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天
刺眼的太陽透過山洞洞口,照在溫迪的眼睛上。
這是來到無人島后,溫迪第一次被陽光叫醒,她估計現在起碼是九點以後了,不到正午。
她怎麼會睡到現在?睡了這麼久,居然還有點困?
溫迪遮着眼睛,慢慢坐起身,這時她才感覺出身體某處有些黏膩……靠。
溫迪罵了一句髒話。
她低頭看着自己的兩腿之間,崩潰欲死。月經來了。
原來忘記的是這個!
可不是,她會渴,會餓,那麼作為一個身體健康的女性,怎會不來月經呢?
溫迪煩躁得坐在床上謾罵了大半天。
來月經本來就煩,偏偏是在這種糟糕環境下,溫迪就更想罵人了。她坐在床上發了半天脾氣,才不情不願地爬起來。如果在外界,她現在就應該躺在床上,舒舒服服地休息,再不濟也是吹着空調風上班,而不是在這個荒郊野外,在太陽底下暴晒,滿褲子的血!溫迪又惱又慪,一起床回頭看到自己好不容易組裝好的床上到處是鮮血斑駁,更是氣得鬱結滿腹。
也許是越糟糕的環境越鍛煉人,發了半天脾氣,溫迪意識到不可能有天降衛生巾這種好事。能夠解決現在窘境的人只有她自己,也不會有別人來幫她。這種敏感的時候,她還是試着呼喊了幾聲烏鴉——果然沒來。
好。
溫迪搖搖晃晃爬起來,低頭看了一眼,腿上有點血,不過已經幹了,暫時也不見要流。
她謹慎地走到角落,從箱子裏翻出那條宮廷禮裙。既然是宮廷禮裙,所用的材料當然是最奢華而且珍貴的,布料是極其綿軟的質地,溫迪咬着牙將它撕下一塊,又抽出兩條絲巾,繼續保持着勻速來到深火坑邊。火坑裏有許多灰燼,她用一根小木棍撥弄了一下,將火星子打散,慢慢刮出一些枯草和木頭燃燒后的餘燼。她將沒有火星的草木灰用布緊緊包裹起來,再用一條絲巾纏上去,一條簡易月經帶便做好了。
溫迪迅速把月經帶穿上,用另一條絲巾在腰上纏了一圈,把月經帶兩頭固定在身上。
完成。
“呼……”
溫迪在昨天搬回來的大石頭上坐下,摸着膝蓋,罵著烏鴉。
罵了沒兩句,溫迪突然聽到了翅膀撲扇的聲音。她驚訝地回頭,那隻黑漆漆的鳥就在她背後。它飛在溫迪助跑跳躍也碰不到的高度,俯視着她,用尖銳傲慢的聲音問:“為什麼罵我?”
“那你還要我感激你嗎?”
“我可沒有剋扣你的新手福利。”
“新手福利屬於遊戲!”暴躁的溫迪瞪它,“我根本沒打算玩這個遊戲!”
烏鴉哦了一聲,不置可否地跳過她的指責:“就這個?還有嗎?”
“就這個?”
“你已經參加啦,那也沒有辦法,是吧。”烏鴉說,“我是沒可能把你送回去的。”
“你說什麼?”溫迪敏銳地站起來,“這遊戲沒結局的?”
烏鴉似乎很顧忌她的憤怒——也可能是意外的好心,出言安撫:“別擔心,你玩的不是網游,是單機,有結局的。”
“我要怎麼做才能回去?”
“着什麼急呢,你才來五天。”
“是啊,才!”溫迪想到自己將在這裏待足一年就頭疼。
烏鴉說:“別生氣了,我再給你一個福利吧。”
溫迪沒高興,她警惕地看着烏鴉,不出聲,也不欣喜。
“別用提防的表情看着我呀。”烏鴉說,“我可是一番好意。”
溫迪不打算激怒它,但也沒辦法感激它:“……好意?”她將譏諷的情緒收斂到最低。
“過幾天就發放給你。”
“是什麼東西?”
“你怎麼能用‘東西’來稱呼他?”烏鴉異常生氣。
溫迪重新露出警惕的表情。
烏鴉馬上說:“好吧,忽略我剛才的話,過幾天等我發放福利你就知道那是什麼了。”
“是驚嚇嗎?”
“是驚喜。”
“……”溫迪一臉不信。
“我保證是驚喜。”烏鴉有些緊張地說,“你肯定會喜歡。”
也許是害怕再被追問,它呼扇着翅膀立刻飛離,其速度幾近於逃走。落荒而逃那種。
溫迪等它走了,才從地上撿起石頭朝着空中它曾停留過的地方狠狠砸了過去。
她在心裏狠狠罵了兩聲,才站起來。
烏鴉所說的福利,她並不指望,除非送她一整年的安心褲,否則她永遠不會激動。
“驚喜……”溫迪用嘲諷的語氣把這個詞來回念了兩遍,慢吞吞走回山洞。
她又撕下幾塊布,和絲巾,草木灰一起再製造了幾個簡易月經帶。這玩意需要定期清洗,很麻煩,但至少她不用擔心自己再邊走邊“漏油”了。反正是用一年,暫且頂着,至於會不會有什麼後遺症,溫迪都顧不上了,她現在食物有限可能連一個月都撐不過去,還管月經帶干不幹凈嗎?夠用就行。反正現在不少設備都是……夠用就行。活得也太糙了吧?溫迪自我厭惡地想。
來月經就這點不好,暴躁,喪氣,分分鐘想從懸崖上跳下去。幸好她天生惜命,勉強樂觀。
將月經帶單獨收納到一個木桶里后,溫迪把血染的床整個拆掉,怒氣沖沖用柴刀劈成了柴火。床毀了她也不在乎,反正她現在多的是木頭。重做!溫迪立馬用前幾天積攢的木頭重新組裝了一張床,鋪上枯草,鋪上樹葉。在做床前,她把舊床砍出來的木頭堆到深火坑旁邊,先生起一堆火,煮了一箱水,取出一塊牛肉乾撕成條扔進去,等她做好床出來,一鍋滋味詭異的肉湯已經燒滾了。
溫迪等它冷卻,拿勺子舀起來喝了兩口,怪,但不算難吃。
用牛肉乾煮湯也是非常之舉,她做月經帶的時候就覺得肚子有點痛,想起昨天吃了又干又冷的東西,就決定養胃。喝熱的,肉湯最好,可惜她存貨里的“肉”就只有六塊牛肉乾而已——現在是五塊了。要是有新鮮肉,煮湯會好喝得多。
“味道有點淡啊……對了,沒鹽。”溫迪想起來了,她的存貨里有糖,卻沒有鹽。
但是沒鹽不算問題。
穿過樹林就是一片汪洋大海,住在海邊的人,能缺鹽?
溫迪匆匆忙忙喝完了怪味肉湯,翻出一個空鐵箱,裝了幾塊木頭,一些枯葉和樹枝,再帶上火石和鏟子,就朝着沙灘趕去。她先去探望自己昨天放好的果乾——果然還沒曬好,意料之中。然後她在沙灘的遠海處開始挖坑,再次製作了一個深火坑,架上木頭,樹枝,用枯葉和火石燒起了一個火堆。
繼而她去海邊裝水,抱着半滿的鐵箱回來,架在火坑上燒。
鐵箱的箱子底部是很厚的,經燒,不怕燒壞,過了一會兒箱子裏的水就沸騰起來。
溫迪沒管它,任它燒,等水蒸幹了,鐵箱裏就只剩下一層鹽。
等鐵箱降溫的過程,溫迪又去亂石灘挑選石頭,選中意的不管大小都堆放在深火坑附近。鐵箱降溫完畢,她再次篩選了一遍,挑了些合用的扁平石頭放進鐵箱裏,抱在懷中穿過樹林返回山洞。
回到山洞,溫迪拿出一個鐵盒,將鐵箱裏的鹽全都倒進去,裝了小半盒。
“可惜了啊。”溫迪嘀咕。
她可惜的是,有鹽了,卻只能配牛肉乾那種糙物。
牛肉乾不難吃,但拿它煮湯絕對是瘋了。
溫迪摸着下巴想了一會兒,突然想到什麼,爬起來,跳起來,拎起一個藤條筐就往外沖。
她要上山。
溫迪快步行走,只在路過野果樹時撿了幾顆熟透的果子就繼續趕路。她走到之前佈置的陷阱那裏,驚喜地看到了一些凌亂的腳印,還有幾個陷下去的坑。她馬上來到坑邊檢查,從陷阱里各自拎出兩隻奄奄一息的兔子。她毫無憐憫之心,把兔子扔進背後的藤條筐里。兔子這麼好吃,可得物盡其用!
陷阱里滿是血腥味。
溫迪在陷阱里留下的小驚喜其實就是豎直插入的碎瓷片,它的高度不夠困住獵物,但如果獵物以這種高度摔進陷阱坑底,必然會被一片片鋒銳豎起的瓷片插得血流如注。她將陷阱里的碎瓷片揀出來,把滿布着血腥味的坑掩埋,重新挖了兩個陷阱,重新將碎瓷片插好,再蒙上遮蓋的掩飾物,灑上一層土,放幾顆熟透隨時要爛掉,一直散發著濃郁芬芳香氣的野果。
陷阱佈置完畢,誘餌放置完畢。
“看來我還是個陷阱高手!”溫迪忍不住自我吹噓。
她滿意地踏上返程,回程不用那麼緊張,有什麼撿什麼,總之要裝滿藤條筐不白來一趟。
回到山洞,溫迪把餐刀磨得十分鋒利,在兩隻兔子的喉嚨上割破放血,給了個痛快,接下來十分熟稔地剝下了兔子的皮,並剖開腹部,掏出了內臟等物。做完這些,溫迪愣了一下,繼而很快用自己天賦異稟搪塞過去,她不想多思考,只想儘快把兩隻兔子處理掉。她帶着兔子皮和兔子肉再次去了海邊,將兩樣寶貝都洗乾淨,再用木板切了半籮筐野果,和前一天的放在一起接受烈日暴晒。
她輕輕剝下腳上的布,用兔子皮重新裹纏,在兔皮底下各自加了一塊木板,用絲巾綁好。
這樣,能提高兔皮的耐用度。
再將雙腳落地時,溫迪輕輕嘆了一口氣。
實在……太舒服了!
她真想說,這段時間裏她跟穿着襪子走大路沒兩樣,不,穿襪子的可能比她舒服得多!直到現在換了兔皮假木屐,她才終於有了一種“穿鞋”的感覺。鞋不舒服,渾身都不通暢,她此刻才有了身體能喘氣的輕鬆感。
有輕鬆感的溫迪,用比平時快一步的速度拎着兔子肉回了山洞。
“案板”和一把餐刀,都被她留在海邊。
她估計接下來得常常處理野果,曬果乾,與其每次都把案板餐刀搬過去,不如直接把東西留在海邊,也省得來回時總是要多拿一樣東西。不過,她畢竟是特殊時期,不像平時,剛回到山洞就覺得有點腿軟,腦子昏昏沉沉,打瞌睡。她猶豫了一下,把洗乾淨的兔子肉扔進鹽盒裏,吃了一些剩下的野果,喝了幾口水,就趕緊上床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