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不能憐憫
月光熄滅，日光再次投向大地，寧胡城又迎來了新的一天。
號兵鼓號之後，一陣陣炊煙接連升起，一夥伙軍士圍在一起，眼巴巴望着冒着蒸汽的鐵鍋，等着飯熟。
“矮奴先生，剛下榻？”，這時，剛剛出帳的何果夫從人群中走過，軍士們紛紛向他問好。
何果夫點頭回應：“是啊，剛起來”
“您這是要去哪裏？”
“王將軍召我過去”
軍士們頓時來了精神，紛紛端着飯碗圍攏過來：“矮奴先生，是不是要開拔打仗了？”
何果夫無奈搖搖頭：“這我不知道”
軍士們又圍着何果夫問長問短，何果夫好一番周旋才擺脫軍士們。
可何果夫沒走多遠，再一次停了下來，這一次倒不是有人攔着他，而是他看到了三個奇怪的軍士。
現在正是吃飯時間，沒有值守任務的軍士皆圍在鍋邊等着吃飯，有值守任務的軍士顧不得吃飯就得匆匆去換崗，而剛剛從值守崗位上換下來的軍士又急匆匆趕着回去休息，各有各的眼前事。
可何果夫眼前這三個軍士，他們並沒有圍坐在鍋邊等飯吃，也不像是要去換崗的軍士，更不像是被換下崗來急着睡覺的軍士。
他們在營中漫無目的的遊盪，並且四處張望，像是在找尋什麼。
過了一會兒，這三個軍士攔住了一名剛剛被換下崗的疲憊軍士，問了幾句什麼，然後又繼續在營地中遊盪。
何果夫趕緊上前將這名剛剛被換下崗的軍士攔住，詢問道：“剛才那三名軍士你認識嗎？”
軍士搖頭：“不認識”
“他們問你什麼了？”
軍士答道：“他們問我知不知道矮奴先生您，我說知道，他們又問您在哪個營帳住着，我急着回去休息，也就沒有回答”
聽了這名軍士的話，何果夫意味深長的望着那三名軍士，心中有了計較。
“你一個小軍奴，架子倒是大，請你還得請半天”，王孝傑對於姍姍來遲的何果夫頗有怨言。
何果夫急忙請罪：“小人有罪，路上有些事耽擱了”
王孝傑指着右手邊的坐席對何果夫言說：“坐吧”
“謝王將軍”
王孝傑喝了一口水：“廢話我就不多說了，確定內奸是誰了嗎？”
何果夫搖頭：“還沒有，請將軍再給我幾日，我定能······”
王孝傑果斷拒絕：“不行，一天都不能等”
“嗯？”，何果夫一愣。
王孝傑解釋道：“寧胡城連勝兩戰，將士們士氣正旺，我得趁着如此高漲的士氣進軍安西四鎮，不能再耗下去了”
何果夫也明白趁勢進軍的道理，所以沒有再請求王孝傑給自己一點時間，而是詢問道：“王將軍打算何時進軍？”
“明日卯時進軍”
何果夫略微一襯思，向王孝傑建議道：“小人以為，現在內奸未除，恐怕大張旗鼓的進軍不妥當，論欽陵不會讓我們這麼順利到達焉耆城的”
“你的意思是······”
“將軍可傳令明日卯時進軍，但卯時不發，等到天黑之後再進軍，強行軍一夜必然達到焉耆城附近，這樣比較安全”
“而後掘壕豎寨，給睡眼朦朧的論欽陵一個驚喜”
王孝傑點頭表示贊同何果夫的建議：“就這麼辦！”
而後王孝傑又惋惜的說道：“你確實可惜，要不是越王作亂，或許你現在早就有一番作為了，不至於在這西北苦寒之地受罪”
何果夫尷尬又不失禮貌的笑了笑，又對王孝傑說起了另外一件事：“王將軍，我要向您說另外一件事”
“什麼事？”
何果夫悄聲言道：“今晚······”
轉眼日下月升，夜晚重新霸佔了天地，星月相輝於蒼穹。
號兵鼓過晚號了，結束了一天忙碌的軍士們早早進入營帳休息，明天一早就要開拔了，他們得睡足了積攢精力。
“唧唧，唧唧唧”
一隻誤入軍營的小蟲子慢慢爬過一個個腳印，來到一塊尚未熄滅的火炭邊，一邊悲鳴一邊取暖。
“咔啦”
正在此時，一隻腳挪了過來，將小蟲子踩個粉碎。
“是這裏嗎？”
“就是這裏，我親眼看見他進去了！”
有三個人影在黑暗中四處流竄，最終停在了何果夫的營帳之外。
沒有錯，他們便是今天何果夫在營地中看到的那三個舉止怪異的軍士，他們是吐蕃人，是論欽陵派來刺殺何果夫的刺客！
“記住，進去之後動手要快！盡量不要讓他發出聲音，以免我們被發現沒辦法逃走”，為首一人對另外兩人叮囑道。
“是！”
三人慢慢抽出刀來，對視一眼，快速衝進帳中，對着草席上的一團布衾便砍。
砍了一陣子之後覺得手下軟綿綿的，頓時覺得不對勁，掀開被子之後發現裏面居然是兩團草料！
“你們在找我嗎？”
正在此時，何果夫舉着火把掀起帳簾走了進來。
三人見是何果夫大驚：“你，你怎麼······”
“想問我為何不在帳中是嗎？”，何果夫冷笑一聲：“論欽陵就派你們幾個蠢貨過來也想殺我？”
“你找死！”，三人大叫一聲，舉刀向何果夫衝過來。
埋伏在帳外的軍士馬上就衝進來，將三人擋開。
這三人的身手不錯，殺掉了四五個軍士，但還是雙拳難敵四手，被擊殺了兩人，剩下一人被傷了右胳膊和左腿，倒在地上不能站起。
軍士害怕此人還有一搏之力，乾脆舉刀在他的左胳膊砍了幾刀，此人便再也沒有攻擊性了。
何果夫這才走上去，蹲在此人的身邊，嘲諷道：“想殺我？你們不知道這是軍營？”
存活的刺客聞言，狠狠的朝着何果夫的臉上啐了一口。
周圍的軍士見狀叫罵一聲便要舉刀殺死他。
何果夫卻攔住了要殺他的軍士：“我只問一遍，誰是論欽陵安插在寧胡城中的內奸？”
刺客寧死不屈：“我什麼都不知道，動手殺了我吧！”
“就這麼殺了你豈不是太便宜你了？”，何果夫抬手擦去臉上的血水。
刺客一愣：“你，你要幹什麼？！”
何果夫站了起來，向軍士吩咐道：“把他扔到城外去！外面的狼正餓着！”
“是！”，軍士們應了一聲，抬起刺客便向外面走。
刺客怕了，急忙叫罵何果夫想要激怒他，以便給自己一個痛快的：“何果夫！你這個卑鄙小人！有本事你直接殺了我！有本事你直接殺了我啊！”
誰料何果夫卻笑着回應道：“我沒本事”
刺客是敵人，何果夫可以對自己的手足兄弟多情，但萬萬不能憐憫敵人，憐憫敵人就是對自己殘酷！
況且這些敵人不會因為你的憐憫就對你感恩戴德，他們想得還是怎麼殺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