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它
片刻的沉默之後，有大能答曰：
“或許，我等也會做同樣的選擇，不管是為了私仇，還是為了斷絕萬蛇洞天這等毒瘤。”
那淡漠聲音又說道：“我說了，一切都有其立場，萬蛇洞天又經歷過何事，為何變成這等殘忍陰毒的宗門，你等又如何能判定呢？”
有大能答曰：“因無緣，則不果，機不投，因不果，一切皆是因緣果報。”
“如此世道，自然是因果報應。”那淡漠聲音說道：“但，任何過錯皆有其源頭所在，凡事總有一個理由。”
諸多大能不由得沉靜思索。
那淡漠聲音輕聲道：“上古亦有不少這般憐憂世人的大能。
“其中一位靜悟無數年後，最終認為錯的是人心，一切罪孽皆因人的慾望，渴望長生、渴望力量、渴望地位、渴望自由……這是無法沖刷的原罪，所以，那大能化身邪魔，試圖引起天河洪水淹沒世界，被阻止后甚至撞斷天柱，欲毀滅這方天地，讓一切重歸混沌。”
諸多大能自然都明白這位外道盤古在說誰。
那淡漠聲音又說道：“還有一位大能，認為人的慾望無限大，而天地有限，是永遠無法滿足的，除非是做夢，所以那大能創下籠罩三界的夢境法門，希望有朝一日，能夠將三界眾生拉入他的夢境，夢無限，便能滿足無限的慾望。”
大能們也知道這是在說誰。
“也有大能認為，之所以會出現這等混亂的世道，是因為三界尚未出現一個擁有絕對話語權的主宰。”
那淡漠聲音說道：“太古天宮統御萬靈，上古天庭管制三界，但終究不夠全面，不僅忌憚各方大能勢力，亦有不實之處，所以也曾有大能試圖征戰三界，讓這方天地換一個新主人。”
“從天地誕生至今，與我的想法相同的大能，並不在少數。”
那淡漠聲音說道：“但，從未有人成功過，是他們錯了嗎？不，我認為他們都沒有錯，只是……人心畢竟是人心，終究是會變的，人力更是有窮盡之時，若是站在眾生的立場來看，頭頂上的這片天……本身就是錯的，若是天規不改，一切改變便都是徒勞。”
諸多大能也明白這個道理。
但，天終究是天，除了眼前這位盤古，又有誰能改變天規呢？
那淡漠聲音輕聲道：“天規需要改變，所以，你們口中的‘它’，誕生了。”
下一刻，被幽暗吞沒的世界，陡然變了。
這無邊的幽暗，開始演化過去，重現歷史。
……
起始，在無邊的混沌，孕育出了一個在混沌鴻蒙之中誕生的至高存在，名為盤古。
經歷了不知多少久，盤古蘇醒，開天闢地，清濁二氣化為天地，自身卻因消耗過大，力竭而亡，最終身軀化為一方豐富而美麗的世界，名為太初之地。
盤古的心識在世界的源頭沉睡了，而元神則是轉生化為天地間的第一個生靈，名為太初。
太古時代，太初之地衍生出了諸多生靈，播撒生命火種，建立繁華國度，最終‘太初’統一了太初之地，成為最古老的天帝。
無數年過去，太初之地本能的擴張，逐漸延伸出了天地人三界。
浩浩三界百千萬劫之後，太初皇族式微，人族天庭成為了三界的主宰，太初之地也開始逐漸枯萎廢棄。
盤古，身為混沌之中最為至高的生命體，自然不會輕易死去，經歷了無數年，吸收了太初之地的精華，盤古也開始逐漸復蘇了。
在復蘇的過程中，盤古的心識也在通過混沌，感悟出新的天道。
不知過了多久，盤古的心識終於脫離了太初之地，通過輪迴投胎成為了人界之中的生靈，第一世，投胎到了大夏世界，九河領，萬蛇山，蛇寨之中，名為林止水。
身為盤古的記憶和境界太過可怕，凡人之軀是無法承受的，所以林止水並不知道自己是誰。
而他所創造的世界，也沒有他想像的那麼美好。
第一世，他便死在了修行者的手中。
幸好，他身為至高生命的盤古，即便是輪迴也無法抹消他的記憶，可以攜帶記憶轉世，並且心識的潛在影響之下，第二世的時候，成功轉世到了大夏世界，不過還是沒有修行資質，尚未成年就想要去找小嬋，但在前往萬蛇山的路上，就被爭鬥的修行者無意間波及所殺。
第三世……
第四世……
第五世……
每一次轉世，他都記着前世的經歷，但每一世都只是凡人，因為他身為盤古，心識之中潛藏了與現有天道不同的新天道，遭受天道排斥，永遠無法修行。
直至第七次轉世，他正好轉世到了萬蛇山附近，長大之後，終於成功來到了萬蛇山。
但，萬蛇洞天已經被毀滅了。
據傳，在萬蛇山上，還盤踞着一隻凶戾的蛇妖。
林止水已經死過很多次了，所以他並不怕死，依然上了萬蛇山。
但他沒想到的是，那所謂的凶戾蛇妖，竟然是他第一世時，與小嬋一起找到的那隻極陰靈蟒‘小幽’，如今它已經成長為了兇惡的巨蟒。
而小嬋卻已經不在了。
當他向蛇妖質問小嬋的下落，差點要葬身蛇妖的口中時，蛇妖卻是忽然化作了人形，竟然是小嬋的模樣。
但他追問蛇妖之後，才得知，原來當年的小嬋被那黑衣老嫗帶上萬蛇山之後，就被關在了洞府內，全力供養她修行，傾盡一切餵養極陰靈蟒，似乎對她很好。
不過，小嬋卻記得林止水的話，對別人要留個心眼，所以她在極陰靈蟒的幫助下，隱瞞了修為。
果然，數十年後，那黑衣老嫗終於現出了真面目，打算奪舍她。
幸好她的修為比黑衣老嫗預料得要高不少，導致那黑衣老嫗奪舍失敗了，但對方臨死前最後一搏，也讓她的神魂破碎了，只是極陰靈蟒與她極為親密，藉助萬蛇真經上的法門，讓她的一絲神魂與自身合一，這才勉強保住了小嬋的神魂。
蛇妖是人類少女‘小嬋’和極陰靈蟒‘小幽’合一，所以便自稱是‘幽嬋’。
幽嬋認為自己成了蛇妖，已經不再是人類，不願意耽誤林止水，想要趕他下山，但林止水並沒有放棄，也沒有想那麼多，一次次勸慰之下，終於感動了幽嬋，允許他在山上一起生活，後來更是化形成了夫妻。
凡人有生老病死，林止水一直想要修行，但因為心識之中存在着新天道的緣故，一直受到天道的排斥，始終無法修行，連入門都做不到。
凡人之軀，只能一天天老去，在與蛇妖親近的情況下，身體更加虛弱，壽命極為短暫。
不過，林止水並不在意，因為他知道自己可以轉世投胎，並且不會失去記憶，哪怕是孟婆湯也無法蒙蔽他的記憶。
每一次轉世成功之後，林止水都會去萬蛇山尋找幽嬋。
如此經歷了幾世，在某一天，萬蛇山上忽然來了一個得道高人，欲抓幽嬋成為靈獸，但幽嬋極力反抗之下，那得道高人便殺死了幽嬋。
林止水身為凡人，根本無法反抗，甚至於只是交戰的餘波，便導致他身死了。
一世又一世，每一世他都只是凡人。
也不知道經歷了多少次轉世，他愈發深刻地體會到凡人和修行者之間的鴻溝，時而憎恨修行者的存在，時而又被修行者所救陷入矛盾，無數年之後，他終於明白了。
修行者並沒有錯，錯的是沒有規矩限制的修行之路。
或許是無數次轉世之後的變化，又或者是時間到了，又或許是因為他該蘇醒了，總之……
‘它’終於醒了，盤古真身在天地間重新復蘇。
他就是‘它’。
身為盤古的心識轉世，林止水在記憶覺醒之後，瞬間便掌握了新的天道，但也必須要和真身合一，才能真正蘇醒，才能真正改變天規。
但林止水畢竟只是凡人，即便記憶蘇醒，也只是凡人之軀，又如何見得到自己的真身？
幸好，他可以在夢中，猶如夢遊一般控制自己的盤古真身。
他在夢中感應到自己的真身，根據這無數次輪迴的經驗，以新的天道，為現有的天道規則，補充新的天規。
首先，他打算設下修行者的‘劫’，只要修行者對凡人造成危害，即會形成罪孽，而罪孽將會招來不存於三界的‘魔劫’。
他以盤古真身改變了混沌鴻蒙，將三界之中死去的罪孽亡魂收斂到其中，以罪孽亡魂作為魔劫的元靈，又以新天道形成的靈力凝聚出魔劫的身軀，讓‘魔劫’在混沌鴻蒙之中誕生。
而後，他又以新的天道規則，令魔劫可以穿梭三界空間，能夠降臨在三界的任何一處，且通過新的天道規則，創造了一方死寂灰暗的三界陰影空間，一旦魔劫降臨，修行者就會被拉入陰影空間之中，即便是大戰也不會影響到凡人，可稱之為魔域。
他並不討厭所有的修行者，所以也沒打算增強天劫的雷罰、火劫、風劫等等，天劫只是用於淘汰弱小的修行者，但很多弱小的修行者，並無罪孽，不該承受更強的天界，更何況天劫也容易影響到凡人，還會消耗三界更多的力量。
而魔劫本身就是罪孽亡魂，作為‘苦工’，去擊殺其他身懷罪孽的修行者，也算是一個贖罪的過程。
一旦贖罪完成，天規也會抹消其記憶，歸還自由，讓其重新做人。
而且在魔域之中，也不會影響到凡人。
這樣一來，凡人就能得到新的天規保護，而罪孽的修行者在死後就會成為魔劫，魔劫又去擊殺罪孽的修行者，如此往複循環——
天地間身懷罪孽的修行者會越來越少，而魔劫也不會再出現，對於三界的消耗也會越來越低。
林止水覺得這個思路很完美。
然而，正當他準備將新的天道規則融入現有的天道時，卻是發現……現在的天道意志，居然有了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