?”

晏殊將我的肩膀系好,一小捋髮絲掃在眉眼裏,笑道:“夠了,確實出乎我意料,可惜你錯估了我的心腹……”

葉白芷眉心一蹙。

他抬手啪的一啪,驪城中,同仁堂內湧出一隊又一隊的黑衣男和白衣少女,葉白芷臉色一黑,在白衣少女衝上來之際,翻身躍上樓頂,道:“你逃不出驪城的!”一閃身躍出了同仁堂。

我看窗外,兵馬湧入驪城,席天卷地的揚塵而來。

晏殊忽然伸手抱住我,極深極緊,放佛要將我揉碎了一般,埋頭在我脖頸里低低深深道:“你在這裏等着我……他們要殺的是我,我不能帶你走,等我引開他們確定安全后就來接你。”

是啊,殺人的是你,屠城的是你,要殺的人只是你,你引開,不累及我,多麼深情大義。

“蘇謝……”他側頭吻了我的嘴角,又抱住我道:“你要等我啊,好生的養傷,用不了多久……我不會讓你等太久。”

“大人。”有人催他快走。

他抱我藏在柜子了,在一線天光外看我,那雙含笑的眼睛裏竟然沒有了一絲絲的笑意,深又重的,“蘇謝,你會等我對不對?”

他問我,我看着他半天半天都沒有答話。

他惱了,俯身進來托住我的脖頸,死死吻住了我的嘴,細碎又重的道:“你必須等我!”

他啪得合上柜子,一線天關在一瞬湮滅,黑的暗的,我瞧不見任何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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摟過壯士小蠻腰(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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