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0 章

()池玉沒接齊大遞過來的房契，她心裏清楚，這是大少爺給她的另一個選擇，如果收下了房契，就表示她還是大少爺的人。她連正經的姨娘都不願做，更何況是沒有名份的外室。

“芙蓉，我們回城裏。”

她轉過身，仍是上了驢車，芙蓉不明所以，頗為惋惜地看了一眼那棟小院，雖然被圍牆隔着，但是只看露出來的檐角，似乎很精緻的樣子，姨娘不肯要，真是可惜了。

齊大拿着房契傻了眼，他是真沒想到池玉竟然會拒絕大少爺的心意，虧得齊二推了他一把，他才回過神來，想起大少爺的吩咐，也不再多話，收了房契，開始趕車。

“你說大少爺到底是什麼意思？既然把人放走了，偏又留下我們來照顧，分明是還當池姑娘是自己的女人……池姑娘也真是的，竟然把大少爺一推到底，她要是沒這個意思，又為什麼要在錢塘府落腳？”

路上，齊大對着齊二嘀嘀咕咕，聲音不高不低，看似在說悄悄話，卻又有意無意地讓池玉聽見。

池玉不以為意，只當沒聽見，可是芙蓉卻惱了，氣哼哼道：“喂，你們說什麼呢，要是不願意留下，盡可以走，姐姐可沒求着你們留下。”

小丫頭兇悍，齊二一捅齊大的腰，咕囊道：“別說了，大少爺說一切任憑池姑娘自己做主，我們只管保護她的安全就是。”

回到城裏，池玉直接尋了一間牙行，托牙人幫她找房子，然後看天色已是不是早，就帶着芙蓉在客棧里住下了，她心裏惱齊大、齊二多話，這次沒理會他們，由着兩個身無分外地傢伙跑到房頂上吹了一夜夜風，反正現在夜裏也不冷，凍不着他們，倒是招了不少蚊子，第二天兩個男人就老實了，頂了滿臉的蚊子包乖乖地給池玉當門柱。

牙行辦事很利索，上午就有牙人來帶她去看房子，一行人在城裏轉悠了整整一天，看了不下五、六處房子，最終池玉挑中了一棟位於城西桂花巷的獨門小院。

小院不大，進門就是一處天井，正屋加上左右兩間廂房，灶台就搭在天井裏，牆角處還有一口井，吃水做飯都方便，最讓她中意的是屋后還有一畦菜園，平時吃點小菜什麼的都不用買了。地段也好，出了巷子就是大街，布店、米店、果行等一應俱全，而且離西城門也近，她什麼時候想去看看自己那三十畝田也方便，雇驢車的話，來去半個時辰就夠了。

若說還有什麼欠缺的話，就是房屋和圍牆都有些破舊，屋頂有幾處漏水，牆面出了裂痕，圍牆還塌了一塊，要想住進去，還需要重新修葺。

牙人慣會察顏觀色，知道買主有些心動，便道：“這間小院原是一位米販子的私宅，後來生意做大了，賺了幾個錢，就看不上這小院了，在城東另外買了間大宅子，一家子全搬了過去，這小院年頭長了，又不值幾個錢，就扔給了牙行，隨便作價賣了，因此雖說屋子破了些，但價錢實是不高的，姑娘若是有意，五十兩銀子便可拿去。”

池玉白眼兒一翻，她身上統共也不過二百兩，這院子拿下了，還得大修，少不得又得二、三十兩。

芙蓉立時便嚷嚷道：“這麼破的院子，竟然要五十兩，太黑了，一口價，二十五兩，愛賣不賣，你以為我家姑娘沒地方住呀，城外一棟院子足有這裏四倍大，只是我家姑娘嫌那裏冷清，不愛住而已。”

說著，她從齊大那裏把房契要過來，往牙人眼前一晃，道：“你瞧好了，這房契可不是假的，你別當我們是外地人就存了黑心要宰人，我們不是急着尋房子落腳。”

牙人原是當她們是外地人，只以為她們急着找房子落腳，要不然也不會一天看了這麼多房子，所以才報了個黑價，這時一看房契，果然不是假的，心裏頓時一咯噔，知道看走眼了，忙又笑道：“看姑娘說的，我們牙行素來公道，這樣，看你們也是誠心的，我便做個主，讓你們一點，四十八兩，不能再少了，你們瞧瞧這地段，能有這樣獨門的小院，沒有比這更便宜的了……”

“好，看你這人也是老實的，我也不為難你，一口價，二十六兩，就當咱們交個朋友，以後這房子要大修，少不得還得請你們牙行幫着找泥瓦匠呢……”

芙蓉果然有殺價的天份，無師自通，那牙人降二兩，她就漲一兩，丁點不吃虧。

牙人也不氣惱，只笑道：“這個價實是不成的，四十七兩，姑娘行個方便，回頭找泥瓦匠，我一分不收介紹費……”

“二十七兩……咱們一宗歸一宗，房子是房子，泥瓦匠是泥瓦匠，怎麼能混到一處，我們也是講公道的，不能教你們吃虧……”

這嘴皮子一磨就磨了足足兩個時辰，價錢也慢慢向三十五兩靠攏，最後牙人實在口乾舌燥，認了輸，苦笑道：“姑娘委實厲害，三十六兩，成交。”

芙蓉卻仍是不願，道：“三十五兩五錢，訂契。”

牙人徹底敗退。

小丫頭果然兇猛。

齊大和齊二互相擠擠眼睛，都有些目瞪口呆，他們事先可是打聽過了，這樣一棟小院，至少也要三十五兩銀子，小丫頭獅子大口開，竟然一下殺得那麼低，那牙人沒讓她當場氣走算是涵養極佳了。最後的成交價竟然硬讓她磨到了三十五兩五錢，與實際價錢相差無幾，簡直就是殺價神人啊。

池玉從頭到尾就沒開口，不是她不想開口，實在是插不上嘴，只能在一旁看着芙蓉發揮，心裏暗暗讚歎：這丫頭，把她關在深宅內院裏做丫頭簡直就是浪費。

房子搞定，順帶又托牙行去找泥瓦匠，修房子的事，池玉一個女人不好拋頭露面地盯着，就交給了齊二。拿到房契以後，她又帶了路引去衙門辦戶籍，去的時候心裏還有些不安，不知道大少爺給她辦的路引有沒有問題，畢竟路引上面的身份都是假的，不想齊大對辦事的吏員出示了侯府的腰牌，原本十天半月也未見得能辦好的戶籍，當天就順利落戶了。

池玉抿着唇半天沒出聲，心裏說沒有懊惱那是假的，總覺得她人是離開了侯府，可是事實上不管她做什麼，都有大少爺的影子在裏面，彷彿她從來沒擺脫過他。

不過很快她又振作起來，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雖然對她來說，是幫了大忙，但以後的生活，是她自己做主，大少爺別想再插手了。

房子很快就修好了，池玉重置了傢具，在一個月後搬進了那棟小院裏，這一天，她特買了些酒菜，一是慶賀自己遷入新居，二是感謝齊大、齊二這陣子的幫忙，她準備就在今天，就請這二位哪裏來的哪裏去，徹底把大少爺的影子從她的生活里驅逐出去。

“齊大，齊二，我敬你們一杯……”

正在她準備攤牌的時候，驀然牆頭上探出一個腦袋，嘻嘻笑道：“哈哈，趕得早不如趕得巧，一來就有酒吃……”

池玉手一抖，臉色都青了。

“三少爺，你怎麼回來了？”